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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卻是風(fēng)敲竹

第二章 云泥

又卻是風(fēng)敲竹 南歌晚月 3920 2019-09-24 21:59:46

  “這么晚了還不睡,跑到這臟地方來,被人發(fā)現(xiàn),小心責(zé)罰?!?p>  佳人著一身粉紗裙,鳳吹起裙子,翩然若仙。她狡黠一笑道“我裝睡了許久,外面下人都睡了,我才偷跑出來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闭f罷忽然看到“小母狗”身上的傷痕,眉頭一蹙,憤憤道“他們又打你出氣了是不是,這些人真是……,這下手也太重了些,你告訴我是誰,明天我?guī)湍愦蚧厝??!?p>  “不妨事,這些年我都習(xí)慣了,初時還覺得疼,如今倒沒什么感覺了,你若明日給我出了氣,只怕我連后日的太陽都看不見了?!奔讶寺犃怂脑挘碱^擰的更緊了,小母狗尷尬的笑了笑,接著說“不說這個了,你大晚上過來,不會只是為了陪我在這吹風(fēng)吧。”

  “當(dāng)然不是,我給你帶了好東西”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包的物什,打開一看,是幾枚青團(tuán)?!敖袢帐乔迕鳎瑢m里送的青團(tuán),我嘗著不錯,就藏了幾個,想著帶給你嘗嘗?!?p>  “小母狗”接過青團(tuán),心里一酸,定定的看著佳人道“謝謝你,初陽?!?p>  初陽伸出手摸了摸“小母狗”的臉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不用說謝,真恨我自己,除了給你送點東西之外,什么都幫不了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在這里受苦,宿雨,我一定會盡快救你出去的,你相信我?!?p>  “我信你?!彼抻昕粗蹶枺喔镒罡哔F的女人和最下賤的女人就這樣并肩坐在角落里,談天說地,過了一會兒,初陽又順著狗洞爬了回去,宿雨坐在井沿上,看著井水里映著的自己,那個看起來骯臟,落魄,狼狽不堪的自己,喃喃道“宿雨,宿雨”整個府里人人都叫自己“小母狗”,有時連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可初陽還一直記得,初陽是整個相府里唯一對自己好的人,如果沒有初陽,自己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他日待自己離開這里,一定要百倍千倍的對初陽好,不遺余力,傾盡所有。至于那些害過自己的人,也一定會讓他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絕不手軟。

  清明節(jié)后,宮里傳來了為皇上采選的風(fēng)聲,秦太傅便攜子秦珩上門提親,雙方父母早就同意了二人的婚事,遂定下婚期,于六月十八成婚,高人說這天是百年難遇的黃道吉日,吉不可言。丞相與太傅結(jié)親的消息不久便傳遍長安,在朝野之中也是一件大事,旁人只是艷羨嫉妒,可有一個人卻坐不住了,就是宣親王程林,葉相為官圓滑老練,又頗具手腕,在朝中地位不言而喻,秦太傅雖無實權(quán),卻位列三公,在朝中弟子眾多,人脈頗廣,極受尊重。這二人結(jié)親,勢必會做大二人勢力,只怕能與自己平分秋色也未可知。這十年來,此二人立場不明,不得不提防,更何況秦太傅之女秦瑤為皇帝貴妃,恩寵非常,他二人日后定會伺機(jī)而動,扶植皇帝,到那時自己只怕勝算無多??墒沁@樁結(jié)親自己實在沒有理由阻止,可是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嗎?,思來想去,終于計上心來。

  宿雨再次見到初陽是五月十八,那天宿雨正在洗衣服,初陽從正門進(jìn)來,拉起一臉驚愕的宿雨離開了這個破落的院子,

  那天外面的陽光很刺眼,

  那天宿雨第一次看到柴房外面的畹華園,

  那天宿雨腐爛的人生終于見到了希望,

  那天,是宿雨母親去世八年的日子。

  初陽把宿雨帶到她的院子里,讓宿雨洗了澡,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宿雨看著鏡子里干干凈凈的自己,很陌生,欣喜中卻又有一絲失望。欣喜地是自己終于可以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難過的是就算是這樣干干凈凈的自己,也一樣不好看,就算好好裝扮,也只能勉強(qiáng)算的上清秀罷了,簡直不敢想象那樣貌美的母親和那么俊秀的……父親能生出這樣不好看的女兒。

