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晚期!阿宇!這什么時候的事兒?”姜大海瞪著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才不到三十!不到三十?。 ?p> “不行!我得給你聯(lián)系個醫(yī)院,咱重新檢查一遍!”姜大海說著便掏出了手機準(zhǔn)備打電話。
“大海!”羅宇壓壓手,示意姜大海坐下來,“我這病已經(jīng)確診了,就不折騰了,而且我這診斷書是皇家馬斯登醫(yī)院出具的,那可是歐洲的腫瘤權(quán)威,不可能是誤診的?!?p> “我說阿宇!我看那洋鬼子十有八九是在糊弄你,你還是聽哥哥的,咱重新做個檢查,就算是真得了癌癥,咱國內(nèi)現(xiàn)在這醫(yī)療水平也不比那洋鬼子的差!”
話雖這么說,但姜大海內(nèi)心清楚,以羅宇的財力,即便是在英國,也絕對能請來一流的專家替自己診斷,說誤診什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大海,謝謝你!”
羅宇眼角浮出一絲笑意,是啊,自己還不算是孤家寡人一個,有這么個兄弟為自己著急為自己擔(dān)心,別說,心里還真是暖暖的。
羅宇站起身,看向門外的街道,長舒了一口氣,
“生命不只有長度,還有廣度和深度。我不希望在我的余生里只能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一想到我身上插滿管子,頭發(fā)掉光,連屎尿都要在床上解決的樣子我就受不了。”
回過頭,微笑著看向姜大海,
“如果結(jié)局無法改變,那我希望我能走得體面一點兒?!?p> “再說,我現(xiàn)在也看不起了!沒錢!”羅宇攤攤手。
“沒錢我有??!不是……等會兒……阿宇你父母給你留的公司和產(chǎn)業(yè)呢?你也不是那種敗家的人?。 ?p> “捐了。在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癥之后,全部,捐出去了。就剩下這里的一間老房子,畢竟我是在那間房子里長大的?!?p> “……………”姜大海。
姜大海聞言,張大了嘴。
半晌,豎起大拇指,“兄弟,你了不起!哥哥以茶代酒,敬你一個!”
開玩笑!十?dāng)?shù)億的資產(chǎn),說捐就都捐了,雖說羅宇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財富對于他來說是真正的身外之物了,但這世上更多的人是到死也希望能把這些東西帶進(jìn)墳?zāi)沟摹?p> 再不濟(jì)也得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大肆揮霍一把,又或者傾盡財力來醫(yī)治自己,哪怕是躺在醫(yī)院多活一個小時也是好的,畢竟死亡誰不害怕呢?
捫心自問,至少姜大海認(rèn)為自己是做不到羅宇這樣的。
不過既然當(dāng)事人都這么云淡風(fēng)輕了,姜大海也就沒再堅持,再堅持就顯得矯情了,畢竟癌癥這種事情其結(jié)果是可想而知的。
自己也就在羅宇還能走動的時候多陪陪他吧,帶著他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了了心愿,盡量讓他走得沒有遺憾,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姜大海暗自想著。
——————————
“喲!都這么晚了!”姜大海望了望門外,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倆人幾年未見,這一聊起來就忘了時間。
“走!咱吃飯去,‘江城小廚’,還記得不?”
“當(dāng)然記得?!?p> 那是家地道的江城本地菜館,開了十幾年了,在國外這幾年羅宇可是沒有一天不想念家鄉(xiāng)的味道的。
二人起身正準(zhǔn)備往外走,這時門外走進(jìn)來一個女子,女子一頭栗色長發(fā),面容姣好身材高挑,這都十月了,依然穿著一條短裙,兩條大長腿就這么露著,羅宇看著都覺得冷。
“姜大海!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女子進(jìn)門劈頭蓋臉地喊道。
“小惠……我這有朋友在呢。”姜大海趕忙迎了上去,一臉的尷尬,“那事兒咱回頭再說,好不好?”
女子聞言看向了羅宇,似乎這才意識到這屋里原來還有一個人吶!隨即沖著羅宇微微一笑,點頭致意。
同時柔聲道:“大海,有朋友在也不早說,這位是?”
這變臉的速度,堪比川劇大師了都,看得羅宇是瞠目結(jié)舌。
“咳,介紹一下,這我兄弟羅宇。阿宇,這我女朋友小惠?!苯蠛=o二人介紹道。
“哎呀,你就是羅宇啊,老聽大海提起你,幸會幸會!”女子笑著跟羅宇握了握手。
“大海,小惠,我還有點事兒,就先回了,咱改天再約?!绷_宇看這陣勢,識趣地告辭了。
“那……那行阿宇,明兒我去找你?。 苯蠛?粗_宇,一臉的歉意,仿佛在說,“兄弟,理解萬歲??!”
