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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京記事

第22章

兩京記事 雒邑鳴鸞 3361 2021-02-09 12:26:13

  去刑獄司的路上,蕭紹習慣性的給蕭敄普及燕王府的生存之道,“咱們燕王府身具藩王和武將兩重身份,和文官,尤其是封地的文官,之間的關系不用太親近,不遠不近的處著,別結仇就好?!?p>  如果手握重權的藩王和封地的官員關系良好皇帝是會忌憚的,不是說害怕藩王造反,而是害怕藩王雄踞一方卻不謀反。

  “刑獄司的孫提刑還記得嗎,那是我的先生,但我從來不會把這層關系公諸于眾,要不是因為你的事我還不會主動來尋先生?!?p>  蕭紹恬不知恥的把他和孫易單方面鬧崩之后,拉不下臉去找孫易的事說成了他深謀遠慮為王府前程考慮。

  如果是子矜或者王琰在這一定不會把蕭紹的話放在心上,可聽到這話的偏偏是蕭敄,不了解個中情形又心神大亂,被蕭紹一忽悠就信了,讓蕭紹沒有一點成就感。

  “你等會見到郝塞準備做什么?把他打一頓?”蕭紹思索著在刑獄司衙門里大人的可能性,雖然律法規(guī)定不能虐待犯人,但如果是苦主親自動手那些衙役一定不會阻攔,可蕭敄這樣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動手,“或者你想把他罵一頓?”

  “我……”蕭敄張了張嘴,有什么好說的呢,既然不能報復回去,打人和罵人都差不多,反正對他受過的苦沒有一點慰藉。

  蕭敄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問了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他會怎么樣?”

  “按照《齊律》來判的話應該是先施以宮刑,抄沒家產,之后服三年苦役處死,國朝之初服苦役的人大都是去修路,但前段時間涼州刺史上書說這幾年雨水不豐,涼州有的土地又重新變成了沙漠,想請地方駐軍幫忙種樹,雖然陛下沒答應,卻給涼州調了不少人,郝塞也會去涼州?!?p>  這個處罰比蕭敄想的要嚴重的多,“如果抄沒家產的話,郝家剩下的兩個人怎么辦?”

  蕭紹奇道:“你居然還關心他家人的死活?!”

  許是蕭紹的驚訝太過明顯,蕭敄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優(yōu)柔寡斷,就連儒家那群天真的傻瓜都不會以德報怨,可話已出口,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她二人與我有一飯之恩?!?p>  漂母與韓信有一飯之恩,不對,他應該不知道這個典故,蕭紹停下腦補用最簡單的思維去理解蕭敄的話,“郝塞不給你飯吃?”

  “他說他不喜歡太強壯的。”蕭敄認真道。

  雖然被強塞了一大堆計劃外的知識,但這并不意味著蕭敄就真的理解了這種匪夷所思的愛好,他一直覺得自己太過瘦弱,不光長得像女郎,身體素質也像女郎,有時候郝塞會讓他在武學“散步”,武學學生不論男女都十分健康的體魄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見到燕王之后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將至而立之年的蕭紹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俗稱荷爾蒙),成功地激發(fā)了他的勝負心。

  蕭紹發(fā)現(xiàn)并且放縱了蕭敄的勝負欲,蕭敄比他小了整整十六歲,等到蕭敄能超過他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啊—”

  蕭紹使勁揉了揉蕭敄的腦袋,怎么就那么傻呢?

  “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蕭敄停頓了一下,拒絕了蕭紹的提議,“我自己去就好。”

  “好。”蕭紹低頭替蕭敄整了整衣服,把手搭到他的肩上,看向獄卒,“我兒子就勞煩閣下暫時照顧,莫讓郝塞傷了他。”

  “大王放心,郝塞戴著手銬腳鐐呢?!?p>  蕭紹聽罷拍了拍蕭敄的肩,笑道:“我在外面等你?!?p>  “好?!?p>  蕭敄依舊沒有叫蕭紹阿耶,不是不愿,而是因為他還沒有和郝塞徹底做個了斷,或許,如果他能清醒的從里面出來的話,他會叫蕭紹阿耶吧?

  蕭敄故作樂觀的想著,在燕王府這半個月他其實過得很好,是他記事以來最輕松的日子了,不用餓肚子,不用喝各種奇奇怪怪的藥,也沒有了層出不窮的新玩具,尤其是大娘,直率陽光敢說敢做還身體強壯,簡直活成了他夢中的樣子。

  時隔半月再次見到郝塞,蕭敄出乎意料的平靜,并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郝塞比一路行來看到的其他犯人狼狽的多,看來他在牢里的生活過得十分多姿多彩。

  見到蕭敄過來,郝塞咬牙切齒道:“你這個不孝子還有臉來!還有臉出門!”

  又是不孝!

  蕭敄坐到郝塞對面的椅子上,兩人中間隔了兩步寬的安全距離防止犯人突然暴起傷人,盡量讓自己看著更從容一點,“我為什么不能來,做錯事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怎么就沒臉出門?”

  “你懂什么?你被人強了知道嗎!你已經不干凈了!我有錯?我有什么錯???錯的是你!要不是你頂著這張臉勾引我,我會對你動手嗎?”

  郝塞被獄卒壓在位子上不能動彈,死死的瞪著蕭敄,嘲諷道:“你看看你身后的人看你的眼神,那是看受害者的眼神嗎?那是在看一個笑話!”

