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好好的一場生日宴,被我和這逸王接連兩番鬧騰,沒了一絲喜氣,賓客們一個個苦著臉不言語,悶頭吃飯,只想趕緊結(jié)束可以早些走人。
我轉(zhuǎn)頭瞥一眼坐在身旁的逸王,他正夾了一片糖醋藕片放進(jìn)嘴里優(yōu)雅地咀嚼著,發(fā)現(xiàn)我看他回以我清淺一笑,容顏如畫,眸光溫柔,說不出的雍容雅致。
“你可是當(dāng)真不會水?”我突然懷疑地問。
“陌陌這是何意?難不成以為本王是假裝不會水引你救我故意接近于你?”逸王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有這……”我正欲回答有這可能,就被他打斷了。
“陌陌莫不成信了本王方才那話當(dāng)真以為自己有傾城之姿?以為本王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為了接近你如此費盡心機(jī)?”
我被問得張口結(jié)舌,卻又聽他繼續(xù)道:“除了這天女的身份,你還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嗎?”
我驚得目瞪口呆,“你……你如何知曉我才是真的天女?”
“不是你方才才哭天搶地地喊著自己才是天女陌璃嗎?”逸王繼續(xù)雍容閑雅地吃著菜。
“誒?!我說你就信?”我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逸王卻是不答話。
任我如何糾纏于他就是不愿再多說一個字,只自顧自吃著飯,以至于宴會結(jié)束眾人散場,我才恍然驚覺自己粒米未進(jìn),肚子餓得咕咕作響了。
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往自己院子走去,走至半路卻被一人擋住去路,一襲粉色梅花留仙裙逶迤拖地,外罩金絲蟬翼紗,清雅端莊。面上白紗半遮,只露出一雙純潔似水的雙眸和額間一朵梨花印記,呵,這不是我那鳩占鵲巢的姐姐嗎?
“不知玥姐姐找我何事呀?”我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她。
“玥姐姐?你如今還喚我為姐姐嗎?”陌玥輕笑出聲,“自你三年前讓我蒙白紗、畫梨花妝應(yīng)付前來陌府的皇家子弟、世家公子之時起,我便成了你,成了這天玄國的護(hù)國天女?!?p> “呵呵,真是可笑,當(dāng)年明明是你每每非搶著要代我前去,我見你如此喜愛裝扮我,便如了你的愿而已。”我嗤笑一聲。
陌玥目光怨毒地逼視著我,“你以為你都消失了三年,如今回來還能改變什么嗎?現(xiàn)下大局已定,無論真假,玄皇只允許我是天女!”
“那你就祈禱在你有生之年玄皇能一直穩(wěn)坐江山吧?!蔽依湫χ鴣G給她這句話就側(cè)身離開了。
回到院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已是月明星稀,涼風(fēng)習(xí)習(xí),我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有丫鬟前來通報,父親傳我過去。我暗哂,終是忍不住了。
來到大廳,見父親、母親皆端坐上首等著我,神色冷漠,一副正待嚴(yán)審犯人之態(tài)。母親身旁立著陌玥,依舊長裙拖地,白紗蒙面,發(fā)髻上斜簪一支銀月釵,端的是清麗無雙,只是那看著我的眼神依舊如同淬了毒般。
見我進(jìn)屋,父親便是一聲冷喝,“跪下!”
我自顧自找了個位置坐下,理了理衣裙,“父親找我何事直說吧,事到如今才想起表演管束我這個被遺忘了十四年的小女兒的戲碼了嗎?”
父親氣得一拍太師椅扶手站起身來,指著我的手直打哆嗦,“你……你這個孽女!”
坐在他身旁的母親連忙起身扶住父親,對著我一臉痛心疾首之色,“消失了三年,你如何成了這副模樣了?我當(dāng)初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哪里去了?”
“女兒?爹爹,娘親,你們眼中除了這個假冒的天女陌玥,可還有我這個女兒的一席之地?”我逼視著他們,聲音帶著一絲凄然。
他們看著我的神情有絲猶疑,不過轉(zhuǎn)瞬之間,父親坐回座位,眸色幽幽,聲音冰寒,“你只要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后院做你的陌玥,不要再給我鬧事,做出有損我們陌家之事,為父定不會虧待于你?!?p> 我冷笑連連,對他們不愿再多說一個字,直接起身出了大門。
離開前廳之后,我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出了陌府。我此時心中著實煩悶,急于尋個地方敗敗火。
孤身一人走在繁華的大街上,周身卻有如寒煙籠體,外界的熙熙攘攘都被隔絕在外,無法融入其中,“呵……”我想著方才父母對我說的話語,忍不住輕笑出聲,心卻痛得無以復(fù)加。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行至一僻靜通幽處,柳枝掩映間,一紅色高樓孤立眼前,上書“七墨閣”三個大字。
見大門虛掩,我便好奇地推門走了進(jìn)去。
偌大的屋內(nèi)只擺了一桌一椅,桌上放著一把漢白玉琴,冰蠶絲為弦,琴身光華流轉(zhuǎn),除此之外空無一物,亦不見一人。
我頗覺無趣,正欲轉(zhuǎn)身離開,不想大門卻自動合上,蒼老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姑娘,既然進(jìn)了這‘七墨閣’,便是為達(dá)心中所愿而來,只有破了琴棋書畫、陣法機(jī)關(guān)、佛理禪宗等七道關(guān)卡方能如愿?!?p> “我無甚心愿,只是誤入此地而已,煩請前輩開門讓我離去?!蔽覍χ諘绲姆块g喊道,卻久久聽不見回應(yīng)。
我又回去開門,卻是怎么也打不開,門上似是加了層法印護(hù)持,窗戶亦是如此。
無法,我只得走向整個房間唯一的物品——玉琴。輕撥了一下琴弦,清雅的琴聲汩汩而出,如涓涓細(xì)流在山間緩緩流淌,卻不是出自我手,而是玉琴本身。我瞪大眼睛仔細(xì)盯著琴弦,它竟然自己在撥動。
這時又有老者的聲音傳來:“請姑娘跟上琴音?!?p> 我坐至玉琴前,覆上琴弦,跟著彈奏起來,潺潺琴音中,如同有朵朵蘭花,在月下靜靜綻放。手指動作越來越快,似細(xì)雨漸急,打落了一地的花瓣,狂風(fēng)驟雨,濺起滿地泥濘,金戈鐵馬,氣吞萬里。我額頭沁出細(xì)密的汗珠,手指仍不忘極速地翻飛著,已隱有超越之勢。
忽然,琴音戛然而止,余音裊裊之中,低沉的聲音又響起:“請姑娘上樓?!?p> 看來我這第一關(guān)算是過了,我起身抬步走向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