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世紀(jì)歐式風(fēng)格的昏暗地窖內(nèi),琳瑯滿目的刑具陳列。
桌上的油燈結(jié)滿蛛網(wǎng),兩具尸骨傾倒在角落,各自的胸腔互相插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匕,而他們的身份,早已無法分辨。
“咚!”
矮小殘瘦的身影手持榔頭越過尸骨,輕微敲擊著完全封死的大門。
麻衣下,是布滿血絲的渾濁雙目,以及那張稚嫩的面龐。
與少年凄慘的外貌不符的是他那極端理智的淡漠神色,他陷入了一個幾乎永恒般的困境,地窖內(nèi),有為數(shù)不少的食物,大量的酒水,和海量的財富。
可這些物資的來歷卻源于一伙竊賊財團(tuán),這些財富都是以各種方式從多方掠奪而來,任意一枚金幣都可能隱藏著外界刻意留下的追蹤信號。
“又走了嗎?”
少年貼在大門上,聆聽著不斷遠(yuǎn)去的腳步聲,不甘的情緒迅速席卷了全身,但很快,又被令人心悸的冷漠所取代。
十七天前,江浩從地窖內(nèi)的刑臺上蘇醒。
全新的身軀記憶讓他快速了解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顯而易見,這悲催的困境令他進(jìn)退兩難,也不知是哪個時代的地窖防御竟弄得如此堅固。
每次想要強(qiáng)行破壞鐵門,江浩的大腦就會產(chǎn)生劇痛,似乎有股奇異的力量加持于這個地窖內(nèi),是挖地道也好,試圖從通風(fēng)處鑿開缺口也好,他都試過,可無一例外的全以失敗告終。
那股冥冥中反饋回來的力量仿佛在警告他,別逃,你逃不了。
“竊賊團(tuán)兩個月才回來一次,看情況,還有九天不到,必須想辦法從這里出去?!苯铺蛄讼赂闪训拇浇牵亲影l(fā)出咕咕的響聲。
江浩跛著腳返回了地窖深處,邊走,邊將鐵榔頭別在腰間。
不知名的竊賊團(tuán)似乎在外界的名聲很大,導(dǎo)致很多有渠道打聽到財富隱藏處的人們前仆后繼想要對這筆財富出手。
他們中有很多人已經(jīng)走到了地窖入口不足幾米的距離,也有人同江浩一起說過話,但就差臨門一腳的功夫,所有人卻都打起了退堂鼓。
憑著凄慘稚嫩的外貌,江浩也扮過可憐,求著人們打開門放他出去,或者已討要食物為由引誘外來者打開鐵門,可那些個人精似的混蛋卻始終都在和他打著太極。
極個別家伙還會和江浩玩點小腦筋。
你不是可憐無辜嗎?想要食物?可以,拿賊團(tuán)的金幣來換吧。
一枚金幣給你一瓶清水。
你扔給我,我扔給你,就隔著僅拳頭大小的通風(fēng)口互相扯皮。
江浩在地窖內(nèi)并不缺食物,但他還是這么堅持的與對方交易了幾次,直到那貨拿了好處后徹底失聯(lián),絲毫沒留下任何建立深層交易的可能性。
“拿這種人還真是沒辦法?!?p> 江浩大口咀嚼著腌好的肉食,臉上沒有絲毫氣餒的神色。
人都是貪得無厭的生物,這點跟狼很像,一匹狼吃過肉,知道肉好吃,才會為了吃肉更加賣力。
他相信,獲得好處的那人一定還會回來。
而下一次,江浩會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讓他,為自己的貪得無厭買單。
臨近傍晚,江浩從地窖中找到了部分完好的新紗布,取出幾塊發(fā)光的玻璃珠子,仔細(xì)取下身上原本的紗布開始檢查傷口。
根據(jù)記憶得知,江浩所處于一個類于西式冷兵器時代的世界,鄰邦間戰(zhàn)亂不斷,不少非人的事跡層出不窮,城邦內(nèi)個人英雄色彩十足。
這是個很魔幻的大陸。
擁有功勛的人被稱為武士,獵人或使徒,除了城邦與城邦之間爭斗不斷,人們所無法涉足的區(qū)域則由充滿詛咒。
人類陣營有帝國,聯(lián)合王國,亞人族等三大類,非人陣營就多了太多太多,新世界的歷史上還有古典的神與魔,惡靈,巫師等等。
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現(xiàn)實的發(fā)展情況確實如此。
帝國時代,敵對陣營的俘虜以及居民是城邦內(nèi)的硬通貨,作為奴隸被肆意販賣,江浩正好作為其中之一。
而比較不走運(yùn)的是,江浩的上一位買主將他退貨,回到賊團(tuán)后便整日受到非人的折磨對待,包括他的兩個腳踝都已被人為挖走,用獸骨植入取代,身上也留下了大大小小,致命與非致命的傷勢。
