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子見韓棟進了廚房，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也進去。顏影影一邊打量著這間寬敞卻樸素、家什擺設(shè)實在且齊整有序的客廳，一邊和關(guān)心蘭有一茬沒一茬地聊，并不理會她。
她還是到廚房門口，往里剛探一下身子，韓菲在里面已囑咐道：“青子，你別進來，有韓棟就行?！?p> 韓棟幫她姐從燃氣灶上拿下一個大砂鍋：“哦，你叫青子啊。”
廚房有點小，狹長。灶臺并非組合式的廚具，而是一塊水泥板上放著一個單灶燃爐，抽油煙機的轟響中，這里雖然沒有油煙味，但煙火生活的熱鬧或者說鬧騰在這個狹長的空間里奔突著。
陶青子只好在門口，問道：“韓菲姐，你知道我？”
韓菲把一個炒鍋放到爐灶上，先打著火，然后朝陶青子輕輕一笑：“當然，你們倆我都見過。”
陶青子有些零亂：“可是……”
韓棟把砂鍋放好，把灶臺上已經(jīng)備好的食材又都小心挪了挪地方，他若有所思，但也是秒懂：“明白了，我姐肯定做過暗訪，所以你們不認識她，但她卻相反?！?p> 陶青子聽到這說法，臉上陪著笑，心里卻有些不快。
韓菲往油鍋里扔了姜蔥，爆炒的聲響里姜蔥的香味也洋溢開來，她眼睛專注于灶臺間，嘴里卻說道：“青子，你別有不愉快，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媽說有兩個好姑娘來學手藝，也愿意接手她的店，說了你們不少好，我好奇，所以去看了看?！?p> 那為什么要偷著看呢？青子對這個做法不以為然，嘴里說道：“原來我們錯過了機會，本應(yīng)該早就和菲姐相識?！?p> 韓菲把往鍋里倒了肉片，炒香，然后又倒進去一盤荷蘭豆，翻炒了幾下，加了點開水，再翻炒，然后蓋上鍋蓋。她看著青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們?！鳖D了頓，又說：“其實挺好?！?p> 青子把她看得真切，標準的丹鳳眼柳月眉，白晳的臉龐有著圓潤的線條，氣度大方，眼神坦然。是的，她察覺陶青子的不快，但她坦然接受。
青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幼稚，心中所感如此輕易就被對方以一種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態(tài)度看破，此時挽救自己內(nèi)心虛弱的最好方式是，馬上把那份不快扔掉，既然人家不在乎，自己也必須不在乎。
“菲姐，你經(jīng)常做菜嗎？”此時這聲姐是領(lǐng)教了對方的強勢后真心真意地叫的。說話間，她也進了廚房，以一種姐姐的口吻說道：“小棟，你出去吧，我來幫菲姐。”
韓棟被她這一喊，驚得瞪大了眼睛，但陶青子并不看她，只看他姐。他把要回應(yīng)的話生生咽回肚子里，視線轉(zhuǎn)向姐姐。韓菲笑著閃了閃雙眸，示意他照辦。他夸張地抿著嘴從陶青子身邊溜出了廚房。
“家常菜還是要做的。青子呢？”
“我很少，多在外頭打發(fā)，難得休息在家，也多是外賣，開火做飯純屬心血來潮?！?p> “你這一行是挺辛苦的。不過能掙大錢，特別是前幾年?！罢f話間韓菲掀開鍋蓋，翻炒了幾下，往里放各咱佐料，動作嫻熟。
”好香。菲姐你真厲害。“陶青子深吸一口氣：”還好了。不知道菲姐是做哪行的?！?p> ”老師，景風小學。青子，把那個盤子遞給我。“
”景風小學，你是說豐祥區(qū)景風小學嗎？是我我表弟的學校呢?！?p> ”你還有讀小學的表弟啊“
”嗯，舅舅的兒子。“
”叫什么？“
”田少華?！?p> ”田少華？爸爸當雜志編輯，媽媽是做財務(wù)的？“
”對，對。姐，你對他這么有印象呢？“
”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對學生家庭的基本情況都有印象的?！八贿呎f著話，一邊把盛好的荷蘭豆遞給她。
“好香?！彼押商m豆放到灶板靠近門口的位置。那里已經(jīng)排著好幾個深淺盤子，上面都蓋著薄盤。自然，這些都是已經(jīng)做好的菜。
“菲姐，這盤也要找個東西蓋好嗎？”
“不用，這個直接上桌，我再炒個青菜就可以了。今天家常便飯，你和影影將就將就?！?p> “菲姐客氣了，這么多菜……”
“小棟！”韓菲沒理會她的客氣，大聲嚷著。
韓棟馬上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姐，怎么啦？”
韓菲沖陶青子努努嘴。
“好哩?！表n棟從有點楞神的陶青子手里接過那盤荷蘭豆，轉(zhuǎn)身去了。
青子會心一笑，探身看看他去的地方，然后準備好給他遞下一盤菜。
“菲姐，你們姐弟好好?！?p> “還行。”韓菲沖她笑笑，帶點羞赧。
“你有弟弟嗎？”
“沒有。”
“有弟弟好，弟弟會聽你的，妹妹會和你爭?！?p> “那哥哥和姐姐呢？”
“你是女孩，如有哥哥，大概率他會寵你，如有姐姐，那你要對她公平些。”
“哦。”
“你有……”
“沒有，就我一個?！?p> “是嗎？”韓菲的目光在陶青子臉上停留了好一會。此時最后一道菜——蒜蓉上海青已經(jīng)出鍋。
陶青子以為她要把那菜盤遞給自己，但她沒有。她把燃氣灶關(guān)好，然后自己把盤端過來，正好韓棟也過，把那菜盤接住，拿走了。姐弟倆的這份默契是實實在在的，韓棟對姐姐炒好這最后一道菜的時間點拿捏得剛剛好。這樣的家庭氣氛讓青子心里暗暗羨慕。
韓菲此時卻轉(zhuǎn)過身，把自己的背給青子：“來，幫我解一下?！?p> 陶青子幫她把系在背腰上的圍裙扣解了，她又轉(zhuǎn)回身子，正好讓她幫著把圍裙摘了下來。青子有一米六五，這一近距離對比，韓菲和自己不相上下。她的頭發(fā)有點微卷，這廚房里的煙火沒有遮住她身上的若無還有的香。
韓菲接過陶青子手里的圍裙，說：“謝謝青子，你也出去吧，我們吃飯?！?p> 但陶青子機敏地看到那個大砂鍋還在離燃氣灶不遠的位置：“不需要再往外搬什么了嗎？”
“不需要了。那鍋湯沉，小棟一會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