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p> 皎皎心中一痛，咬住嘴唇忍住了心里話。
“姑姑，”皎皎說，“在沒有見到恪兒父親之前，我就一直是你的恪兒?！?p> “嗯。”星離想著這個孩子就此將要永遠的離開，立刻聲音一哽。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修仙千年，還是不能看淡生死。
“那姑姑，明日也來看我？”皎皎見星離說完起身，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明日姑姑當值。”
“那后日？”
“好?！?p> “那我等姑姑一起來釀酒。”
皎皎目送星離出門，又飛到屋檐上，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床灰姾螅皖^望見白棉布上的桂花一下就被宇內(nèi)的風給吹干了，他不辭辛苦地躍下高樓，汲了一瓢水上來，唰地一聲又給它澆透了。
“嘻嘻，等姑姑來你再干?！?p> 那些桂花要是有嘴巴，肯定要委屈地癟成豆干那么癟。
?。ǘ?p> 皎皎熬呀熬的，終于盼來了星離第二次的到來。
“姑姑！”他一直坐在門檻上等。
這次星離帶了染染過來。
“我?guī)氵@個小姑姑一起來給你做酒，好不好？”
“好。”
“這個小孩子好乖啊！”染染喜歡王永恪。
皎皎心里笑道：“你這個傻染染，我是你老大哥哎！”
三個人歡歡喜喜地到了內(nèi)院。
“恪兒你說，姑姑干什么，小姑姑干什么？”
“我和姑姑蒸白米，小姑姑能否去一趟天宮司炊處，廣寒沒有酒釀子了?！?p> “行的勒，我第一次來看你，你就把我打發(fā)去跑腿，真是一個小少爺?！比救敬林念~頭，嬌嗔地罵了他一句。
皎皎嘻嘻笑著，就是想這樣嘛！
他第一次在灶間升起了明火。以前和仙子姐姐一起釀酒的時候，從來都是冷鍋冷灶，這次皎皎用的就是凡間帶上來的酒釀子，只是不跟她們實話說罷了。
星離在一邊淘米，“今天打算煮幾鍋??？”
“姑姑在，就多煮幾鍋。多了的話，還可以吃糯米飯?！?p> “好的吧，你還會抓姑姑差了，不過姑姑愿意陪著你?！?p> 皎皎沒想到星離會說后面這句話，一時拿著柴火的手都有些抖。
“你這柴火是哪里來的？”
“后面撿的?！逼鋵嵢渴菃栠b城的合歡花樹枝，他怕星離看見不高興，細的枝葉都剪了，以為星離認不出來。
星離果然沒有多說什么。
二人齊心協(xié)力，一邊煮，一邊晾，擺了幾個大盆。
“這好像不是……”星離有些疑疑惑惑的。
“這是做甜酒啦。以后廣寒不做清酒了，喝多了，容易誤事?！?p> “哦？”星離一聽倒是樂了，“那皇宮別苑的那些份例你怎么應(yīng)付？”
“就不應(yīng)付唄?！?p> “好倒是好，就是……”
“就是什么姑姑？”
“就是這廣寒，連領(lǐng)酒的人都不上門，只怕會更加的冷落了?！?p> 皎皎才不稀罕呢。他趕緊追問了一句：
“那姑姑，我去你的通月小筑當小童可好，我一個人害怕?！?p> “不好！”染染一腳跨了進來，“你這個小少爺，大概是想去我那兒蹭吃蹭喝吧，染染可不帶你?！?p> “小姑姑，就收留恪兒吧！”
“收留恪兒是容易，收留你嘛……”染染一時說漏了嘴，一下就說到了大家避而不談的忌諱上，嚇得趕緊一縮舌頭，呲溜一下展袖到了房檐上：“我來收桂花好了！”
星離被她這一提醒，看恪兒的眼神就變了。皎皎心下怨怨的，又只能裝聽不出，岔開話題道：“小姑姑好壞！”
星離微不可察地嘆息了一聲，對皎皎說道：
“別怪你小姑姑，大家，都很不好……應(yīng)對！”
皎皎一天的好心情都沒有了。是的，活在曖昧的別人的影子里并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雖然可以裝作是王永恪，卻終歸不是。
“沒事的，姑姑，現(xiàn)在我就是你的恪兒。你對他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傆幸惶?，他的生魂會來與你們重聚。你們就別太想他了，到雨生父親來之前，我會好好當好您的恪兒的！”
“難為你了?！?p> “姑姑想吃糯米飯嗎？”
“糯米飯嗎？想啊?！?p> “我?guī)Я撕芏嗨蟻?，你挑！我給你們蒸！”
“那紅紅的是什么？”染染說。
“是草莓?！?p> “姑姑你吃什么的？”
“姑姑也吃一個紅的吧，那個……”
星離指的是棗。
“姑姑有眼光，放棗在上面是最甜的?！?p> “我看是你的嘴最甜吧?！比救揪镒?。
“染染！”星離喝住了她。
三人又蒸了一個小灶的糯米，做了盒子糯米飯，圍攏在飯桌前，熱乎乎地吃了一頓。
染染沒有什么，星離和皎皎吃的不是滋味。星離想起的是竹屋的時光，而皎皎因為并未有竹屋生活的晨光，腦海中卻跟著星離所思，總是浮現(xiàn)那些場景，搞得自己腦子跟攪拌著漿糊一樣的暈。
飯很快就吃完了。
星離起身，說道：“姑姑明日要早值，就先回去了。”
“姑姑后日來看恪兒嗎？”皎皎依舊殷切如故。
一只手夾疊著碗筷的染染看了一眼星離。
星離說：“后日，我要去憫羅殿修行?！?p> “那……”
“那什么喲，大大后天嗎？傻孩子！姑姑有空就會來看你的?！比救鞠仁亲I誚后又寬慰，左右不是。
皎皎癟癟嘴，怪乖的“哦”了一句。
兩個姑姑很快就走到了門口，皎皎低著頭絞著手跟在后面。
星離跨出了殿門，又收了一下步子。她沒有回頭，只說：
“恪兒，你要是在此處一個人害怕，那就去小筑吧?！?p> “主兒，這可是一個小男孩！如何去得我們的內(nèi)寢？”染染驚叫。
星離止住她，低聲說道：“畢竟皎皎以前是女兒身，天庭上是人皆知?！?p> 皎皎聽了，雀躍不已，他回頭，想去殿內(nèi)收個包裹，卻又害怕他們轉(zhuǎn)身就離開，一時搓著手，進退猶豫。
星離牽過他的手，摸摸他的頭，說道：
“東西就不拿了，這里原也沒有你的身量可以穿的衣服，到了小筑，我們替你做新的吧！”
是幸福嘛！
皎皎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他握住星離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心冰涼的，他使勁地攥緊，星離以為他是害怕和緊張，其實他是想把自己的熱量傳導(dǎo)入她的掌心。
?。ㄈ?p> 皎皎滿懷憧憬地跟緊星離，去往通月小筑。遠遠地，看見張月嶗負手立在門口。
皎皎開心地想要去炫耀一番，故意蹦跳起來，把牽著的小手晃得高高地，好像示威一般。
月嶗嘴角不動，看上去沒什么。
皎皎卻不然，大家都是男人了，誰的心思都瞞不住誰。
“司眠，你回來了？”
這是他們別后第一次見面。星離沒有回答，默默往里走。張月嶗側(cè)身一讓，他的身后站出一個人來。
來人滿面塵灰，卻雙目炯炯：
“恪兒，梨馨，我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