  獄卒:……人在旁邊站,鍋從天上來

  蕭敄忍住了轉頭的沖動,這只會中了郝塞的攻心計,不管獄卒的眼神怎么樣,他的心里都會埋下一根刺,進而疑神疑鬼,最后被自己的想象徹底壓垮。

  “你到現(xiàn)在還想害我!”

  郝塞露出一個慈祥到驚悚的表情,“害你?為父怎么會是害你呢?我是在幫你,幫你看清這世間之人有多愚昧可恨?!?p>  蕭敄不想和他掰扯這種沒有意義的話,干脆直接進去正題,“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偏偏選中了他,而不是別人?

  說他自私也好冷漠也罷,他是真的覺得疑惑,為什么不是別人,而偏偏要是他?

  “當然是因為你最好看啊。”郝塞說的理所當然,在他的世界里,也許容貌就是原罪。

  蕭敄卻難以置信,“僅僅如此?”

  “還能如何?”

  “呵……”蕭敄看著自己的手心中只覺得嘲諷,容貌本是父母所給,上天的恩賜,現(xiàn)在卻成了他一切不幸的源頭,或許他應該毀了這張臉?

  “誰給你的膽子自殘?”

  去夠發(fā)簪的手被握住,蕭紹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蕭敄心頭反倒升起了幾分果然如此的感覺。

  順著蕭紹的力道站到他的身后,蕭敄被子矜的笑晃了晃眼,大王怎么會帶著她來這種地方?

  真是胡鬧!

  子矜拉著蕭敄的手往旁邊站了站,給蕭紹留出發(fā)揮的空間,自己則踮起腳湊到蕭敄耳邊小聲說:“我進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幾句,誰知道剛一進來就看到大兄你想去拔簪子自殘,阿耶快要被氣死了,你要小心一點?!?p>  耳力甚嘉的蕭紹裝作沒有聽到身后的兩個人在說悄悄話,狠厲地看向郝塞,“迷惑孤的兒子,你可真是好的很?!?p>  “不及大王,把這么個尤物認為義子,大王的便宜撿的可真好?!焙氯S刺道。

  蕭敄身子一晃,不可置信的看向郝塞,他居然敢!居然敢如此揣測燕王!

  子矜一把扶住蕭敄,嗤笑道:“這么拙劣的離間計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屋子里一個外人都沒有居然還想毀壞阿耶聲譽,怕是被關傻了?

  “沒錯,”被郝塞指責自己也是看上了蕭敄的身子之后蕭紹反倒平靜了,和這么一個叫誰咬誰的瘋狗有什么好氣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自己心術不正便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真是可笑,敄兒可是上了玉碟的,你當我和你一樣讓把他做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義子嗎?”

  郝塞坐在胡床上不倫不類的給向蕭紹一揖,夸張的感慨,“燕王可真是慷慨,竟然舍得把爵位拱手送給一個外人,塞甘拜下風?!?p>  蕭紹:……這人渣反應還挺快

  這話就不適合他來說了,畢竟是針對子矜來的,若是子矜的態(tài)度不合適,和蕭敄的關系只怕會隔上一層,按照蕭敄的性格,只怕會覺得虧欠了恩人,從而對子矜極盡恭敬,以示沒有搶奪之意。

  子矜的反應確實夠快,先是一句“我知道大兄不會”堵住了蕭敄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的解釋,見蕭敄心緒漸緩才冷著臉繞過蕭紹走到了郝塞面前。

  子矜慢條斯理的抽出兩面帕子往手上裹,“以前矜常聽家慈提起閣下,說閣下深得法家真?zhèn)?,矜原還不信,今日倒是見識到了,原來閣下學法家,半點沒有學到商君之信和韓子之義,倒是把申不害的術運用到了極致?;蛘哒f,閣下其實只是披著一層法家的皮,其實是學的是縱橫之術?”

  “啪!”

  子矜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從小被陳皇后用秘藥調理身體,大了之后又開始修煉功法改善體質,造就了子矜非同一般的力氣,用盡全力打人的結果就是郝塞的后槽牙掉了一顆松了兩顆。

  “這一巴掌是矜替法家歷代傳人打的,出了閣下這么個知法犯法挑釁皇室的不肖弟子,讓法家蒙羞!”

  “啪!”

  郝塞的另一邊臉也挨了一下,這次掉了兩顆牙。

  “這一巴掌是矜替阿兄打的,阿兄心善不想和你多做糾纏,矜卻不行,矜可是小心眼的很,閣下讓阿兄受了那么多苦,只是賠上一條命怎么夠呢?”子矜笑的格外溫柔,但在燭光陰影下多了幾分詭異,“矜會讓閣下付出代價的?!?p>  “啪!”

  “這一巴掌算是矜感謝閣下,讓矜知道這世上居然閣下這種披著人皮的禽獸!”

  隨手把裹手的手帕放在燈上點燃,子矜開始慶幸今天帶的手帕是她特意從女使那里用兩個銅板買來的便宜貨,如果換了她自己用的手帕,算上繡工夠一戶普通人家吃一年了。

  “阿兄,我說的好嗎?”雖然只比蕭敄矮了半頭,但這并不妨礙子矜朝著蕭敄撒嬌。

  蕭敄順著心意揉了揉子矜的腦袋,笑著道:“大娘是最好的?!?p>  子矜被蕭敄的稱呼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立馬笑瞇瞇的夸了回去,“阿兄也是最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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