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到了王府的門前,王雨生一副難以交差的模樣,一身超塵脫俗的氣質(zhì)蕩然無存。
星離默默地看著,滿眼的不忍。
月嶗也是來過多次,輕車熟路,晃晃蕩蕩就跟進去了。唯有慕梨子,一身的好奇勁,左看右看,小丫頭進大觀園的感覺。
出門相迎的是大哥王大可,這些年都是他在頂立門戶,王家迎來送往都是他。
“大哥!”雨生看見大哥,高喊了一聲。
“啊呀!”王大可一喜:“早就回京了,怎么在柳家流連那么許久才回來,你呀你!”
王雨生趕緊附耳跟他說了幾句大概,王大可聰明機警,趕緊說道:
“做得好,做的好!現(xiàn)在回來也正好,快快,去見父親!”
月嶗跟著也喊了一句大哥,王大可過來,熟絡(lu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慕梨子乖巧伶俐,脆生生地也跟著喊大哥,完全不管月嶗瞪她的那一眼,喊得王大可露出一個特別開心的笑容,仿佛有很久都沒有笑過的舒朗。
唯有星離略感心虛,喊的小聲,當年在王家的時候,自己一片血氣模糊,怕是這一家人對她印象都不好。
王大可倒沒有認出她來,反而見她緊挨雨生,還看見雨生緊緊回護的目光,覺得應該客氣點。
“這位是……”,王大可疑疑惑惑,就差沒有直接說這是弟媳嗎?
月嶗一眼就看穿,哎哎這可不能誤會啊。于是輕扯了一下星離,柔聲說道:
“星離,過來!”說完轉(zhuǎn)臉對大可說道:
“這是賤內(nèi)。”賤內(nèi)可還行。
“哦,原來是張……弟媳??!”大可一臉尷尬:得吧,都是一樣的。
雨生微微錯愕,日常并沒有聽過月嶗如此對外介紹。
星離沒有聽懂,不知可否。只有慕梨子一臉挫敗,嘴巴驚成一個0型,自己拿手捂了起來。
幾人被請進了大廳,等候老爺子出來。
不幾時,只聽聞廊上一陣陣有人在喊:老爺,老爺,慢點!
才知道王丞相應該是一路蹣跚過來。一推門,雨生硬硬地跪在當堂,喊到:
“爹!”
老丞相聞聲老淚縱橫,一把拖起這個四兒子的手,眼淚珠子滴在手背上,大慟: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的母親,你的母親……”
雨生的母親幾年前就過身了,雨生當時正在四處云游,等他落腳后寫了定居信給家里,才得到了這個消息,那時候都是兩年后了,悲痛之余,索性躲著,沒有回來。
此刻回來,這個關(guān)是非常難過的。
王老丞相也不打算為難他,老都老了,還有什么好管的,能回來便好。
在這個不肖子的肩頭一頓捶打后,也就算出完了氣,然后各自落座,敘起舊來。客人眾多,老爺子也不想怠慢,這些年門庭冷落,有貴客上門,總是好的。
眼見來者都是各家貴公子小姐的模樣,老爺子心里還想著,莫不是孩子在外面想開了,反而能夠接觸世俗權(quán)貴了,那王家興旺不敢說,至少不會再一天天的沒落了,故而對這幾個人還是很客氣。
“這位莫不是上次來咱們家的張少爺家的子侄?”
老爺子先是看著張月嶗問道。
雨生笑了,月嶗自然十年光景是不會輕易改變?nèi)菝驳?,他照實說道:
“這位還不就是張月嶗張兄弟嘛!”
聞言,王老爺子吃驚不?。?p> “如此少年郎的形貌,上次來咱們家也是十來年前了吧?!?p> “張兄弟原本就是法術(shù)在身的仙家高人,自然跟咱們不同。”雨生微帶喜色。
老爺子卻沒有他那么開心,心里暗自叫苦,這個孩子終究還是在求仙問道的路上沒有回頭啊。勉強顏笑說道:
“這個,真的是駐顏有方啊?!?p> “豈是駐顏,我們原本就是這樣容顏不老的呀!”慕梨子插嘴道。
大家全部轉(zhuǎn)而看向這個嬌俏的小丫頭,她一得意差點就脫口而出我都一千多……歲啦!
