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溫暖
李清湖不知道自己被人盯著算計著,手中彎曲的棍子橫掃過去,卻被項金列靈巧的步法輕松躲閃,隱約可見對方的身上浮現(xiàn)三個輪盤,分別是海底輪、臍輪、太陽輪,分明是地黃境三輪的實力。
接連向前突進兩次被對方躲閃之后,李清湖甩手把長棍丟在地上,一副撂挑子的模樣,“不打了不打了,你這么強的實力,早先不出來多打兩場,等到我沒力氣了,上來欺負人?!?p> 他轉(zhuǎn)身走下擂臺,留下項金列呆立原地愕然無語。
觀禮臺上的高層和周圍數(shù)萬老百姓,全都是沒搞懂發(fā)生了什么狀況,這倆人剛開打,怎么突然跑了?
李清湖甚至沒有停留,穿過人群,直接離開了縣衛(wèi)營地。
地黃境三輪的項金列,實力是符祿的數(shù)倍,李清湖深知這一點。
他不是慫了,如果真要打,有的是辦法弄死對方,但是沒有必要。
他已經(jīng)感覺到身體的空虛,陣陣虛弱、眩暈、寒冷的感覺,接連三場高負荷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耗光了體內(nèi)的冥氣,如果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一旦體內(nèi)的冥氣耗盡,魂魄虛弱,會不會造成魂飛魄散?
他不得不防。
觀禮臺上各位大佬一個個驚愕莫名,有些人指著李清湖甩手離去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
“這家伙,太傲慢了。”冷之一扭頭跟南晚君說話。
“前輩嘛,有架子是理所當然?!蹦贤砭捓飵е恍┣榫w。
冷之一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這小子太放肆,沙爺爺這就打折他的腿!”沙士淼大聲嚷嚷道。
沒等沙士淼跳起來,武鎮(zhèn)手指正扣鼻屎,接著一把抓住沙士淼的鎧甲,手指還在上面蹭了蹭,看起來更像是擦手,哼道:“坐下!東麓郡年輕俊杰實力深厚,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你有意見?”
沙士淼訕訕然撓著頭,“我不是對東麓郡有意見?!?p> 東麓郡副將羊灣倒是開朗,捋著山羊胡笑道:“李清湖這個小伙很有個性嘛,比武很精彩,此次來到圩山縣,我和項金列都收獲匪淺。”
符生盯著李清湖的背影,眉頭緊鎖,思緒復雜。
李清湖剛走出縣衛(wèi)營地的大門,便看到大門邊父親高大的身影,似乎是專程等他,看到他出來,父親悶著頭行走,很快便超過去,背著手走在前邊。
李盛達超過了李清湖之后,稍稍放慢了速度,始終保持在李清湖前邊兩三步的距離。
這個中年男人對兒子走路的速度依然如此了如指掌,一如從前,從兒子踉蹌學步到青少年的蹦蹦跳跳,他總是能夠與兒子保持在同步的速度。
一個父親,帶兒子的方式往往粗放,但從來都不會缺少細心。每一點細心,都包含著濃濃的父愛。
李清湖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腳步越發(fā)虛浮,走路速度也慢了下來,在他前邊,李盛達沒有回頭,但是仿佛后腦勺也長了一雙眼睛,速度也漸漸慢下來。
在李清湖的視線里,父親的背影,依舊魁梧、寬厚。
歲月的痕跡還是毫不留情的在父親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背著手的后背微微佝僂,如蒲扇一般的手掌布滿老繭,老繭周圍被芒草、竹條割出了很多溝壑,走路一深一淺,左腳有隱疾。
李清湖腳步越加踉蹌,視線里父親的背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很多重影,魂魄向外拉扯的感覺,是如此的熟悉,他體驗過一次魂魄離體的過程,對于自身現(xiàn)在的情況,實在太了解不過。
魂魄淡薄,這是瀕臨死亡的狀態(tài)。
人們常說,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大概也就是說明現(xiàn)在這種滋味。
“我不能死,不能睡過去,一定挺住!”
“我還沒有報仇,冤有頭債有主,那些仇人都該死……”
李清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時刻在提醒自己,保持意識的清醒。
最終,他還是沒能支撐住,身體一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李盛達早已經(jīng)察覺到兒子在身后腳步不對勁,一聽撲通的聲音,立刻轉(zhuǎn)身過來,一把扶起李清湖,焦急道:“清湖,怎么回事?”
