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清雅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陪伴了十余年的夫君,喃喃地問道:“我是你的王妃,是圣旨冊封的宋王正妃,你,你讓人打我?你讓那起子奴才來侮辱我?”
“拖下去,拖下去!”戚新榮連連催促,幾個婆子猶猶豫豫地靠向南宮清雅。
“誰敢碰本宮!”南宮清雅怒喝一聲,原本就猶豫不決的婆子立馬停住了腳步,互相望望,乖乖地退了回去。
戚新榮一見這情形,連懷中的莊瀅瀅也顧不上了,跳著腳大喊:“侍衛(wèi),侍衛(wèi)!”
“哈哈哈哈!”南宮清雅怒極反笑,看向戚新榮的眼神變得冰冷,“戚新榮,你會后悔的。我南宮清雅可殺不可辱!今日你伙同這個賤人誣陷于我,來日,我化作厲鬼也會來為自己討回公道的!”說完,拔下頭上的發(fā)簪,在眾人都未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狠狠地刺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
“王妃!”一條黑影閃現(xiàn),手還保持著前伸的姿勢,可終究是晚了一步,沒能奪下那奪了性命的金簪。
“王妃!”葉嬤嬤、梅靈和一眾宜和院的下人們疾步上前,圍在南宮清雅的身邊。
戚新榮被南宮清雅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住了,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躺在地上裝暈的莊瀅瀅也睜開了眼睛,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不過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換上了一副被嚇到了的驚恐表情。
“快,快叫府醫(yī),不,不,請?zhí)t(yī),快請?zhí)t(yī)!”葉嬤嬤喊得撕心裂肺。
一個宜和院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嬤嬤,不用麻煩了?!边@時,躺在葉嬤嬤懷里的南宮清雅開口了,聲音充滿了痛苦,幾不可聞,“嬤嬤,我不行了,你,你一定要照顧好璇兒,璇兒……”
葉嬤嬤淚如雨下,哽咽著點頭好:“奴婢會的,奴婢會的。王妃,你怎么這么傻,我們可以去找太后為我們做主,你又何必……”
南宮清雅搖了搖頭頭,“綰娘,我倦了,我想回草原。何況,我也不能讓璇兒有個謀害王府子嗣的母妃。綰娘,璇兒就交給你了,別讓人欺負(fù)了她去!”
“奴婢知道,奴婢誓死也會護(hù)著大小姐的?!比~嬤嬤連連點頭。
南宮清雅虛弱地一笑,眼神四下掃視,想要再看一眼心尖兒上的那個小人兒,嘴上喃喃地念叨著“璇兒,璇兒……”
終是等不到見最后一面了嗎?這樣也好,璇兒還小,見不得這樣的場面,這樣也好。南宮清雅想著,凄慘一笑,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黑衣人眼睛一瞇,轉(zhuǎn)頭瞪了戚新榮和莊瀅瀅一眼,腳尖輕點,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墒?,只這一眼,就讓莊瀅瀅毛骨悚然,冷汗瞬間濕了后背。
“王爺,那個人……”莊瀅瀅震驚了,原先她還以為是大哥派給她的人無用,遲遲下不了手,讓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沒想到南宮清雅的身邊真的有來去無蹤的高手守護(hù)??墒?,有高手守護(hù)又如何?還不是要躺在地上等死。
莊瀅瀅這一喊到是把戚新榮給喊醒了,他看著地上吐氣越來越虛弱的南宮清雅,心神俱震,他想過要休了南宮清雅,想過要懲罰她,可是卻從沒想過要讓她死。又想到剛剛黑衣人看他時那冰冷的一眼,不由地急了起來,大聲喊道:“大夫呢?大夫怎么還沒來?府醫(yī),府醫(yī)!”