“只是些許幻聽幻視的法術(shù)罷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月嶗趕緊接過話茬,沒讓她說了。
眾人這才半信半疑,扭頭看著王老爺子。
“那不知這位……”老爺子問。
他指的是星離。
“這不就是上次救恪兒的姑姑嗎?你們總不相信,今日就給你們看了?!庇晟胫苯诱f。
“孔星離。”
星離一下就感受到了雨生那種想和盤托出的急切,于是她趕緊自報家門。
既無寒暄又無自謙,言簡意賅,也沒人聽出來她就是當年害得他們無法安生的小女子。
老爺子感覺這個女子來頭不小,誰家姑娘自稱不得報個“小女子或者某州某家”什么的呢!
“回老爺子,這是內(nèi)子,還望莫見笑?!痹聧骺此@樣,補了一句。
“是是,是張兄弟家的少主母。”王大可趕緊附和。
“噢!”老爺子恍然大悟,“你都成婚啦。好好好,雨生哪,你看,你最好的兄弟也都成親了呢,上次來家都沒有說到家中有妻室,如今……”老爺子得知原來雨生的仙友也可以成家啊,頓時心生希望。
“有沒有小兒郎啊,可以來和恪兒一起打伴玩!”老爺子一下記起了自己的寶貝孫子:“孫少爺接回來了沒有?”
“接回來了,應該在門廊候著呢!”
說話間,王永恪就被喊了過來,一進門,直接奔赴爺爺身邊,王老爺子甚是愛重的摸摸這位愛孫的頭。十余年過去,當初那個小人兒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年朗!
看上去也是薄薄的肩背,很是讓人憐惜的樣子。
“去,去你父親跟前!”
王永恪一聽父親,頓時滿眼放光。放眼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儀表堂堂、清絕孤傲的男子坐在堂下,頓時眼淚就要滾了出來。
這個十二歲的少年郎,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輕步走向王雨生,到了面前,輕輕跪在地上,喊道:
“父親!”
“恪兒!”
王雨生不提防自己的孩子都長得這么高了,真是歲月如梭啊。
一語說罷嘴角抽動,喉頭隨著心情的起伏一滾一滾。
王永恪見父親并不是市井街坊說的那種瘋癲形狀,又見他看見自己的時候如此動容,心中所有的愛怨委屈都化為云煙,再次喊了一句:
“父親!”
雨生一把把孩子摟在懷里。為父離家十年,你卻長得如此之好,長身玉立,知禮識節(jié),真是讓人百般欣慰。
慕梨子看得眼淚婆娑的,卻不想身邊的星離開口了,聽她無比動容地喊了一句:
“恪兒!”
“在!”王永恪驚奇地看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姐,見她臉上的神情頗為溫柔偏愛,脫口應道。
“到姑姑這兒來!”星離微微抿嘴,招手道。
滿堂皆驚,除了王雨生。
王家人心里話什么時候我們有這么一個仙姝一般讓人不敢直視的堂小姐了。
月嶗牙齒酸得不是事,哼哼,自己上趕著認親哈!你們倒是會當一家人哈!孔星離,你這個沒心沒肺的!
此時,雨生輕輕往外推了一下恪兒,示意他過去。
恪兒聽話地走了過來。
“恪兒,你長大了!”星離捏著這位少年的手,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姑姑小時候見過恪兒?”
“哪里止見過你呢?!毙请x微笑。心中卻后怕,當初把你嚇了個半死呢,若是沒了這么一個少年郎,真不知道該多可惜。
“這個雪獅玉墜,你且拿著,日后有什么危險,只需要捏一捏雪獅的尾巴,就會有人幫你助你的!”星離從懷中掏出一個體己的物事,遞給王永恪。
這玉墜上面,綴著的是雪獅毛做的一個小小雪獅,模樣可愛卻不失威風!
