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廣州城青幫漕運分舵,整個廣州城中的漕運盤口,都在這個不起眼的老商行的控制之中。
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的青幫還是整體向著洗白自己發(fā)展,北方佬的軍閥混戰(zhàn)嚴重,而十三行的大佬們也蠢蠢欲動,這廣州城的天,恐怕是要變了。
畢竟,這海外的世道可是已經(jīng)變了,黑白分明已經(jīng)吃不開了,灰色才是王道。
被寧苛打發(fā)回漕運分舵的板寸青年站在商行正堂下,把碼頭上發(fā)生的所有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出來,不過,他隱瞞了寧苛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
忙忙碌碌的賬房先生計算著這一天里漕運盤口的流水,現(xiàn)在青幫所有長著嘴的,都靠著這漕運的大頭吃飯,容不得疏忽。
“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我知道了,李先生正要找你,趕緊過去?!?p> 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潘森頭也不抬的說道。
板寸頭青年一愣,但也沒有多說什么,這件事還輪不到他來說三道四,漕運分舵里潘香主是說一不二的。
說實話,板寸頭青年在這分舵里,最怕的,不是教授分舵兄弟功夫,不茍言笑的李先生,而是這個賬房先生模樣,人畜無害的潘森潘香主。
沒有遲疑,板寸頭青年退出了商行正堂,長舒一口氣,壓抑的感覺終于消失,頭也不回的往商行正堂后邊的,用貨場改成看看演武場跑去。
等板寸頭退出正堂,潘森抬起頭,望著正堂外天井透射進來的陽光,長時間的埋頭清算流水,明媚的陽光不由得讓他瞇起了眼睛。
跟青幫中的人不同,潘森并沒有把自己的金錢鼠尾的辮子剪去,而是每天里不厭其煩的三次梳洗。
板寸頭青年說的事他雖然面上裝作不在意,但也僅僅只是表面。
如今漕運盤口的流水,不知給多少人眼紅,鬧事砸場子,這樣的事很平常,但是今天發(fā)生的事,卻委實有些蹊蹺。
哥老會再怎么眼紅,也不會明擺著砸場子,畢竟,現(xiàn)在青幫的金主,可是十三行里的大佬。
三合會更是不可能,廣州城里的盤口,漕運在青幫手里,賭檔雞檔和煙館是哥老會的地盤,三合會能染指,就只有往港島偷渡的蛇頭盤口,實力有限。
“北方佬,還是個武師,莫不真就是來砸場子立威的?”
潘森思慮良久,還是沒有想通這件事的利益關(guān)系。
北方佬南下之后,這廣州城里的水就給攪渾了,就單單以青幫和哥老會說,現(xiàn)在幫派里的雙花紅棍基本都是北方佬。
就連十三行的護院也都是以招攬北方佬武師為主。
“撲你母!搞咩呀!”
潘森暗罵一聲,這個北方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折了青幫的面子,那就遂了他的愿。
“阿良,明天帶人去賴牙狗家,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北方佬給砍死,斷手斷腳!”
潘森把手中的用力毛筆折斷,扔在了地上,冷冷說道。
“是!”
外面走進了一個身材短小精悍的男人,這就是潘森口中的阿良,李先生沒來之前,他是整個漕運分舵里的雙花紅棍,以前是洪師傅門下的弟子。
武館和幫派一直都是一種合作的態(tài)度,習武嘛,不僅僅是為了防身,要知道,這可是殺人技。
“香主要不讓李先生先去試試?!?p> 短小精悍的阿良并沒有外表上那么憨厚,萬年老二的位置,誰也不愿意去坐。
這樣下絆子太明顯,潘森皺起了眉頭:“阿良那個北方佬還輪不到李先生動手,你去把他斷手斷腳,車行分舵那里缺個掌事的,我已經(jīng)往總堂把你推上去了,好好干!”
阿良臉上浮現(xiàn)出喜色:“香主放心!那個北方佬明天絕對得爬著出廣州城!”
“好了,你先出去?!?p> 潘森打斷了阿良還想往后的表忠心,他有點累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阿良喜笑顏開的走出了商行正堂,胸中的一口悶氣驟然散去,你姓李的再怎么吊,也還是只能當個破拳師,撲街!
“有命賺錢,也得有命花,哼哼!”
阿良在洪拳武館中,也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就在這個李先生來之后,他就從雙花紅棍的地位上被擠了下來,這不僅僅是因為李先生的功夫比他高,還有這個姓李的北方佬,竟然在分舵里傳授功夫。
雖然分舵中的兄弟都畏懼阿良,因為洪拳的功夫不能外傳,想學只能拜師花錢進武館,而這些青幫幫眾哪有錢來拜師進武館,即便是拜師進了武館,幾天下來,也受不了武館的規(guī)矩。
這也是姓李的北方佬能很快在分舵立足的原因之一,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姓李的北方佬打敗了他,把他引以為傲的功夫踩在了腳下。
幫派看的,也是實力。
“你說什么?阿虎,那個年輕人用的招式你看清楚了嗎?”
板寸頭青年阿虎認真的點頭,他雖然沒有把李先生教授的功夫?qū)W到家,但是模仿能力還是有的。
寧苛的步法和拳術(shù)招式,他摸不到門道,卻也能模仿個三四。
李先生是個精瘦的北方漢子,面白無須,一雙細長的眼睛炯炯有神,手上的老繭極為厚實,尤其是虎口處更是如此。
如果寧苛此時在這,肯定能看出,這個李先生,已經(jīng)摸到了精氣神合一的門檻。
練武的技巧固然重要,但同樣也得注重本身的精神,這就相當于水和船的關(guān)系,招式和技巧是水,而精神是船,兩者達到平衡,才能夠把一身的功夫如臂使指,這就接近了宗師的門檻。
如果兩者不能達到平衡,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板寸頭青年阿虎見李先生不信自己,忙又把自己記住的那個北方佬年輕人的步法和招式使了一遍。
李先生看著阿虎的演練,陷入了沉思,其實第一遍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看出了這是八極拳的路數(shù),只是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像這樣的年輕人能有如此深厚的八極拳功夫。
“難道是吳連枝的再傳弟子?”
可是北方武師圈子里從未聽過說是吳連枝有再收過關(guān)門弟子。
八極拳剛猛暴烈,一出手便是傷人的招式,可是阿虎身上只是皮肉傷,骨骼內(nèi)臟沒有任何錯位震動,這需要極深的八極拳修為。
“阿虎那個年輕人還跟你說什么沒有?”
李先生看著有些誠惶誠恐的阿虎道,對方很明顯看出了自己教給阿虎的三路劈掛拳的路數(shù),要不,阿虎不可能這么完整的回來。
板寸頭青年阿虎想了想說道:“他說,混黑沒有學不到真本事,沒前途?!?p> 李先生聞言一愣,轉(zhuǎn)瞬又笑了起來,果然,這是沖著自己來的。
酒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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