“王妃!王妃薨了?!比~嬤嬤和一眾宜和院的丫鬟婆子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嘩啦的。
戚新榮不敢相信地看著地上的南宮清雅。莊瀅瀅滿臉悲哀,眼中卻有著一抹怎么掩也掩飾不去的喜悅之情。
寧琪璇拉著老王妃的手來到議事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她放開老王妃的手,快跑幾步,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弱弱地問葉嬤嬤,“嬤嬤,母妃她……干嘛躺在地上?”眼淚無聲地掉落。
一年的相處,南宮清雅無微不至地照顧關(guān)懷,讓她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媽媽而不僅僅是原主的母親。她還想著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順?biāo)?,帶她去她日思夜想的草原??墒牵€沒等到她長大,這個年僅二十八歲的女人就這么離開了。心痛異常,耳邊似是有嘈雜聲響起,可是,她卻什么也聽不到了。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個小姑娘渾身濕漉漉的,躲在角落里哭,哭得撕心裂肺的,哭得她的心都要碎了。她走過去,想要安慰幾句,可小姑娘抬起的臉卻讓她震驚了,那是一張跟現(xiàn)在的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那雙大大的眼中滿是悲傷和無助,還有著不甘。她突然明白了,這是原主,是真正的戚璇。她在哭自己也在哭她的母妃。她嘴巴微動,似是有話要跟自己說,可是戚璇怎么也聽不清對方到底說了些什么,于是,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從她的嘴型中看出點什么來,可是……
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帷幔和閃爍的燭火。寧琪璇用手背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己真是無用啊,竟然就這么暈倒了。
聽到動靜的李吳氏趕緊掀開帷幔走了進(jìn)來,看到寧琪璇醒了,趕緊上來扶著她坐了起來,一邊嘴里還念叨著:“小姐醒了?上午的時候可真是嚇?biāo)廊槟锪?,王妃薨了,小姐你就這么暈了過去,一睡就是幾個時辰,奴婢,奴婢……”說著說著就落起淚來。
“乳娘,我想喝水?!睂庣麒婚_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厲害。
“好好好,這就給你拿,這就給你拿?!崩顓鞘戏鲋鴮庣麒龊?,又給她后背上墊了個靠墊才去桌邊端了杯水過來。
寧琪璇接過茶杯,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個干凈,又要了一杯,連著兩杯溫水下肚,寧琪璇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嗓子沒有那么啞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氣。
寧琪璇把茶杯還給李吳氏,起身準(zhǔn)備穿衣。李吳氏見了,趕緊阻止道:“小姐,你這是要干什么啊,才剛醒來,趕緊躺下休息。”
寧琪璇沒理她,堅持要起身,眼睛瞄到李吳氏腰間的孝帶,眼淚又落了下來,“母妃她……喪事由誰主持?”
李吳氏面露悲傷,說道:“老王妃親自指派的人,王妃的靈堂已經(jīng)設(shè)起來了,報喪的人也已經(jīng)派出去好幾波了。”
“恩?!睂庣麒贿厬?yīng)著,一邊利落地穿好了衣服,又從李吳氏手中接過孝衣穿好,深吸一口氣,說道:“乳娘,走吧,我要去送母妃最后一程。”
李吳氏應(yīng)聲,趕緊跟上,心中卻疑惑著小姐似乎是跟平時不太一樣了。
靈堂內(nèi),滿目素縞,南宮清雅穿著正一品王妃的朝服靜靜地躺在那里,就跟睡著了似的。葉嬤嬤和梅靈等幾個丫鬟婆子正跪在靈前燒紙,并沒見到戚新榮和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們。
寧琪璇走過去,跪下,從葉嬤嬤手中取過一些紙錢,一張一張地丟進(jìn)火盆里。
“小姐……”葉嬤嬤話剛開口就已經(jīng)被哽咽給堵在了喉嚨口。
寧琪璇沒有應(yīng)聲,依舊沉默地?zé)堝X,良久,才開口道:“梅靈,你帶著他們下去喝口熱水再來,我想在這里陪母妃說說話。”
“是。”梅靈應(yīng)聲下去,還帶走了一眾的丫鬟婆子。
葉嬤嬤眼神閃了閃,疑惑地喊了聲:“小姐?”
“嬤嬤,跟我講講我離開后議事廳發(fā)生的事吧。”寧琪璇語氣平靜不帶一絲起伏。
“是。當(dāng)時……”
當(dāng)葉嬤嬤把當(dāng)時的情景一一講完,講到南宮清雅不愿受辱,以死明志的時候,戚璇一拳頭砸在地上,壓抑著心中的怒氣,說道:“她怎么這么傻?她怎么這么傻!”
葉嬤嬤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杏芬呢?怎么樣了?”只那么一下下,寧琪璇就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繼續(xù)詢問道。
“杏芬死了,挨了不到十五下板子就熬不住死了。她們是存心想要了她的命好來個死無對證?!比~嬤嬤恨恨地說道。
戚璇沉默了,半響,才說道:“這樣也好,總好過挨上百十大板被活活痛死。”
“是啊,她打小就伺候王妃,這下,去了那邊也能跟王妃做個伴了?!比~嬤嬤默默地擦了擦眼角。
“母妃的事,最后是怎么定論的?”
“王妃一沒,老王妃就指派了劉大管事安排府中事宜,自己帶著王爺進(jìn)宮請罪去了,至今未回。傍晚的時候,宮里來人傳了旨意,王妃的后事按照正一品親王妃的喪儀辦。太后還派了她身邊的女官親自來王府主持喪儀?!?p> 寧琪璇對于喪事按照什么規(guī)格來辦不感興趣,死后的哀榮什么的都是做給活人看的,人都死了,要這些又有什么用?她打斷了葉嬤嬤的話,繼續(xù)問道:“小產(chǎn)的事呢?”
葉嬤嬤面露憤恨,說道:“還沒有定論,下晌的時候,所有涉事人等都被招進(jìn)宮去了?!?p> “凝香院那位呢?”
“也進(jìn)宮了,她是晚飯后才被叫走的?!?p> “恩,繼續(xù)關(guān)注著。母妃已經(jīng)去了,決不能讓人把這盆臟水潑到她的身上?!?p> “是?!比~嬤嬤的語氣中不知不覺間帶出了一絲恭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