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朝和本朝的女子地位不斷提高,即使男子依舊可以三妻四妾,但正室嫡妻的權(quán)益卻也得到了空前的保障,在有嫡出子女的時候,庶子只能繼承父親一方不到一成的家業(yè),宣武帝在嫡出子女的尚在的時候選擇嫡長孫作為繼承人或許還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但宣武帝要是選一個庶出的孫子做繼承人,就不要怪他們這些兒子不給宣武帝面子了。崔讓嘆道:“雖然本朝奉行嫡長子繼承制,可前朝也不是沒有廢嫡立賢的利益,如果陛下真的狠得下心為那位鋪路,這事未必不可成,只是委屈了各府的娘子郎君,到時候少不得要在那位跟前伏低做小。”
崔讓這話雖然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卻也是實情,從來把子矜這個嫡長女放在掌心疼愛的蕭紹順理成章的怒了,子矜是他的嫡長女,到了金陵居然要被被一個出身低下的庶子壓在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得美!我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陛下釀成如此大錯?!笔捊B眼神銳利,對著崔讓叮囑道,“先生多注意南方的消息,南方三州如果真的有變,遼人定會渾水摸魚,再加上東南的吐蕃,邊防壓力極大,我倒是要看看,陛下到底有多寵愛這個孫子!”
即使已經(jīng)有了猜測,蕭紹還是不想把宣武帝想的太過昏聵,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先看看宣武帝下一步的動作。
況且,比起還未發(fā)生的事,還是北方動作頻頻的遼國更讓人擔(dān)憂,幽州都護(hù)再過不久就要致仕,蕭紹也該早些做好準(zhǔn)備接過幽州都護(hù)的位置,雖然這事差不多已經(jīng)內(nèi)定了,但蕭紹還是想憑借著自己的實力讓幽州軍的人閉嘴,否則留下了這個依照身份上任的印象對他掌握幽州軍沒有一點好處。
崔讓低頭應(yīng)諾,在心里把太子的地位再往上拔了一點,看來在大王心里,怨宣武帝遠(yuǎn)比怨太子多的多,要想攛掇大王出手爭奪皇位,還需要仔細(xì)籌謀一番,至少要把那些大王能服氣的人先踢出局才是。
太子,皇長孫,這兩人該怎么辦呢?
崔讓一連幾日都在思索這個問題,連給子矜和蕭敄上課都顯得心不在焉。
子矜敏銳的察覺了這件事,卻樂見其成,最近她在幫著王媛安排各處節(jié)禮和年尾的賬冊清點,實在沒心思應(yīng)付崔讓的課業(yè)。
師徒三人默契的結(jié)束一天的課程,子矜和蕭敄結(jié)伴往東三所走。
半路上,子矜向蕭敄發(fā)出了邀請,“大兄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按理說檀奴快該到太原了,應(yīng)該會有書信寄回來。”
蕭敄一口應(yīng)下,“好啊,也不曉得太原那邊是怎么的光景,我還從來沒出過遠(yuǎn)門呢?!?p> “我倒是聽晉王叔說起過幾句,太原雖是邊鎮(zhèn)卻因為是太原王氏的族地文風(fēng)極盛,再加上這些年邊境不斷北移,太原雖然依舊是重鎮(zhèn),與各地的商賈往來愈加密切,又與長安雒陽等處守望相助互通有無,頗有幾分金陵城的繁華在里面。”
子矜隨口給蕭敄介紹,里面雖然有晉王自吹自擂的成分在,卻不算太過夸張,只是簡單的了解自然不礙事,拉著蕭敄在屋內(nèi)坐下,蒹葭極有眼色的遞上王琰的書信,子矜朝蕭敄揚(yáng)了揚(yáng)信,笑道:“大兄若想知道太原如何,不妨看看檀奴怎么說?”
見子矜邀他看信,蕭敄明顯愣了一下,推辭道:“這是檀奴給你的信?!敝慌虏贿m合我看。
子矜干脆拿著信坐到了蕭敄旁邊,王府不盤炕,卻修的有地龍,整個屋里的地面都是溫溫的,即使坐在地上也不覺得冷,“什么給我的信,這是檀奴寫給咱倆的家書,阿耶阿娘哪里應(yīng)該也有一份。”
聽完子矜的解釋蕭敄才放心的和子矜一同看完了王琰寄回的家書,王琰寫的并不多,因為字寫的稍大的緣故才顯得極厚。
從頭看完,蕭敄久久不能回神,良久之后才嘆了一句,“檀奴可真是……出人意料??!”
這么大的事居然就這么大喇喇的寫進(jìn)家書里,也不怕信半路丟了。
因為是家書的緣故,子矜根本沒有避著蒹葭幾個,好在蒹葭他們跟了子矜這么多年,對于子矜的習(xí)慣一向了解,又都是安守本分的性子,沒人想不開去偷看主人的書信,子矜只是略提醒了蒹葭一句便問起了蕭敄,“想來這件事阿耶已經(jīng)知道了,穩(wěn)妥起見,還是該去尋阿耶一趟,大兄可要同去?”
“自是同去?!?p> 王琰撞破了這么大的事,在太原生死未卜,蕭敄怎么可能放心的下,當(dāng)然要去聽聽蕭紹的意見。
子矜把信紙卷好揣在袖子里,和蕭敄一起去了王府的寢殿,誰曾想蕭紹壓根不在,“方才都護(hù)府上來人,說出了急事要請你阿耶過去主持,這才走了不到一刻鐘,你們是有急事嗎?”
子矜和蕭敄對視一眼,果斷的把那張至關(guān)重要的信紙團(tuán)吧團(tuán)吧丟進(jìn)袖子里雪藏,隨口就把崔讓給賣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著年關(guān)將至,再讓崔先生給我們講課是不是過于不近人情,崔先生這幾日像是累極了,兒瞧著像是有些精力不濟(jì)?!?p> “是嗎?”王媛詫異的看了眼子矜,不太相信子矜頂著冷風(fēng)跑到這兒就是為了給自己的先生討要假期。
奈何子矜扮無辜的本事已臻至化境,王媛又因為懷孕精力不濟(jì),就沒有發(fā)現(xiàn)子矜的小九九,蕭敄又是冷著臉顯然對崔讓消極怠工的行為很不滿,正好和蕭敄平時勤奮好學(xué)的形象搭上了,王媛便點頭應(yīng)下了些事,讓崔讓從現(xiàn)在開始休年假,等到正月初五之后再來給兩個孩子上課。
把王媛糊弄過去,兩人心事重重地回了東三所。
“看來還是沒趕上,檀奴這番心思算是枉費了?!笔挃柖笸髧@息,這幽州都護(hù)未免也太不小心了!
子矜亦是嘆氣,“誰說不是呢?”
把被揉成一團(tuán)的信紙從袖子里掏出,到底是王琰的親筆信,不管寫了什么,都是要認(rèn)真收好的。
子矜取過鎮(zhèn)紙壓住信紙慢慢的撫平褶皺,一行大字映入眼簾——遼人欲刺幽州都護(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