  “宿雨”初陽推開門,走進(jìn)來,拉著宿雨的手轉(zhuǎn)了一圈,笑道“我們宿雨果然是塊美玉,好好收拾一下看起來果然就不一樣了?!彼抻昕粗矍靶忝赖呐?,不禁覺得上天還真是不公平,心中一酸,一轉(zhuǎn)念,忽開口問道“夫人怎么會同意放我出來,你是不是……”

  “宿雨,我和珩哥哥要成親了,前幾日我去求我娘,把你放出來,做我的陪嫁丫鬟,我娘拗不過我,就答應(yīng)了?!?p>  宿雨看著初陽,欲言又止,許久后,說到“你才十六歲,怎么這么急,就要成親了?”

  初陽鼓鼓腮無奈道“還不是皇上要采選,我的年歲自然在采選范圍,我們只能在采選前成親了。其實,我遲早要嫁他的,早兩年,遲兩年,只要是他,也沒有什么不同。”

  宿雨看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初陽,由衷的為她高興,初陽隨即又道“宿雨,你畢竟與她們不同,待我出嫁之后,你若愿意留在秦家,我自然歡喜,你若不愿意留下來,我也不會勉強(qiáng),你想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到那個時候,娘也沒辦法勉強(qiáng)你了。”宿雨握著初陽的手重重道“宿雨愿意追隨小姐,哪里都不去?!?p>  “真的嗎,你愿意陪我啊!啊,對了,說了多少次了,以后沒在人在,不許叫我小姐,叫初陽就好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白露會來告訴你府里的規(guī)矩,這一個月別讓娘抓住錯處就好,等到了秦家,就不必這么拘束了?!?p>  宿雨送走了初陽,躺在床上,看著屋子,不敢相信這一天發(fā)生的事竟然是真的,宿雨不敢入睡,她害怕自己一覺醒來會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自己又會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

  初陽回到房中,開心的哼著曲子,白露終于沉不住氣問道“小姐,你為了救那個女人出來,在夫人門口跪了一天一夜,又挨了打,值得嗎?”初陽怔了怔,緩緩道“終究是我對她不住,這么多年,我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p>  三日后,

  “宿雨,你看這塊布好不好看?”初陽把一塊紅布罩到宿雨的頭上,呵呵的笑著。

  “你把我眼睛都蒙上了,難不成要我用腳看啊?!彼抻臧巡汲断聛?,作勢要扔給初陽,初陽靈巧的一閃,沖宿雨做了個鬼臉。宿雨也不惱,只是把布展開,頭一歪,嘖嘖說到“本以為相府二小姐縫制婚服的布一定是不同凡響,不成想?yún)s也是這般俗氣,不過這并蒂海棠的婚服穿在某個不知羞的恨嫁女身上,倒是應(yīng)景了??!”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初陽臉羞得緋紅,一把搶過紅布,紅著臉道,“你又編排我,什么不知羞,娘還要給我挑鴛鴦戲水呢,我倒是想做一套不一樣的婚服,可是這婚服畢竟與其他衣服不同,總要有個好的意頭,正如你所說,這婚服和其他人的沒什么不同,一樣俗氣的很,可我的心愿,也和天子千千萬萬的女子一樣俗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背蹶栒f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上揚(yáng),把紅布抱在胸前,宿雨看著初陽,也不禁笑了起來,想起了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p>  突然門外傳來了清朗的男聲,“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葉小姐清揚(yáng)婉兮,幾日不見,讓我好生思慕?!痹捯粑绰?,人已走入房中,宿雨抬眼一看,只見一男子長身玉立,唇邊一抹淺笑,一身水藍(lán)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甚是好看?!扮窭桑銇砹恕背蹶栃χ苓^去,撲到他懷里,嗔到“你還說呢,你都五天沒來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鼻冂癖е蹶?,看著她,滿眼都是溫柔,溫聲說道“我也想來看你,可最近忙著籌備我們的婚事,實在是抽不開身,今日得了空,就來看你了,我看今日天氣不錯,就讓阿明帶了風(fēng)箏,帶你去放風(fēng)箏,你說好不好?!背蹶栄壑幸涣?,高興的點點頭,轉(zhuǎn)頭對宿雨到“宿雨,你也一起去吧!”宿雨一臉錯愕,忙搖搖頭,道“這不太好吧,再者說,我也不會放風(fēng)箏,小姐與秦公子去就好了?!背蹶栕哌^來拉起宿雨道“不行,不會可以學(xué)啊,我教你啊,你就跟我們?nèi)グ?,走嘛,陪我嘛,好不好??!”初陽邊說邊晃著宿雨的胳膊,宿雨只好應(yīng)了下來,隨二人去放風(fēng)箏。

