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大張旗鼓的,果然是崇陽公主。
一直帶著慕梨子在洛陽城里吃吃喝喝的張月嶗,正是被青玉夾的嘶嘯之聲給喚走的。
他一直以為這個寶貝還在雨生身上,乍一聽見,還以為是雨生出了什么事,再一想,難道他身邊的孔星離也控制不住事態(tài)了嗎?他一下就想到幽曇作祟,立刻奔了聲音而來。
豈料隨即就陷入一個偌大的陣仗之中,雖然比不上天庭,卻也是富貴逼人,不可小覷。
來者貴婦模樣,一眾丫鬟圍繞,很是氣派。
他和慕梨子闖入帳中,對方見他倆那通身的氣派,頓時一副撥開云霧見青天的驚喜模樣,說話和聲緩氣:
“崇陽見過仙首?!?p> 月嶗一愣,這是哪里來的信徒?自己和她何曾熟絡(luò)過?
慕梨子卻乖覺,一副熟練的模樣,替主子擺了個譜:
“免禮。”
月嶗瞪她一眼,慕梨子卻當(dāng)他首肯自己,反而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小下巴。
崇陽把他二人讓到上賓之座:
“早年王翰林曾經(jīng)求助兩位仙人,得以子嗣生還。如今他將青玉夾這仙器贈給了崇陽,不知仙首可否賣個人情,答應(yīng)崇陽一個小小請求?”
“請講?!边@貴婦看上去也不討厭,再說凡人的事,他有何做不到的。
“懇請上仙為弟子賜一麟兒,弟子將萬分感激!”崇陽沒想到對方如此爽快,幾乎感激涕零。
月嶗頓時張口結(jié)舌,這真的是大大的超越了他的預(yù)料。
“此等事體,不是應(yīng)該祈求觀音大士嗎?”好在有伶牙俐齒的慕梨子。
“求了!沒用!”旁邊一個婆子嘴快,搶著答了,看來是奶娘身份,要不不敢如此膽大。
崇陽回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話。她自己則虔誠地說道:
“觀音大士自是求了的,但畢竟無福得見。雨生哥哥說,他有得遇仙人的遭際,我就想能否也有這個緣分,化得一絲半點的靈氣,為夫家留下一個后人,也不枉一場夫妻情分?!?p> 言辭懇切,讓人心搖。只是月嶗不是一個愛管這等閑事的人,他頷首不語。慕梨子見他不管事,立刻自己當(dāng)起家來。
“好吧,許是大士繁忙,無暇顧及。我們就替公主您給觀音大士再帶個話如何?”
雖然她也沒有送人麟兒這個本事,但是公主眼巴巴看著她的那個可憐樣兒,讓她一下就沒了立場: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把這事給觀音大士帶個話。
月嶗聽她大放厥詞,便直接起身,既然事情不關(guān)星離,他才無心搭理。現(xiàn)在天色已晚,想那星離還在家里等著呢。
“仙人意下如何,崇陽可以為仙人建一廟宇,以答仙人厚恩?!背珀栆娝鹕恚詾槭亲约旱恼\意沒有表達(dá)清楚,趕緊追加了一句。
“鄙人無能,恕不能答應(yīng)?!痹聧骱敛煌夏鄮鼐芙^了。
額。公主看看慕梨子,又看看張月嶗,登時愣了。
“拿下!”還是那個婆子,膽子特別大,一見他們要走,早就覺得他們是誤闖誤撞的騙子,好茶也喝了,公主的請托也聽了,現(xiàn)在露怯就想走,沒門。
月嶗有點生氣,卻又不能對凡人動手,慕梨子人間第一次遭逢此事,只會氣得咻咻的。兩個大仙人被一群凡人士兵團(tuán)團(tuán)圍著,好生尷尬。
就在這個當(dāng)口,雨生和星離及時趕到。雨生見了崇陽,趕緊伏身拜倒:
“微臣參見公主?!?p> 而星離直直站著,背負(fù)著雙手,并不行禮。
那婆子好生威風(fēng),又待張嘴喚人彈壓星離。月嶗早就忍她不過,直接封了她的口舌。
“雨生哥哥請起!”公主對王雨生還是有禮。
“微臣不敢。微臣替各位朋友向公主告罪?!?p> 崇陽一聽,既然是朋友,那就是他當(dāng)初遇見的現(xiàn)任了,本來就是嘛,看這幾位的膽魄和氣度,自己應(yīng)當(dāng)沒有走眼。立時示意貼身丫鬟,直接掌嘴那婆子:
“拖下去!先……二十板子!”
