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愿違的原因很簡單,這世上沒有笨蛋。
雖然陳憲表現(xiàn)的十分溫和無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吞并沂源,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p> 一個人擁有了他這樣的力量,卻不這么做的話,那就不是溫和,而是傻子。
沒有人敢把短短兩年多就彗星般崛起的陳憲當成傻子,西莊子的白家,李家,唐家,唐家莊的唐家和徐家,也不會把陳憲當成傻子。
所以,當陳憲大破劉二祖的消息傳開后,如坐針氈的不止有東莊子的楊白兩家,還有西莊子和唐家莊的那幾個大宗族。
盡管有楊白兩家的榜樣放在那里,讓這些家族知道,陳憲不是斬盡殺絕的人,但一點都不能減輕幾家人的焦慮,這世上有那個稱霸一方的地主豪強愿意寄人籬下?
就連被陳憲放過一馬的白家也不愿意!
被陳憲輕易放過后,白員外先是慶幸了幾天。
白員外慶幸的并不是陳憲放過了他,他慶幸的是天佑他白家,天佑他白某人。
白員外并不感激陳憲,哪怕是在他剛剛聽陳憲說要放過他,欣喜若狂的時候他都沒有感激過陳憲。
這就跟兩個人打架,挨打的那個人很少會感激打他的那個人下手不算太重一樣。
幾天的慶幸過去之后,白員外的情緒就越來越沮喪。
想到祖宗留下的田地,留下的宅子,就這么在自己手里葬送了,白員外就心喪欲死。
所以,當西莊子白家主宗的商隊管事偷偷的找上他,要他幫忙搜集陳憲的情報的時候,白秉文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白秉文先說了一些自己知道的情況,誰知道那管事聽了一會,卻拱手打斷了白秉文的話,說道:“員外說的這些,小的都知道,小的想向員外打聽的是,那陳憲所用的‘大炮’,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大炮這個詞還是從陳憲嘴里說出去,經(jīng)由一些有資格和陳憲打交道的商人傳出去的。
聽了這一問,白秉文不由有些尷尬,接著,他恨聲道:“那陳憲城府極深,不瞞你說,某也派了不少族中少年混入那陳憲的莊子,在那陳憲的軍中,就有某的探子,但在這次陳憲使用大炮之前,某的探子竟然沒有送來關于這大炮的只言片語!想想真是可怖?!?p> 聽白秉文這么說,那管事臉上就有失望之色,白員外似是覺得臉上顧不住,說道:“劉管事放心,以前是不知道有大炮這東西,沒探聽出來也不奇怪,現(xiàn)在知道了大炮的存在,我讓混進陳家莊的探子專心打聽,必能探到消息。”
劉管事聞言點了點頭道:“白員外說的有理,那我和我家員外就靜候佳音了。”
送走了劉管事,白員命人叫來一個名叫白秉槐的族人。
這白秉槐是白家的遠房族人,是個老好人,種著幾畝族田,又佃租了主家的幾畝田,日子過的比東莊子的普通佃戶也強不了多少。
白秉槐這種白家族人,在東莊子少說有好幾百人,以前連走進白府的資格都沒有,但自從半年前開始,這白秉槐不知道走了什么運,竟然被白員外看在了眼里,不但多分了好幾畝的族田,家里大兒子還在白家商隊中某個不錯的營生。
白秉槐也成了白府的座上客,不知道慕煞了多少白家族人。
很少有人留意到,這白秉槐被白員外看在眼里的時間,恰好是他家小兒子被陳憲招募之后不久。
負責通傳白秉槐的,一直是一個名叫白離的小廝。
以前白秉槐一見白離,就會眉飛色舞,遠遠就會迎上來,還會大聲的向白離問好,好讓鄰里聽到。
但今天,白離奇怪的發(fā)現(xiàn),看到他,白秉槐竟似有些躲躲閃閃,一副想逃又不敢逃的樣子。
白離年紀不大,他雖然對白秉槐今天的反常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想,他像以前一樣,用下巴看著白秉槐,說道:“白秉槐,我家員外有請,跟我走吧?!?p> 坐在小板凳上,愁眉苦臉的白秉槐不情愿的抬頭看了白離一眼,慢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就動身先行。
白離縮回了習慣性伸出來的手,頓時大怒,對著白秉槐從他身邊走過的背影怒目而視。
以前,白離每次來白秉槐家,白秉槐都會奉上一筆孝敬,十幾二十文錢雖然不多,但對白離這種小廝來說也是一個進項。
瞪著白秉槐的背影愣了半晌,直到對方已經(jīng)走遠了,白離才反應過來,他一邊快步跟上去,一邊的在心里咒罵著白秉槐,一邊惡狠狠的想著該如何在常隨和管家面前說白秉槐的壞話。
白秉槐并沒有留意到他已經(jīng)狠狠的得罪了白離,就算留意到,他估計也不會在乎,因為他有更煩心的事情。
白秉槐知道白員外之所以對他另眼相看,是想利用他小兒子打探陳家莊的消息。
以前白秉槐一直覺得這是好事,他覺得陳憲和白家作對,遲早要敗掉,從小頑劣不聽話的小兒子能對白員外有用,是他家的福分。
就算聽說陳憲打敗了劉二祖,白秉槐也不當回事,對他這種一輩子都窩山窩窩里的人來說,白員外和楊員外就是天。
可等到陳憲占據(jù)了東莊子,甚至連白府的外墻上都站著陳憲的兵的時候,就算白秉槐再沒見識,他也知道,敗的是白家!
這時候白秉槐才感到了害怕,害怕小兒子做奸細的事情被陳員外發(fā)現(xiàn),那他白秉槐一家老小,怕都要陪葬。
就在白秉槐嚇的連覺都睡不好的時候,白員外突然差人來請,他一下子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那里還顧得上去巴結一個小廝。
讓白秉槐拒絕白員外的邀請,他是萬萬不敢的,可如果去了,白員外繼續(xù)讓他家三兒做奸細可如何是好?
白秉槐只能安慰自己,白員外都已經(jīng)敗了,怎么還會需要奸細呢?肯定不是讓他家三兒繼續(xù)做奸細!
……可不讓三兒做奸細,那白員外請自己去做什么呢?自己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