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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在匣中藏

20.拜師

劍在匣中藏 方知同 2083 2019-10-23 17:00:00

  閻木昔的宅子,在天水城最富貴的芙蓉街。

  四月初五,春光和暖,一向因管制嚴(yán)厲而得以鬧中取靜的芙蓉街,這一日分外熱鬧。打街頭到街尾,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都是到閻府來拜師的年輕人,有稚嫩少年和黃口兒童,也有一把胡子的中年大漢,但更多的還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閻府的位置在芙蓉街靠街口的位置,到了辰時,闊氣的大門仍閉得死緊,顯得十分不妥卻又無可置疑。

  武人聚在門外,自然交頭接耳,十分嘈雜。眾人原本各自說話,不知從哪一個開始,話題便招三帶五都轉(zhuǎn)到閻木昔往日的光輝事跡上來。

  說圣上郊外狩獵被猛虎襲擊,閻教頭如何勇猛當(dāng)先,一刀刺穿虎頸,保得圣上平安。

  說六皇子趁太子奉旨南巡之時,教部下假扮劫匪意圖刺殺,閻教頭如何以一敵百護得太子周全。

  說戎狄王帶本族第一武士來朝,以比武為契機行挑釁之猖狂,如何被閻教頭三下五下便打得不省人事,大揚本朝國威……

  一街好漢越說越熱鬧,最后將談笑風(fēng)生都化作對閻教頭的滿腔崇拜,只恨沒能早托生十幾年,不能得見英雄盛年的風(fēng)采。罷了,又都摩拳擦掌、志在必得,仿佛已將前禁軍教頭閻老先生的徒弟名號收入了囊中似的。

  正是群情激蕩之時,閻府牌匾下的木門徐徐開了。

  出得門來,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物,并一個油面青年,十分得意地招呼眾人道:“各位后生,在下閻儔!今日我家叔父開門收徒,不論武功高低,不論年紀(jì)大小,只重一個‘緣’字。諸位一會兒十人為一撥進(jìn)府,將自己之前所學(xué)的武功隨意打上一套,若不會武功的,或劈個柴,或搬個物件,任意行動皆可。我家叔父若合眼緣,便會同你們說話,若點了頭,便是叔父的開門弟子了!諸位可都聽明白了?”

  眾人自然明白,驚奇這套規(guī)則的詭異之余,更知曉了一個信息,閻老先生雖膝下無子,但侄子還是有的——或許還不止一個。往后便是入了閻府當(dāng)徒弟,除了討好師父以外,怕是這位在閻府打點上下的侄少爺,也得費心地巴結(jié)巴結(jié)。

  青年們按順序,十人一隊自大門進(jìn)了閻府,繞過影壁,有人候著登記姓名、來歷。走過這道程序,便開始以習(xí)武為主要內(nèi)容的才藝展示,這出大戲的發(fā)起人兼主角,就坐在正廳門口,拿了一盞茶細(xì)細(xì)地品、粗粗地瞧。

  閻教頭到底是上了年紀(jì),滿頭花發(fā)、一臉老皺,然而因上了年紀(jì)而蓄得又粗又長的兩道眉毛下,兩只老潭似的眼睛卻放著可怕的精光。

  諸位青年們方才在門外還有說有笑,心里計劃著進(jìn)門后要如何出人意料地展示,好博得老師傅的歡心。及至進(jìn)得門來,只瞧了閻教頭一眼,便都蔫成了秋后的狗尾巴草,風(fēng)吹來都懶得動彈。

  一隊一隊的人從前門進(jìn),又一隊一隊的人從后門出,鮮少有留下的。

  白羽刀和青水因來得晚了,排在了大門外隊伍的最后頭,有道是冤家路窄,恰巧碰到了鴻運鏢局總鏢頭湯承彪的兒子湯如海,和天水城團練使張林的兒子張宏。

  張宏與白羽刀并沒有過節(jié),但本著朋友的仇人是仇人的原則,在見面的第二眼,他便對羽刀怒目相向,顯示出與湯如海的交情甚篤。白羽刀向來敢惹事不怕事,張宏瞪他一眼,他便十分干脆地瞪了回去,兩人二話不說就要開打。

  湯如海卻將張宏拉住,瞪了羽刀一眼而道:“宏少爺,咱不理他!”

  白羽刀嚇得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湯如海哪一回看見他不是恨不得把他生吞了?沒事還生出事來找他的麻煩,怎么今天反倒做起和事老了?

  羽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青水示意他往后瞧,看見韓之放衣冠楚楚地站在后頭,這才明白了過來。

  不一會兒,輪到羽刀、青水入場,很是不走運,湯如海和張宏與他們一批。

  羽刀瞧見這兩個人,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所以一路耷拉張臉,連進(jìn)門后報來歷也只念了個名字,“金刀門”三個字還是青水補上去的。記下了身份,十人便在里頭一個管事的指引下,叫他們開始演示。

  羽刀有心給湯如海和張宏一個下馬威,將一套威武拳打得風(fēng)生水起。

  青水亦是賣力,耍了一套平波掌,但到底功力微弱,顯得威力平平,叫閻木昔看得眼皮都未抬一下。

  輪到湯如海,他上前便“撲通”往地上一跪,“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笑道:“閻教頭,閻老先生,后生鴻運鏢局少鏢頭湯如海,給您老請安了。后生對您甚是仰慕,自知武藝低微,不敢在您面前獻(xiàn)丑,再給您磕三個響頭,全以表達(dá)對您的一片孝心!”

  說著,果然又是“梆梆梆”三個響頭,立時叫他腦門上起了紅印,卻仍笑得喇叭花一般。

  青水在一旁都看呆了,哪想得到還有這種操作,料想閻教頭位高權(quán)重,定然會看不上這種惡心的伎倆。誰知撇過頭,更是驚,閻木昔早已抬眼,很是贊許地點了點頭。

  張宏緊接著上前,雖未下跪,亦是拱手請安,把對閻木昔的崇敬之情說得天花亂墜。閻木昔愈加的笑逐顏開,捋著胡子,又點了點頭。

  這下不止青水,連羽刀也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從后門出去,湯如海和張宏步履如風(fēng),羽刀和青水卻耷拉著腦袋,好似兩條喪家犬一般。羽刀倒不是羨慕這兩人,他本也不想給什么閻教頭當(dāng)徒弟,他只是不忿,自己顯露一手好功夫,那閻木昔連眼皮也不肯抬,這兩個馬屁精只吹了一通牛皮,就能將他打敗獲得進(jìn)階之資?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羽刀越想越氣,不多會兒就將一個腦袋憋得通紅。他是直腸子,有話不吐不快,有氣焉能不撒,當(dāng)下忍不住大罵:“什么禁軍教頭,有眼不識泰山!打著收徒的名號,招了一堆馬屁精,我呸,瞧不上老子,老子也瞧不上他,沒的進(jìn)了那宅子,染了一身馬屁,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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