“四哥請起?!狈愿劳?,又親自走下來,伸手要拉王雨生。
話都親到這份上了,雨生只有起來,并拉大家坐下,月嶗是一屁股就坐在最大的一個太師椅中,慕梨子不敢落座,乖乖站在月嶗身邊;星離自己坐在一旁。王雨生沒有落座,也沒有站在氣派最大的張月嶗身后,而是立在了單單一個人坐著的星離身后。
這么一落座,日日生在尊卑之中的崇陽心里便全明白了,看來,這個最后來的女仙,才是真正的救命菩薩。
于是好生款待,眼色望向星離,也柔和了許多。星離從來不為凡人的這些所動,依舊淡淡觀望。
“適才小女子多有得罪,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不如留宿行宮,明日再走。”
月嶗無所謂,反正星離過來了。慕梨子也只有跟著主子的份。
雨生不會拒絕,于是所有人都望著星離。星離哪管這些,看見雨生拿征詢的目光望著自己,便不想他為難,微笑頷首。
崇陽心里一動,自己猜的果然沒有錯。這個女仙才是正主。
大家被一一安頓好。
只有雨生被叫走了。臨走的時候感嘆:
“看來我那個輕煙兄弟?。‘?dāng)個駙馬也是當(dāng)?shù)脼殡y得很?。 ?p> 月嶗聽得有趣,就要求一起跟了來,慕梨子也黏著一起來了,兩人不宣不入,立于階下。
“哥哥,你既然青玉夾都給了我,為何不再幫我求個人情,替輕煙和我求下一個子嗣,這樣我們也好享天倫之樂??!”
“公主,微臣自問做不到。”
“我看你同那女仙,敢情很熟的樣子,央求她一下還不行嗎?”
“依微臣看來,天上的神仙也并非有多么無所不能?!?p> 這是他的實話,在他眼里,星離什么時候過過好日子?那月嶗嘛,雖然風(fēng)流瀟灑,但不也是一念之間,牽腸掛肚般的日日失落嗎?
“那哥哥是不肯幫忙了?”崇陽怨恨道。
“微臣能做到的當(dāng)即會做到。我在這個洛陽城,也認(rèn)識個名醫(yī),不妨請他來給公主診治?!?p> “大膽,公主豈需俗人診治?”那個挨了打的婆子倒是真的死忠,此時捂著臉摸著腰站在公主身后,還是敢出言不遜。
雨生沉默。心下?lián)u頭,諱疾忌醫(yī),真的是害死人。不過就是尋常的求醫(yī)問藥,為了一點皇家顏面,這事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做了,反而要求神問仙。世人要是都是如此,天上的菩薩豈不是要忙死。
“王翰林,你若不識抬舉,莫怪皇家無情?!边@個婆子好生膽大,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有階品的當(dāng)朝官員,若是說沒有公主撐腰,誰也不信。
這種樣子,王雨生也看不慣了,抬起頭望了望她。
“拉出去,打死!”公主看在眼里,恨恨地說道。
下面的人一上來,立刻把婆子帶了出去,遠(yuǎn)遠(yuǎn)聽了她幾聲喔唷哀鳴,就沒了聲音,屋內(nèi)的王雨生以為是真的打死了,廊下的月嶗卻看見人是自己嗷嗷走了回房去睡了。
月嶗的心里早就鄙視得不行不行的,所以,他突然冒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
“我……”
“廊下是誰?”
月嶗撩起衣擺就自己走了進(jìn)去:
“公主想要麟兒,我倒有一個辦法!”
“快說!額,請講!”公主一行人異口同聲。
月嶗憋住自己的笑意,正兒八經(jīng)地說道:
“公主多番央告觀音大士無果,那想來,你和柳大人是無緣子嗣的。不如去那月老廟,為自己祈求過一樁姻緣,找一個有子郎君,也好成全彼此二人,此不是善莫大焉?”
剛剛雨生不是有點替柳輕煙抱憾嘛!月嶗的算盤珠子打的是,讓她去月老廟,到了那里,他可以施展法力,直接解了她和柳輕煙的紅繩,直接把柳輕煙給解脫了。
到時候,她想跟誰跟誰,反正她是當(dāng)朝公主,皇帝女兒不愁嫁,有的是人選,對吧!
她聽了便是幫了柳輕煙;不聽,便是她和柳家的情緣未斷,隨她去吧,反正她去了月老廟,了結(jié)了自己的婚事,自然會放過咱們這幾個人。
公主聽罷沉吟。她在心里問自己,能放手柳輕煙嗎?
轉(zhuǎn)頭看見王雨生,心下噗嗤,覺得甚好。從前自己就是著迷他的為人,一時被柳輕煙驚鴻一瞥給迷了,如今這幾年過下來,倒無事順心,想來也是沒有緣分。
上次拿青玉夾的時候,就覺得雨生這種迂腐直木訥之人,甚是可愛。
他停妻,我休夫,不如……
月嶗正在為自己的餿主意而自得,卻聽公主嬌滴滴地“嗯”了一句:
“此法也是甚好,放過輕煙,也放過自己?!?p> 月嶗大驚,天下還有如此能夠自圓其說的女子!想來還是直來直去,聰明簡單的孔星離可愛。他一縮肩膀,趕緊回房間睡覺。
卻看見公主擱在雨生身上的目光,頓時心虛,這下禍水東引,要把雨生賣出去了。
哼,誰讓他惦記星離來的。
男人也有直覺的好不好。
星離要知道自己出的是這個主意,必定怒目而視。
回去怎么說呢,這個公主,真的是……凡間的公主都這么樣子的嘛?他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母親也是一個凡間公主,他是多么想知道,這么高品階的人,到底會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