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見張離呆呆盯著自己,臉上慌張之色一閃即逝,瞬間又變?yōu)榕つ笾畱B(tài),低聲問道:“可是奴家的妝容不妥?引得叔叔如此注目?”
張離聽她這么一說,也知自己失態(tài),趕忙告了聲罪,便將眼神移開,當下不動聲色說道:“小弟直到剛剛,才真正看清了嫂子真容,不想竟與小弟的一位朋友頗為相像,是以有些失態(tài),還望嫂子勿怪?!?p> “哦?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奴家有幸與叔叔的朋友長得相似,倒也不足為奇?!焙懵牭脧堧x如此一說,語中不由帶出些許輕松之意。
卻又聽張離接口說道:“小弟這位朋友,不僅善于迷人心智,且形似鬼魅,來去如風,實是有通天的本事。”
含香聽言,輕松之態(tài)漸去,眼中再次微現(xiàn)焦慮之色,輕笑一聲掩飾道:“奴家與你那朋友可沒得比,奴家一介弱質女流,若非你馮大哥相救,只怕如今尚在火坑中掙扎?!?p> “既是如此,嫂子定要好生報答馮大哥才是,馮大哥生性耿直,易受人之欺,嫂子聰明賢惠,日后還需多加提點馮大哥一二,莫要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p> “這是自然,大哥對奴家的恩情,奴家此生銘記于心,若有人想從中做梗,想壞了奴家夫妻間的情意,奴家雖是女流,卻也定要與之周旋到底。”說到這里,語音之中已帶有些許寒意。
張離與含香二人打了半天的機鋒,雖未明言,但卻更加篤定心中懷疑,也不道破,只是回以微笑,馮錫生性木納,哪聽得出二人對答的關節(jié),只是呵呵一笑道:“兄弟這是怎么了?你嫂子對俺好的很吶?!?p> “小弟當然看得出,若非嫂子對大哥情意深重,又怎會對小弟處處相讓?!?p> “……叔叔太過客氣了。”當下看著張離又緩緩說道:“眼看已快天亮,若是你兄弟二人無心睡眠,不如讓奴家下廚,為你兄弟做些吃食可好?”
馮錫正待答應,卻聽張離說道:“嫂子不必麻煩,既然馮大哥這里無事,小弟也就不多做耽擱,這就起身回營了?!闭f罷又向馮錫說道:“馮大哥,小弟這就回營了,免得那張寶于吉二人,賊心不死,再來尋小弟的短?!?p> 見馮錫點答應,看了眼含香,這才又接口道:“小弟日后若見到李先生,定將大哥的謝意轉達,李先生雖然受了些許小傷,但其修為高深,絕非常人能及,若真有人對他有所圖謀,只怕也是癡心枉想,一個不好,還得枉送了性命,大哥盡可放心。”他這番話雖是對著馮錫說的,目光卻不時瞟向一旁含香。
馮錫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只道他是見自己關心李君道,說于自己安心,當下訥訥點頭答應。
一旁含香也假作不知,只是臉露微笑的看著他,目光之中隱有深意。
張離該說的已說完,當下不再停留,舉步出門而去。
……
迎著拂曉初升的日光,張離一路回奔軍營,疾行多時,聽得身后傳來衣袂破空之聲,臉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猛然停住身形,回頭對著身后說道:“好朋友,又見面了?!?p> 微亮的陽光之下,一人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立于他幾步之外,正是昨夜的黑衣女子。
此時那女子也不說話,定定的看了張離半晌,這才啟齒說道:“你倒是機靈,知道我定會前來尋你,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張離微笑說道:“昨夜小弟還怕的要死,但如今卻不怕了?!?p> “哦?那是為何?”
“只因小弟知道,你我二人是友非敵,你心中雖有所求,卻并非不擇手段之人,更何況,你也不愿見親厚之人傷心,是以小弟放心的很。”
黑衣女子微微嘆了口氣道:“人一但心有羈絆,很多時候便會畏首畏尾,只是我怎知,你能為我保守秘密?”
張離正色道:“馮大哥與小弟親厚如兄弟,嫂子對馮大哥關愛之心,發(fā)乎于心,馮大哥對嫂子憐愛,亦是發(fā)乎于情,你夫妻二人情真意切,小弟看在眼里,又怎會忍心讓馮大哥傷心。”
那黑衣女子聽到這里,悠悠嘆了口氣,這才扯去臉上面罩,露出真容,正是馮錫的妻子含香。
含香此時疑惑看著張離問道:“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張離微笑道:“嫂子身上香氣,可是陰月壇花之香?”
“你竟然知道陰月壇花?”含香驚奇問道。
“小弟不才,曾經(jīng)讀過有關此花記載,是以知道?!?p> “……怪不得,難怪你會認出是我?!?p> 張離上前一步,正色對含香說道:“嫂子,小弟不知你對李先生有何圖謀,但小弟還是要奉勸嫂子,切莫再動這心思,小弟當日親見那修行百余年的趙元基,彈指間,便在李先生手下化為飛灰,如今想起,依然歷歷在目,嫂子雖然本事出眾,但依小弟之見,比之趙元基尚有不如,更何況是李先生這等神仙人物,切勿因一時之念,枉送了性命,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當為馮大哥想想。”
含香聽言,定定出神,半晌之后方悠悠一嘆道:“罷了,心中執(zhí)念作祟,才會起這一時的貪念,多謝你今日良言相勸,你的恩情,我記下了,日后定當相報?!?p> 張離見她肯聽自己相勸,心中不由大喜,當下擺手說道:“小弟與馮大哥親如兄弟,嫂子如此一說,卻顯得生分?!?p> 含香展顏一笑道:“好好好,那就大恩不言謝,日后你常來家中坐坐,嫂子定當備下好酒好菜,好生犒勞于你?!?p> “那敢情好,小弟這里先行謝過了。”
含香笑罷,隨即又再次鄭重對張離說道:“我身有隱情,實是不足為外人道,不便與你細說,也還請你切勿在人前提起我,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陪著你馮大哥走完此生,望你能夠成全。”
張離見她說的鄭重,本還想問明她身世隱情,如今聽她這么說,當下正色承諾道:“嫂子還請放心,小弟絕不會在人前透露半句,若日后嫂子有事,盡可吩咐小弟來做,也省得你再拋頭露面。”
含香感激的對他一笑,然后輕言道:“時候已經(jīng)不早,我還得早些回去,不然你馮大哥該要擔心了?!毖粤T,重又系上面罩,向著張離微一點頭,順著來時之路而回。
張離看她幾個起落,便已消失不見,身形奇快,卻不失優(yōu)雅,呆看半晌之后,猛然一跌足,失聲自語道:“剛才應該求她把這身法傳授給我的。”見她身形已無,心中不由大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