賊團(tuán)里有一位醫(yī)生,試圖將他改造成完全服從命令的工具,所以對這身體原主人的改造手段無比惡毒,不過在江浩真正蘇醒的那天,那位醫(yī)生以及另一位看守他的竊賊不小心就被江浩逮到了機(jī)會。
躺在墻角高度腐爛的那兩具尸骨便是他們。
兩人到死都沒想到經(jīng)歷了長達(dá)半年非人折磨的江浩竟會突然發(fā)難,猝不及防下,二人根本來不及躲閃,而江浩,下手又會如此果斷。
“滋滋……”
江浩握著燒紅的匕首,將壞死的皮肉組織緩緩割下,得益于醫(yī)生的改造,他已經(jīng)喪失了大部分的痛覺,除了傷害到健康的皮膚時,他才會微微皺眉。
地窖面積不小,除去入口那間竊賊們吃喝玩樂的屋子,通道深處還有七八間用來關(guān)押奴隸的牢籠。
其他空曠的區(qū)域則都用來陳放物資,財富之多,完全可以用奢侈來形容,庫房地面鋪滿了貨幣,值錢的金銀器具用來點燈裝酒等等,房間這頭與那頭完全是兩個世界。
而地窖的改造還并不完善,這里未來可能會成為賊團(tuán)的安樂窩,一個完整的地下生態(tài)圈,那些外出的賊團(tuán)成員則都是為了更多的積蓄而全都外出掠奪殺戮,僅留下了醫(yī)生,看守的賊團(tuán)成員以及作為奴隸的江浩留在此地。
不得不說,賊團(tuán)對自己人也是夠狠。
鐵門加了多從禁制,從外面可以輕易打開,從里面卻沒有任何出路,試圖破壞鐵門還會導(dǎo)致精神受創(chuàng),就很無解。
“到底是什么力量會如此詭異。”
換好紗布后,江浩便站在通道前看了鐵門足足兩個鐘頭。
這鐵門存在已經(jīng)有諸多年月了,論厚度也不過半指左右,卻從未見其生銹,完全的漆黑色調(diào)似乎能吞噬人心般,以至于江浩根本看不清門上跳躍的那幾個符號分別代表著什么。
咚咚咚……
就在這時,地窖外圍突然傳出了陣陣腳步聲。
“嘿,小子?!?p> 竊喜的語調(diào),江浩瞬間便分辨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位獨愛資源置換的謹(jǐn)慎賭徒。
江浩心頭一喜,語氣激動道:“大哥哥,你今天一個人來嗎?”
“是啊小子,今天我給你帶來了洛城最好的腌肉,收你便宜點,拿賊團(tuán)的兩枚金幣來換吧?!蹦侨藟旱土寺曇舻溃骸澳銊幼髯詈每禳c,我可不想被任何人記住身份。”
“哇,腌肉!太好了,我有腌肉吃咯!”江浩在那人的注視下開心的跳了一圈,活潑喜悅的模樣逗得那人陰沉的笑了笑。
不過還不等對方開口,江浩便一臉糾結(jié)的說:“可是大哥哥……我已經(jīng)找不到零散的金幣了,那些錢都藏在箱子里,我打不開?!?p> “嘖,那你隨便拿個小物件跟我換?!蹦侨瞬荒蜔┑拇叽俚?。
在那人眼里,江浩就是位不足十二三歲的可憐蟲,他再凄慘的身世也與那人無關(guān),賊團(tuán)的名聲連帝國都會感到恐懼,他也沒必要犯傻真的招惹賊團(tuán)。
只通過一個可憐蟲間接弄些小小的賭資而已,賊團(tuán)最后回來追查,再如何也不可能查到他頭上去吧?
想明白這些,那人的臉色有所緩和,催促的語氣也不免急了幾分。
江浩余光留意到了此人糾結(jié)的面容,故意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點頭道:“噢,好的大哥哥,那你等一下我……”
說完,他便跑到了地窖庫房中,慢悠悠的挑選了一個正好大于通風(fēng)口的精美盒子出來。
在那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江浩突然抱著一小盒箱子出來,后者立馬欣喜道:“快!塞給我!”
“呃……塞不了……”江浩憋紅了臉,無論怎么調(diào)整方向都無法將盒子從通風(fēng)口塞出。
那人也抓著盒子那頭拼命的拽動,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盒子啪一下掉落,里面五顏六色的珠寶貨幣頃刻間灑落一地。
“操,媽的真笨!”
挨了句罵,江浩無比委屈的蹲下哭了起來,慢吞吞的挪動身子開始撿起這些零碎物品,效率跟蝸牛爬樹似的。
“給老子滾開!我開門進(jìn)來!”
那人眼見地面突然掉落如此多的值錢物品,一時間變得燥熱異常,完全不顧江浩的情緒便厲聲命令道。
接下來,便是繁碎的撬鎖聲響。
聽到這話,‘垂頭喪氣’的江浩默默退到一邊。
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緩緩抽出了別在腰間的刀。
“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