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亂(5)
趙云在千把人的三叉路口里穿梭的很輕松,如果真要說的話,相比于長坂坡的八十萬大軍和峰山口的一萬“龜甲陣”而言,這簡直比逛街還要簡單許多,他只需駕著馬,挺著槍,在人群里隨意走著,就有大把大把的人被他挑飛,若他想,可以從千軍叢中一下挑出那幾個挑事比較明顯的,然后隨便找個高處的地方,點亮他的臉龐一抹脖子,那些懵逼的軍士就會看到這個令他們錯愕的場景,繼而認出那個駕著白馬的家伙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趙子龍。
然后,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沒辦法,他的名氣在蜀中實在太高了,就如同關羽一般,在軍中那就是個風向標,除非真的是遇上曹魏或是孫吳的主力國戰(zhàn),否則很少有戰(zhàn)事能夠讓他上心,大多數(shù)時候只要他一出現(xiàn),別說什么炸營和嘩變,就是已經(jīng)潰逃到幾里遠處的逃兵都會滿臉雄赳赳氣昂昂的重新集結(jié),趕回來效命,有一次他從梓潼郡護送一波新兵入漢中,途遇江油周邊山區(qū)的叛亂,當時叛軍的規(guī)模有一兩萬,可當聽說領軍將領是五虎將趙云時,立馬就分裂成了逃跑派和投降派,到最后趙云甚至都沒出手,只是往戰(zhàn)場上那么一站,納頭便拜的納頭就拜,倉皇潰逃的一溜煙已經(jīng)往山林里竄去了老遠。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名將效應吧?
對于這種事情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趙云當然會覺得很無趣,然而他現(xiàn)在苦惱的問題是,陛下身邊像他這樣能夠引發(fā)名將效應的人已經(jīng)日漸凋零了。
關張二位就不必說了,黃忠今年剛被那馬忠射死,五虎上將如今只剩下他和馬超,那馬超。。。有沒有異心還在兩可之間。
所以綜合目前蜀漢的軍況來看,真正能在軍中扛大梁的就只剩下他和魏延了。
李嚴倒也算一個,不過歷經(jīng)此次事件后劉備怕是不會再容他,處罰是肯定會處罰的,日后的前途就還得看他表現(xiàn)了。
至于剩下的,諸如龐羲、輔匡、滿寵、王平、陳式、廖化、吳班吳懿這些,則還有待鍛煉,他之所以屢次提點他的副將雷全,就是想提拔才干,以期后繼有人。
夷陵一戰(zhàn)漢軍的損失太慘啦,大批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和銳意進取的年輕將領皆斃于此一役,加上前幾年荊州的損失以及到現(xiàn)在還杳無音訊的北路軍,蜀國軍中如今已是青黃不接,大批的中基層干部位置空缺,可是這還不是他最擔憂的,他最怕的是將來若他老了,死了,蜀中無大將可以獨當一面,到時候誰還能挑起北伐中原,興復漢室的重任?
這些憂慮早在荊州之敗就開始在他腦海里徘徊,當時還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直到夷陵之戰(zhàn)后才愈發(fā)的清晰,某一時刻,那個名叫陳恪的少年跑進他的視野里,在這片戰(zhàn)場上初露鋒芒,而如果說秭歸之戰(zhàn)和白帝城之辯只是讓他眼前一亮的話,那么在峰山口那場心有靈犀的絕殺,則讓他徹底重視起這個青澀未琢的少年。
這個少年他充滿仇恨,他可以將仇恨轉(zhuǎn)化為強大的力量和行動力。
這個少年還有令他都感到驚嘆的信仰,盡管他并不理解‘興復漢室’的全部含義,但趙云也無法否定他對這件事業(yè)的狂熱與瘋狂。
雖然在脾性方面還有許多欠缺,但在經(jīng)過最初的理論之后他已不打算再深究——這是個死腦筋,你論不動,他認定的事情一群牛也拉不回。
年輕人嘛,有脾氣是好的,只要善加雕琢,多多鞭策,再讓現(xiàn)實多錘幾下他的脊梁骨,他就會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事情,而他又應該在這樣的世界如何的活著。
理想與現(xiàn)實總是存在著差距,趙云想找個完美繼承人而苦尋沒有,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有點憨憨的陳恪,而陳恪更是沒有想過,當初在劉備面前說自己壞話,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擺著個冷峻臉的高冷男這個時候已經(jīng)盯上了他的屁股,尋思著要收他做小弟了。
他這會正在亂軍前面的一處大營里和一名郡兵將領爭論的面紅耳赤,幾乎就是一言不合就要擼起袖子開干的那種。
而這位杜衡杜將軍和陳恪幾人今天可謂是冤家路窄,先前在城門口就扯皮了半天,現(xiàn)在又要繼續(xù)和他們扯皮,此刻正撫著額頭撐在案板上,強忍著要一巴掌把他們?nèi)颗乃赖臎_動在那繼續(xù)嘴碎,在他們幾人身旁,那個負責引見的守城官士此刻臉色已經(jīng)跟便秘一樣難看。。。
要不是你是汶河亭侯,老子我一刀把你們?nèi)珎悅惲耍?p> 然而陳恪現(xiàn)在哪管這些?特么李老匹夫和陸大都督都快涼了!他們一涼事情就麻煩了啊,所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逮著個有用的人就是開始喊,‘哎,你幫幫忙,幫我搞定這件事。’
可是杜衡壓根就不是來負責這件事的??!城外流民的問題出了點情況,他是被關中都督吳懿遣進城來向陛下呈報的!
如今外事不決,城中又內(nèi)亂,通向城中心行宮的大道還被亂軍堵住了,他杜衡本打算繞個小路上去,誰料在經(jīng)過某堵院墻的時候上面突然跳下來幾個人,然后。。。他就被陳恪給截住了。
“小侯爺,末將是真的管不了這件事,軍中部屬本就各不從屬,李太守到任后更是進行一番改革,削弱了都尉對部曲的控制力,此時的江州郡兵,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再說呃,我們本來的作用也就只有維護治安啊。。。”
陳恪指著不遠處火光沖天的街道口,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這特么就是你們維持的治安?”
“我現(xiàn)在不是在要求你去做些什么,而是你必須要做,而且得做得成功!剛才我已經(jīng)和你講得很清楚了,你們家那個李太守,他受傷啦,血哇啦哇啦往外流??!你再不出手他就得死翹翹了!還有東吳那個談判使臣,他可是吳國的大都督,名門旺氏陸家的,要是死在這,將來政局如何你能不能料想?嗯?”
陳恪在這巴拉巴拉說了半天,道理是講得足足的,可是這關杜衡啥事?他就是個守城的小小縣都尉,他只想遵守軍中將令,完成本本分分的任務,守著這座生他養(yǎng)他的故鄉(xiāng),混吃等死就成了,其余的大功不想立,小禍更不想闖,這偌大的責任他更是碰都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