辭別了二人,羅宇拉著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姜大海的店離羅宇的家并不遠(yuǎn),也就十來分鐘的步行路程。
五年沒回來了,江城的變化不是一般的大,但這條老街卻似乎還保留著它原有的味道。
這家燒餅鋪
沒變
這家麻辣燙
沒變
這家超市
沒變
這家足療店里的小姐姐
嗯,也沒變……
時間,仿佛在這條老街上定格了,一路走過去,
看著這一間間熟悉的店鋪,
聞著這一縷縷熟悉的味道,
轉(zhuǎn)過這一個個熟悉的拐角,
聽著這一聲聲親切的鄉(xiāng)音,
這里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羅宇,你,回家了……
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一天沒怎么正經(jīng)吃東西了,也就下午的時候在姜大海店里吃了幾塊茶點,現(xiàn)在肚子還真的是餓了,但自己一個人也沒有下館子的心思,羅宇邊走邊掏出手機點了一份外賣,這樣自己到家應(yīng)該就能吃上飯了。
不多一會兒,羅宇就來到了自家樓下,路燈昏黃,投射在斑駁的地面上,這讓羅宇想了自己小時候放學(xué)時的情景,不管多晚,母親總會在路燈下等著自己回家。
現(xiàn)在燈還是那盞燈,
而燈下卻永遠(yuǎn)少了一個人……
上到五樓,打開門,摸開墻壁上的電源總閘,打開電燈,熟悉的陳設(shè)映入眼簾,一切仿佛還在昨天。
桌椅及地板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畢竟五年沒住過人了。
放下背包,將幾個房間的窗戶都推開透透氣,然后去衛(wèi)生間接了桶水,趁著外賣還沒到,羅宇開始打掃屋子,白天的時候跟江大海光顧著敘舊了,請鐘點工的事兒直接被拋到了腦后。
客廳,廚房,臥室,衛(wèi)生間,擦拭桌椅,拖地,整理雜物……
隨著家里灰塵的消失,羅宇塵封的思緒也逐漸打開了。
自己的父母出身農(nóng)村,很早的時候就來到了江城打拼,在夫妻二人買下了這套房子后,小羅宇出生了。
跟其他忙于創(chuàng)業(yè)將孩子丟給老人或者保姆的父母不一樣,即使后來的生意越做越大,羅宇的父母也會每天抽出時間來親自照顧小羅宇的生活。
給他準(zhǔn)備豐盛的早餐晚餐,輔導(dǎo)他的功課,帶他去游樂場,一起去旅行……
哪怕自己闖禍了,在外面打架了,父母也沒有過分責(zé)備過自己。
因此,小時候的羅宇一直過著讓周圍同齡人都羨慕的生活,這間小小的房子里也充滿著羅宇的童年回憶……
“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羅宇的思緒。
打開門,“您好,這是您在美團(tuán)外賣訂的餐?!?p> 騎手不到二十歲的模樣,看樣子還是個學(xué)生,略顯稚嫩的臉上掛著微笑,
“一份炒飯,一份紫菜蛋湯,請你核對一下?!?p> “辛苦了,謝謝?!绷_宇接過外賣,向騎手點頭致意。
“感謝您使用美團(tuán)外賣,祝您用餐愉快!”騎手向羅宇鞠了一躬,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羅宇注意到騎手走路有些不自然,衣服上也有些臟污和破損,臉上還有幾道淤青,似乎是在路上摔倒過的樣子。
羅宇在國外也經(jīng)常上網(wǎng)關(guān)注國內(nèi)的新聞,不時能看到外賣騎手出事故,或者被人辱罵毆打的報道。
不容易啊,真是個努力的孩子!羅宇心里感嘆道。
打開飯盒,吃了幾口,味道實在是差強人意,羅宇不由得腹誹了幾句奸商,掛羊頭賣狗肉,果然是圖片僅供參考,一切以實物為準(zhǔn)。
對付了幾口后,羅宇決定不為難自己了,將剩下的外賣丟進(jìn)垃圾袋,和整理出來的垃圾一起打包,準(zhǔn)備扔到樓下的垃圾桶里去。
推開門,羅宇目光一凝!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門口,站著一個人!
從著裝看來,赫然正是剛才的騎手小哥!
只見他渾身濕漉漉的,不斷地往下滴著水。他的頭呈九十度歪在脖子上,面部覆蓋著墨綠色的鱗片,嘴角夸張地咧到了耳根部位,細(xì)長的舌頭不停地吐進(jìn)吐出,一雙眼睛突出眼眶,正死死地盯著開門的羅宇!
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嚎叫,
“嘶……嗬……死~!”
這聲音,跟渡輪上那個中年男子臨死前的叫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