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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募令

012拉虎皮唱大戲(二)

招募令 河硯 2288 2019-10-04 21:50:30

  “天子腳下的老百姓,是多么的正義勇敢啊!當(dāng)即將逆賊楊必,鐵桶似的圍了起來,聲伐之聲不絕于耳!

  下官既蒙官家賞識,為官一任,自當(dāng)護衛(wèi)一方,怎可讓百姓沖在前頭?當(dāng)即強忍疼痛站了出來!哪知,梁勾當(dāng)竟是個是非不分、善惡不辨、一味護短的,為了他的兄長,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全然將官家與韓相平日的教導(dǎo)拋擲腦后,站在了百姓的對立面!以一敵百,將街坊鄰里罵了個狗血噴頭!甚至還讓他的手下,將善良正義之士抓進牢里,枉扣罪名!

  下官哪怕只是一個八品小官,也有護衛(wèi)百姓之責(zé)啊,哪能眼睜睜看著他二人胡作非為?就是拼了下官這條小命,也要守護好我大宋的百姓!梁勾當(dāng)見下官竟不惜以命相搏,登時嚇傻了眼,怕眾目睽睽之下再鬧出人命來,他這烏紗帽就真保不住了!于是,匆匆叫人抬走了尸證,與楊必逃之夭夭!

  可這……這、這可是活生生兩條人命啊!群情鼎沸,怨氣沖天,下官不敢怠慢,趕忙搜集證據(jù),派人通報常少卿。但因此事牽連甚大,這個楊必既是死囚,又是官家今日御賜招募令之人,少卿也無法決斷,便叫下官攜帶證物,面見韓相,請韓相為下官,為我大理寺兩條人命,為今日枉受毒罵與恐嚇的正義之士,做主!做主!做主??!”何溫以頭搶地,痛哭不止,真可謂見者落淚,聞?wù)邆摹?p>  “楊必梁逍,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在,你二人還不繳械伏法?”常昱朝倚在門口的崇幃一點頭,崇幃輕輕擺了擺手,立刻從走廊里沖進來一隊禁軍,將楊梁二人重重圍住。

  “呵,原來是有備而來!你們這一唱一和的,把雙簧演得這么好,還夸別人,真是謙虛啊!”

  “梁逍,死到臨頭了,你這張臭嘴怎么還是這么硬呢!沒有你兄長楊必和張貓的啟發(fā),我們還編不出這出戲呢!你也是蠢,白白受了楊必蒙蔽這么久,直到現(xiàn)在還如此護著他,你是讓我夸你,像一條狗一樣愚忠呢?還是罵你,像一頭豬一樣愚蠢呢?”

  “常少卿,我是豬是狗無所謂,總比你連豬狗都不如要強吧?你一腦子榆木,不辨忠奸,妄信讒言,幾次誤我兄長大事,打壓真正為朝廷、為百姓盡心竭力的忠義之士,卻輕信這種只會溜須拍馬、顛倒黑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宵小之徒,這就是你對朝廷的忠?你身為大理寺少卿的睿?”

  “你……鐵證如山,你休得再詭辯!”

  “哼,鐵證如山?哪來的鐵證?這個何溫,隨隨便便買來一壺毒酒,就說是我送的,這也叫鐵證?這算哪門子鐵證?還有他信口雌黃編的好故事,真真假假,根本無法找人對證,這也算鐵證?”

  “梁勾當(dāng),您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呢!這紅九黑鴆豈是誰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老毒王死后,恐怕這世上,也只有您身后這位傳得其衣缽了吧?”何溫陰笑著,盯著楊必,“毒王,您說是吧?”

  “老毒王?你在胡說什么?我從十二歲就跟著兄長,我怎么不知道?”

