第一百一十七章
明明幾步之外就是喧鬧的街景,燈火通明,可這昏暗的小巷子,就仿佛是暗中蟄伏的巨獸口嘴一般,倏忽將外頭的光與喧囂之聲全都吞噬了,于是內(nèi)里只剩了徒然的冷寂。
小餅跪在晦暗的陰影里,這初春夜間寒涼的冷意,并非有著如何強勁的侵略性,它們不曾直接席卷人身,只不過是輕描淡寫地沿著他貼地的腿腳,一點點,一點點的,遲疑地漫溢上來。
說不上難熬,但這些寒意,確乎是以一種慢吞吞的姿態(tài),浸入了他的骨頭當中的。
因為沒有計時工具的輔助,時間變得格外難以捉摸,也許是這一切是許久許久,又也許只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但總歸這最后,跪在地上的小餅是聽到了宋瀾的一聲嘆息。
極輕的,沒有分量。
他沒有抬頭,也不該抬頭,所以自然看不見對方表情,所以唯一入耳的,只宋瀾之后一句冷冷淡淡到完全聽不出情緒的:“你起來罷?!?p> 此一晚后續(xù)事件并無什么可述的,自是不再另做詳敘。
…………
花燈節(jié)過后,宋瀾同往常那般上朝,又同往常一般下朝。
這春日陽光甚好,許多植物都在這時日,伸展開了尖尖的嫩葉,百花吐蕊的景象,更是已露了初初端倪。
這一日下朝之后,宋瀾與幾位同僚一同步行出宮。
朝堂上,小皇帝同太后之間的矛盾日益尖刻明顯,今天她就是躺著也中槍好幾回,十分累心,是以這一段同行之路,她挺心不在焉的。
結果走著走著,冷不丁就聽見身旁一位同僚道:“近日事多紛雜,又有一事尚未發(fā)生,但下臣估摸著,之后是差不多要鬧騰起來的。”
另一人聞言“哦”了一聲,十分配合地順著問道:“不知是何事呢?”
先前那人道:“怕是大批寒門子弟要跪坐請愿了。”
又有一人聞言奇了怪了:“鄭兄此言卻是讓人不解了。這些年政策一直對他們甚是寬容考慮,簡直是十分遷就的了,都已如此,他們這般又是何故?”
最開始說話的那位“鄭兄”搖了搖頭,說道:“算是種種前因堆積吧,只是這一回的事徹底激化了一直以來的矛盾。”
他補充說明完這個大前提,繼續(xù)細說道,“此一回的事情,是先前花燈節(jié)的時候,一位年輕官員上街,被個紈绔子弟調(diào)戲了?!?p> 宋瀾聽得“花燈節(jié)”和“調(diào)戲”二詞,便感覺自己腦中的神經(jīng)被人一把攥住了,拉扯得緊緊的,一雙耳朵情不自禁地就要豎起,聽人繼續(xù)說點什么。
她是心中莫名有預感地“咯噔”了一聲,不過面上一點都沒帶出來。
宋瀾強自鎮(zhèn)定,是覺得自己想太多,她安慰自己,這事應該不會那么湊巧的,不可能是女主角和她……
便是此時,有人嘆了一聲道:“現(xiàn)如今這有些年輕人啊,的確行事不太像話。”搖頭復嘆息一陣,轉(zhuǎn)而又繼續(xù)問道,“卻不知這次涉事的都有誰呢?”
“鄭兄”開口之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調(diào)戲人的那位身份未知,但被調(diào)戲的那位,復姓歐陽,名明月?!?p> 宋瀾心中一串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