  五月雖已入夏,卻還不算太熱,只可惜風(fēng)小了些,不太適合放風(fēng)箏。初陽和秦珩試了許久,還是沒放起來,秦珩從背后抱著初陽,手把手與她放線,阿明在前面舉著風(fēng)箏,宿雨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心中不禁感嘆,真是一對璧人,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吧。突然來了一陣風(fēng),眼看風(fēng)箏就要起來了,白露突然跑過來道“小姐,夫人說讓你過去挑一挑成婚那日佩戴的首飾,夫人說讓你快些,她還有好些事要忙呢!”初陽只得松了手,對秦珩無奈道“真掃興,你在這里等一會,我馬上就回來。”秦珩溫柔笑道“你且去吧,正事要緊,日后你若是愿意我們可以日日都放風(fēng)箏?!?p>  “誰要和你日日放風(fēng)箏。”初陽羞澀一笑著打了秦珩一下。便隨白露離開了。

  秦珩把線放到一邊,正欲找石凳坐下,一回頭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宿雨,想著自己方才只顧著與初陽放風(fēng)箏倒把宿雨給忘了,讓她在一旁枯坐許久,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遂拿起線遞給宿雨道“宿雨,現(xiàn)在天氣不錯,我教你放風(fēng)箏吧?!闭f罷淡淡一笑,宿雨忙擺手道“多謝公子好意,奴婢愚鈍,不敢勞煩公子,小姐稍后便會回來,公子且先歇歇吧?!?p>  秦珩無奈的笑了笑,向宿雨走過來,把線遞給宿雨“宿雨姑娘,枯坐無趣,可否賞小生一個面子,陪我放風(fēng)箏呢?!彼抻曛挥X得臉上一熱,心也跳的厲害,只能悄悄的接過線,站了起來。秦珩先給宿雨講了一遍,宿雨開始照著他說的放了一遍,倒也有模有樣,秦珩則立于一旁指導(dǎo)宿雨,眼看宿雨把風(fēng)箏放了起來,笑道“你這還叫愚鈍,這么快就學(xué)會了,當(dāng)年我教初陽的時候,他學(xué)了好幾日呢!”

  宿雨聽了秦珩這一番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公子好糊涂,小姐何等聰明之人,奴婢資質(zhì)愚鈍,這么快都可以學(xué)會,小姐自然會更快,小姐只有佯裝不會,公子才可以多來相府幾次??!”

  這下倒是秦珩不好意思了,拍著腦門道“對啊,我怎么沒想到,還是你了解初陽。對了,我常常聽初陽提起你,她說你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日后你隨初陽嫁到了秦家,就不會有人再欺負(fù)你了,到時候,我和初陽一定幫你尋一個如意郎君。”

  宿雨愣了楞,斂了笑容道“多謝公子好意,奴婢是福薄之人,受不得什么如意郎君,只求好好服侍小姐,僅此而已。”秦珩看著宿雨的樣子,一時語塞。“秦公子,若無事,奴婢先行告退了?!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秦珩看著宿雨的背影,嘆了口氣。

  宿雨跑回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頹然的滑坐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只海棠玉簪,用手摩挲著玉簪,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如意郎君,宿雨想起了那年冬天溫暖的像陽光的少年,那么美好的少年,那么如意的郎君,卻從來不屬于自己,自己與他,判若云泥??墒侨舨皇撬钦l也沒什么不同,總是配不上如意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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