  “十二歲?那再往前呢?梁勾當(dāng)一定知道,凡入你們皇城司者,必有一異于常人之所長的獨門絕技,而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天生的,或者家傳,總之,是師出有名。唯有這位自太祖初創(chuàng)皇城司以來,汴京城最年少有為、天資過人的勾當(dāng)官楊必,明明師承于韓相,卻習(xí)出一身毒性,還被韓相逐出師門,你當(dāng)是何故?十四歲入軍籍,六年延慶軍,軍功累累,以弱冠之齡便封了將軍,官居五品,前途無可限量!卻放著好好的武官不做,非要當(dāng)這萬人唾罵的勾當(dāng)官,你當(dāng)又是為何?梁勾當(dāng),你當(dāng)真認識此時虛情假意與你并肩的這個人嗎?你為了他磕得頭破血流,丟官罷爵,而他卻藏著天大的秘密什么都不告訴你,還利用你的感恩、俠義之心,替他為非作歹,沖鋒陷陣,做他的馬前卒、劊子手、箭靶子,白白毀了你的前程和聲譽,他卻從始至終縮頭縮尾,像現(xiàn)在這樣狡猾地藏在你身后,臟血一滴也濺不到他的身上!八年了,一個關(guān)在地底下八年的人,你看看他,還能是原來的樣子嗎?還能是當(dāng)初那個心如明鏡的少年將軍嗎?他心蒙塵!梁勾當(dāng),這個人,他早就變了!”

  何溫之言,猶如魔音灌耳,漸漸擾了梁逍心神,兒時一些模糊的記憶時不時闖入腦海,他心中亦有千千萬萬個疑問要問,但絕對不是這個時候。他信楊必,如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

  “梁勾當(dāng)啊梁勾當(dāng),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鹿偃羰怯邪刖涮撗?,韓相公豈會容下官在這里滿口胡言下去?好好好,就算你不信我何溫,難道連韓相也信不過?”

  自打進了這停尸房,看了伍分關(guān)路的死狀,韓堅心中便隱隱有了一個結(jié)果。這個結(jié)果他越是不想承認,不想面對,反而越發(fā)清晰地得以驗證。何溫這句話算是說對了,他之所以容何溫將紅九黑鴆的事如此赤裸裸、血淋淋地揭露出來,就是在逼自己接受這個結(jié)果。

  當(dāng)初,他有多中意這個愛徒,現(xiàn)在,就有多憎恨他。相反,也亦然。

  韓堅歷任兩朝宰輔,心中再矛盾糾結(jié),行動上也不會舉棋不定,甚至不著聲色,沒有人能從他那雙鷹一般敏銳的眸子里讀出什么,更多的人連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韓堅將這雙老而不昏的眼睛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終定落在楊必身上。

  “我是該叫你楊勾當(dāng)?還是毒王呢?”

  楊必恭恭敬敬作了一禮。

  “學(xué)生,楊必。”

  “是我教出來的好學(xué)生,我教出來的好學(xué)生啊……你十四歲入延慶軍,十六歲在延州拜入我門下,你可還記得,當(dāng)時你是如何說的?”

  歷歷往事涌上心頭,楊必胸中翻江倒海,喉頭哽咽難耐。

  青驄馬,少年郎,醉挽雕弓射大黃。

  馬革暖,黃沙涼,無羈風(fēng)流付疏狂。

  “必一介武夫,不甘只行屠夫之勇,莽夫之愚,亦不求出將入相,厚祿高官,但求能通曉是非大義,清濁曲直,明白做人,清白做兵,一生為國為民,無愧于君,無愧于民,無愧于心!”

  現(xiàn)實與舊影交織,一沉一揚兩個聲音時空重疊,熱血難涼,意氣難平??赊D(zhuǎn)眼四目相望,皆是嘆惋。

  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好個無愧于君,無愧于民,無愧于心,你楊勾當(dāng)?shù)男倪€在君民身上嗎?早知那個時候就不該……”救你。

  韓堅終是說不出口,因為救,比不救,更令他感到恥辱。

  “帶下去!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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