李清湖的身體軟的就像是水一樣,垂掛在父親的手臂上,不過意識還清醒,近乎灰白色的雙眸微微閃動,虛弱道:“沒事,只是有點累。”
李盛達小心查看了一下李清湖全身上下,除了左臂微微有些彎曲,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傷痕,擔心是內(nèi)傷,也不敢太魯莽,蹲下來,輕輕地把李清湖的身體靠在自己微微佝僂的后背上,沉聲道:“我背你回家?!?p> “好?!?p> 李清湖沒有反對,整個身體非常無力的趴在父親寬闊的后背上,感受著灼熱的體溫和咚咚的心臟有力的跳動。
忽然間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平靜,所有的委屈、憤怒都被拋到九霄之外,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這一瞬間也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知多少年了,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從來沒有和父親有過這么親近的接觸。
在他十二歲走上修行之路開始,內(nèi)心里已經(jīng)覺得自己強大無比,家里的每一個人都需要自己的守護。
可是,在這一刻,他才真正領(lǐng)悟到,自己永遠都需要家人的溫暖。
李盛達年紀不小了,擔心兒子的傷情,他走得很快,同時保持身體不那么顛簸,為了控制這樣的狀態(tài),他需要付出更多的辛苦,汗水如雨般從臉頰上流淌下來,同時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是他沒有停下來。
很快他們到達了籬笆小院,李清云、李梅紡等人見到李盛達背著神志模糊的李清湖回來,都沖出外面來迎接,七嘴八舌的詢問情況。
“快去請郎中!”李盛達低沉的說了一聲,然后背著李清湖到了房間,把他輕輕放在床上。
李清湖還有一點點微弱的意識,輕輕地呢喃道:“不用請郎中,我只是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p> 他最清楚自身的情況,如果能夠補充冥氣,他就能很快變得活蹦亂跳,沒有冥氣請來神醫(yī)都是枉然。
翻手間,一塊不大的彼岸花出現(xiàn)在掌心,這是最后一塊了。
滿心惆悵,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冰涼舒適的感覺,很快彌漫整個身體。
李盛達不放心,招呼道:“去請郎中!”
李清云飛奔出去。
“給他蓋上被子,全身上下冷得跟一塊冰塊似的,情況很不好?!崩钍⑦_一路上已經(jīng)察覺到李清湖身上的異常。
吳曉鴦和吳曉鴦配合李梅紡,把李清湖身上破爛的染血的衣服脫下來,給李清湖蓋上被子,小心的掖被角。
李梅紡蹲在床邊,眼眶里盈滿了淚水,憂愁道:“整天打打殺殺干啥呀,娘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就不能安生一點?!?p> 牛大壯生命力真的很頑強,身上傷口深可見骨,只是在傷口上撒了一些藥粉,纏上一圈又一圈紗布,聽說李清湖回來了,仍然是掙扎著爬起來,從隔壁房間走過來。
他看到李清湖躺在床上,嘴唇發(fā)白,身上冒出一陣陣白色的寒氣,便遺憾道:“二哥輸了?真是可惜……”
吳曉鴛、吳曉鴛側(cè)過頭來,兩雙靈動的眼睛朝牛大壯瞪過去,這個傻大個,腦子一根筋呀,人都這樣了,你還關(guān)心比武的輸贏!
牛大壯看到雙胞胎姐妹投過來的威脅眼光,感覺自己很委屈,不知怎么回事又得罪了她們,咕噥了一句,然后走出房間,回到自己的床上躺著,好好養(yǎng)傷。
當天傍晚,縣衛(wèi)大門口,重新貼上了一張大紅布告,公告了今年暖春比武大賽的情況。
布告上面也寫清楚了,通過第三輪考核的散修成功加入縣衛(wèi),并附了名單,后天必須準時到縣衛(wèi)營地報到。
領(lǐng)主府還是要臉的,沒有否認李清湖為年青一代第一人的事實,根據(jù)大賽獎賞,由領(lǐng)主親自任命李清湖為縣衛(wèi)副隊長。
二十一歲的縣衛(wèi)副隊長,圩山縣舉足輕重的幾位大人物之一,在尋常老百姓看來,真真是一步登天,光耀門楣。
這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圩山縣,一時間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不斷有街坊鄰居來到李家拜訪送禮,一時間好不熱鬧。
迫不得已,李梅紡把院門關(guān)起,謝絕來客,才還了一家人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