少年心喜,回頭看了父親一眼得到許可之后,便接了過來,那個小小雪獅,毛滑針細,讓他愛不釋手,拿好了趕緊說了一句:
“謝謝姑姑!”
滿堂的人開懷大笑。
“來,姑父也有好禮送給你!”月嶗怎甘示弱,他腆著臉,大言不慚,自稱姑父!
雨生眉頭微微一動。
月嶗非要在這個人多的場合標榜一下自己的身份,快快地說了出來,結(jié)果身上并沒有什么好的寶貝,只摸得一只藥瓶。
里面全是他偷來的金丹,還沒來得及還回去,他倒出一顆,遞給了王永恪。
“謝過姑父!”王永恪不知貴賤的年紀,隨手接了過來,乖巧地謝了一句。
“這個金丹尋常不能服用,如遇大事才可以打開這個蠟丸哦!”月嶗叮囑道。金丹他是偷了許多,老君還沒有來跟他算賬呢,千萬不能在人間露了形跡。
“那姑父,什么才算是大事呢?”恪兒問道。
“就是你姑姑的禮物用了之后,還不能了結(jié),那就只有這顆藥丸可以使用了。嘻嘻!”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云里霧里。
“總之,可以救命就是了?!币痪湓捰终f得大家悚然。
“小孩子家的,沒有什么大事情會遇見的,只是給你不時之需罷了?!毙请x趕緊說道。
“恪兒,姑姑姑父送的禮物,自然都是萬分貴重,哪有隨手就用的道理,只需拿來珍藏便好!”王大可也趕緊圓場子。
王永恪點頭,想要走回雨生身邊。星離卻一手握住了他,把他牽在自己的座位邊。恪兒見這位姑姑喜歡自己,從小沒有母親的他,也是很樂意地就站在了那兒。
王大可繼續(xù)招呼著,說道:
“見都見過了,我們?nèi)ワ垙d用飯吧!”
大家起身,簇擁著老爺子和雨生一起向外走去。星離拽著恪兒的手,月嶗在背后看著,覺得這要是自己老婆和兒子,也是蠻好的。
其實從外貌上來看,月嶗也就二十不到的少年模樣,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一直以人家丈夫自居,于是盯著星離的背影那叫一個緊啊!
“還盯,是要盯到自己骨頭里去么!切!”慕梨子嘟嘴說道。
“你要是再敢造次,我立刻把你遣回霽寒宵!”月嶗回頭給了她一個臉色。
“哪里還有霽寒宵?”慕梨子愣愣地杵回了一句話!
“你說什么?”
“主兒您的霽寒宵,早就風卷殘云不知所蹤。不僅如此,月亮上的廣寒宮也遭了劫難,嫦娥仙子香消玉殞不說,連皎皎都被虐殺了!”
“你,你怎么不早說!”月嶗指住慕梨子,咬牙切齒眼睛挖人一般訓斥道。
“我,我要是早說了,你們不就是早趕回天庭去了嗎?”
“這不是必然的嗎!”
“趕回去你也做不得什么,趕回去看熱鬧嗎?”慕梨子用弱弱的聲氣回答了這個問題。
月嶗心中大亂。眼下滿府的人都喜氣洋洋,星離也未察覺有異。慕梨子這個時候冒出這樣一番話,真的讓他有如冰炭置腸,受盡煎熬。
只想縱身離去,卻放心不下星離,總歸王雨生這兒也要交待一二。他打算飯后,再告訴星離,然后當晚再行離去,這樣也不會拖沓太久,畢竟天上的事情,也不是眨眼之間就會發(fā)生變化的。
再不濟,桌上也好問問慕梨子這個短命鬼為什么現(xiàn)在才吱聲,真是一貫把她慣壞了,才這樣沒輕沒重,不知分寸。
天上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