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被驚得差點兒撞翻身邊矮幾,卻還記得不能大聲疾呼。
老夫人的心疾,可不能受驚,尤其人殿下還睡著呢!
可他們?nèi)康娜讼騺硇纳疲瑥牟慌c人為難,何況小姐少爺也都十分懂事守禮,怎會有人打上門來?
點翠心中的猜測不斷,卻只快步上前,一把將忠叔給拉到庭院中樹下,打算先詳細問清楚了。
只是,不等她細問,就聽身后有人平靜的問道:“點翠姐姐先去準(zhǔn)備早食和藥吧,一會兒子清要起來背書了。祖母大概會睡到辰時,不用提前將人叫醒。忠叔跟我去茶水間說話?!?p> 點翠猛回頭,驚愕的看著已收拾穿戴妥當(dāng)?shù)奶K汐月,有些磕巴和不確定的道:“小,小姐?你什么時候醒的?呃,剛剛忠叔傳的話,你都聽到了?”
其實,她想問的話還有很多,但一時間只能選最要緊的問了。
蘇汐月點頭后,安撫般笑對點翠道:“別擔(dān)心,出不了大事的。但要是沒飯吃,那可就是大事兒了?!?p> 玩笑般囑咐過點翠后,蘇汐月已帶忠叔轉(zhuǎn)入,設(shè)在西耳房的茶水間里。
眼看著消失在視野里的嬌小身影,點翠還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小姐這次遇難后,似乎比以前果斷了不少,也更有主意,且能擔(dān)事兒了。
可忠叔剛不是說有人打上門兒來了?小姐這么不慌不忙的,真的好嗎?
不過,轉(zhuǎn)念想到自家大門的堅硬程度,點翠立刻放心了,并覺得還是小姐說的對。
她往日就一直信奉著,天大地大,也沒有老夫人,小姐,少爺吃飯大!
所以放心之后,點翠立刻一扭身去了后院兒的小廚房,張羅一家人的早飯去了。
茶水間里,蘇汐月給自己和忠叔倒了杯熱水,并請焦急到坐立不安的忠叔坐下后,這才問起門外的情況。
其實,即使不用問,她此刻也能猜到來者是誰。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對方竟這么迫不及待。
別說都沒等過一日光景,甚至今日上門的時辰選的竟也這么早,且一來就是這幅撕破臉的架勢。
好在她上一世習(xí)慣了早起,更是在那幾年的艱苦歲月中,習(xí)慣了自己收拾洗漱,否則還真沒準(zhǔn)兒會被大房打個措手不及呢。
當(dāng)然,這只是蘇汐月心中的調(diào)侃之詞,就算她沒起這么早,沒收拾利索,她自也不會亂了陣腳。
蘇汐月慢慢喝著水,默默想著心事,耳聽忠叔有些絮叨的,講著門外一早的熱鬧。
五十歲開外,尤其喜歡在茶樓打發(fā)時間的忠叔,兀自說的緊張激烈,抬眼間卻只見自家小姐聽評書般悠閑自在,頓時只覺一口老血噎在喉頭。
好嘛,他這急的要火上房,他家小姐怎么跟逛茶樓似的!
但即使他忍不住腹議小孩子家不知輕重,卻也不好真對自家小姐無禮,且也不忍心對他看著長大的,如親孫女般的小姐說重話。
嘆息一聲后,忠叔語重心長的建議道:“小姐,忠叔知道你是孝順老夫人,可這件事兒真拖不得。要不你去看看,老夫人沒準(zhǔn)兒已經(jīng)醒了呢。你轉(zhuǎn)述時,別說的太嚴(yán)重,只說……”
蘇汐月雖心知忠叔是好意,但眼見對方又要開始長篇大論,她忽覺有些頭皮發(fā)緊。
既然已經(jīng)晾了大房的人這么長時間,也該去會會他們了。
再說,為了能在不驚擾祖母的前提下,盡快速戰(zhàn)速決,她可不能再聽忠叔嘮叨了。
坐言起行,蘇汐月決定后,邊起身邊道:“我要先去前邊,看看情況再說?!?p> 同時,她只道要忠叔給她壯膽,直接把忠叔也給一起拽走了。
忠叔到底拗不過蘇汐月,且心中暗暗覺得,大房的人再胡鬧也不會對一個孩子如何。
有小姐打頭陣,也許對方的氣焰能弱下去些,到時候老夫人出馬,大概場面也不會火藥味太濃,對老夫人的身體來說這樣的確要好些。
蘇家三房雖落魄了,但分家時留給蘇汐月祖父的這處宅子卻也足夠氣派。
四進五開間兒的大院,由第三進的正房快步走到前面的垂花門兒,蘇汐月足用了快一刻鐘。
當(dāng)然,這也和她還未病愈,身體乏力,外加年紀(jì)小,步子短有關(guān)系。
而在后院兒正房處,還聽不真切的敲門聲,及至來到垂花門時,竟是震耳欲聾了。
且除了敲門聲,門外還有叫囂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
“……開門!快開門!……有膽說,沒膽認(rèn),你們還有臉自稱蘇家人?……再不開,可別怪我不念同族之情!也讓周圍鄰里做個見證……”
蘇瑞章叫罵的口干舌燥,外加在這滴水成冰的早上,在門外又受了長時間的冷風(fēng),早沒了耐性。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使出殺手锏時,眼前的大門豁然洞開。
一身著玫紅灑金襖,石青馬面裙,淡妝端莊的少女正立于大門正中。
少女雖只靜立著,可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俯視而下的冰冷目光,一掃而過時,即使年過不惑的蘇瑞章,都不由得屏息一窒。
嘶,怪不得黃臉婆昨晚回去后,一直說他這四侄女落水了一回,變得邪門兒了。
他當(dāng)時只覺得是婆娘的心愿沒得逞,所以私下胡說泄憤罷了。
可這一瞬,他也不由的困惑起來。
這女娃娃才多大點,怎能有瞬間令他色變的氣勢?!
不過,想到自己即將要接替蘇氏一族之長,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了,蘇瑞章立刻就夠否定了剛剛腦中一閃而過的猜測。
他怎會如此窩囊?!
定是昨晚被黃臉婆念叨的沒能睡好,又受了對方那番話的誘導(dǎo),所以才有的錯覺!
就在蘇瑞章找回自信的檔口,蘇汐月已將門外的情況,看了個一清二楚。
她這個大伯,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如上一世一般無二的沒腦子且小家子氣。
看此刻和他站在一起的,這些“看熱鬧”的所謂“周圍鄰里”,除了他自家的家丁外,不是街角討飯的叫花子,就是餓得面黃肌瘦的閑漢。
此刻,她不用想也知道,她這位大伯蘇瑞章心中打的主意,是既想用輿論逼迫他們?nèi)客讌f(xié),又不想壞了他自己名聲,更舍不得多花幾兩銀子。
呵,怪不得這么早登門,若她再不出現(xiàn),對方只怕就要灰溜溜的走了?
蘇汐月收回目光,冷笑著對蘇瑞章道:“大伯父這么早上門,又不顧身份叫嚷不斷,想來是有急事。”
開場白過后,蘇汐月并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又繼續(xù)道:“但大伯父怕是太心急,這巷子里的人家雖大多喜歡早起,卻也沒這么早。你要真有什么事,想請鄰里公斷,且再多站上盞茶功夫,必能等到。屆時我再請祖母來,想必正好。大伯父見諒,侄女少陪?!?p> 話閉,蘇汐月對蘇瑞章微一屈膝,全了禮數(shù)后,便轉(zhuǎn)身進了門內(nèi),還不忘吩咐一句“關(guā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