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辭行
門外陸陸續(xù)續(xù)闖進幾個人,君黎世識得他們,他們皆是保護自己的暗衛(wèi)。
三兩下工夫,男人被制在地上不能動彈。
轉眼盯著男人,君黎世狠厲了目光,緩緩開口:“拖下去……”
“兒啊……”
是那個老嫗,她佝僂著背,步伐踉蹌,花白的頭發(fā)依舊凌亂不堪,哭到發(fā)紅的雙眼有些滲人,此時她屈膝跪在地上朝君黎世磕了幾個響頭,嘴里念念:“殿下便行行好吧,小兒不懂事,沖撞了大人,回去我定好好教訓他,您大人有大量,民婦只剩下這個瘸了腿的兒子了,殿下啊……”
“閉嘴!”君黎世嚴厲一聲,可是倏然,君黎世看見白胤星身上的傷口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愈合著,也對,他是怪物,他又怎么會死呢。
日光透過窗紙照在窗臺上那株紫色小花,可無人去欣賞它的芳華,大夫探了探君黎世的脈搏,回身一個作揖:“幾位寬心,姑娘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
君黎世一臉黑的看著白胤星,又不是她被人砍了一刀,為什么就診的是她,見白胤星點頭,吩咐小廝領大夫下樓。
倏然“嘭”地一聲,屋中的那親衛(wèi)單腳跪下,將頭埋得很低:“臣領罪。”
“罪責留待回宮罷?!本枋烙檬种夥Q了稱,白胤星欲要助她,可那位親衛(wèi)倏然站起攔住了他,不準白胤星前進半步。
聽到了聲響,君黎世朝他招手示意他過來,親衛(wèi)只有悻悻站到一旁,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君黎世問白胤星:“白君怎會出現(xiàn)在此處?”
“就順道來看看傳聞中的東六街是何模樣?!?p> “恩?!?p> 君黎世將被子抖開,掖了掖被角,頭頂卻傳來一句話:“剛才的樣子,你便如此擔憂很關心我?”
“我只是不想身邊的人再離開了?!本枋蕾咳焕淞四樕?p> “殿下很是關心我呢……”
一旁的親衛(wèi)脖子根已是一片暈紅,可臉上還是強忍的淡然,微微咳聲,往后又退了幾步。君黎世皺著眉,對著白胤星一聲低吼:“放肆?!?p> 君黎世忽聞見一陣帶甜的玉蘭清香,正在迷惑之際。
“這個。”白胤星的手指了窗外的玉蘭上:“以前那處也有過,每至花開時節(jié),她必定要采一些放入屋里,屋內便總有這種淡香。我已經(jīng),許久沒有聞見這種味道了?!?p> 君黎世仍舊平靜地聽他說。
白胤星繼續(xù)說著:“婉兒打小就愛這些?!泵佳廴崛幔瑺栞敢恍Γ骸爸挥羞@花,才能養(yǎng)出她這樣的溫和性子。”
君黎世一時辨不出來他這話是個什么含義,只得回道:“我這性子不好?”
白胤星緩緩搖頭:“不,剛好?!?p> 日光自小軒窗透進來,照在席地上,光中細末的塵埃四散紛飛。
只見白胤星那雙陰鷙的眸子直直地朝她投去,俊逸的臉龐微微抬起,神情如此異樣,君黎世不知心底為何會泛起懼怕,讓她瞬間慌亂起來。
“殿下真是愈發(fā)的傾城,記得第一次在宮里瞧見你,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娃娃,眉眼,口鼻就像春花一樣嬌媚,舞動小手風吹柳枝一般?!卑棕沸堑统恋纳ひ魩е鵁o盡的沉思:“真想把你撕扯入腹?!?p> 君黎世嚇得縮緊了身子,想要逃離這里。
“你覺得你能逃出去嗎?”
“想必是不能的,我花拳繡腿,打不過你?!本枋罊嗔苛死?,發(fā)覺自己說實話沒什么虧損:“我一個人勢必是怕著怪物的,但有位姓溫的先生說過,鬼怪這種東西最害怕膽大的人,我裝成天地不怕的樣子,那這些東西就拿我沒轍了?!?p> “這是什么歪理?”白胤星笑了一聲,側著臉,面部輪廓無可挑剔,合著眸,表情寧靜而釋然。
回到宮中,君黎世便聽聞梅梅去世的消息。
“梅梅走了。”華容平淡的臉色沒有波瀾:“昨夜走的,很安心?!?p> 梅梅果然很安詳,躺在棺槨中,嘴角帶著微微的笑。
君黎世伸出手去握住梅梅冰冷僵硬的手,問:“你不難過么?”
華容知道她在問誰,卻說著不相關的話:“其實一開始我就曉得,一切是你安排的,我從來知道,司青不會替我打算的??晌疫€是相信你的話,只是為了能活著有點念頭,為了騙自己其實這樣的生活是司青所希望的,我不能辜負她……”
“所以?”君黎世挑眉,臉色有些不悅。
華容緩緩開口:“司青永遠在我的心里?!?p> 君黎世轉身:“那梅梅呢?”
華容看著棺槨里的梅梅,眼角有幾分柔情:“她是我的妻?!?p> 這樣就夠了,對梅梅來說,這已經(jīng)夠了。
宮婢說她近來神情萎靡,食欲不振,會不會是得病了。
君黎世同她說,自己是病了,你拿根大棍子將她敲暈,睡一覺她便好了。
宮婢試了幾下,終究下不了手,一是怕下手太重,不留神將她敲死,她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二是怕下手過輕,沒將她敲好,反倒遭怪罪打板子。
君黎世很慶幸她還有點腦子。
而且最近也變得很會看君黎世眼色行事,譬如君黎世每次去宮里園子那一苑子時,總會順帶搬幾張凳子和茶水,宮婢本以為君黎世幾回過后便素然無味,然反反復復幾日后,終于忍不住問她:“殿下,近來您總往花苑跑,可是花苑里有什么令您如此留念?”
君黎世笑了笑沒回答。
梅梅,還未告訴你,園子的玉蘭開得很好。
“我去過了,真的很好?!?p> 翌日用過早膳,君黎世便想著出去轉悠,可是卻慵懶的不想出門半步,看著未開的月季,恰時,宮婢來報是有客上門拜訪。
君黎世心下生疑,接過宮婢遞來的訪帖,一瞥末尾署名,赫然是華容,這一下她就怔住了,怔過后,也不睬待命的宮婢,磨磨蹭蹭地飲罷了一杯茶,已是一刻過后,才令宮婢將門外那位候著的貴客邀進門來。
華容一路垂著眼,隨腳宮婢繞過前廳,來到后堂的花苑,隔著幾株半人高的月季,能約莫地瞧見那在亭子里歪著看書的女主人,神色恬淡,眉眼清淺,得見客來,才愿意施舍那么別樣的一兩眼。
君黎世手上的竹簡輕敲在掌心,淡淡道:“華將軍怎么有空來?趕巧,今日沒有美酒與美人,要不明日再來?”
華容便就明了,其實方才他就該明白,那樣故意地讓他在太陽底下吃了一刻的閉門羹,可見她本心還是怨他的。
她是該怨自己,他并無異議。
華容抬手行禮,長長的袖口恰是遮住了他的臉色,而話語里聽不出情緒:“見過殿下,今日前來是和殿下辭行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