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入宮
一日宿雨去買菜回來,大老遠就聽見王莘在屋里不知跟顧元良說些什么,兩個人吵吵嚷嚷的,宿雨心中好奇便走到門前,順著門縫往里看,只見王莘面帶怒氣的問顧元良“現(xiàn)在媛媛找到了,那個宿雨你打算怎么辦?”
顧元良回頭,臉色很難看,語氣也是十分不悅,“什么怎么辦,媛媛是我妹妹,宿雨也是我妹妹,哪有一個妹妹回來,就要把另一個妹妹趕出去的道理?”
王莘更生氣了,沖顧元良喊道,“老顧你瘋了吧,她算你哪門子的妹妹!大街上撿來的來歷不明女人也能叫妹妹,要是媛媛知道了,自己哥哥隨便認(rèn)了個什么女人做妹妹,她得多難過!”
顧元良轉(zhuǎn)過身,攥緊拳頭反擊道,“那個女孩是不是媛媛都尚未可知,你就急著讓我把宿雨趕出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更何況就算她是,媛媛也不會想把宿雨趕出去的!”
王莘更生氣了,惱羞成怒道:“是,好,就算媛媛能接受,你有沒有考慮過式微的感受,你在這和一個沒有血緣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朝夕相處,你置她于何地?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你,她知道我要來看你,就不眠不休給你準(zhǔn)備了一堆東西讓我拿給你,你這么做,對得起她嗎?”
顧元良更生氣了,指著他怒道:“我怎么對不起她了,宿雨是我妹妹,我們坦坦蕩蕩,你能不能不要在那胡思亂想?更何況我跟式微一無婚約,二無媒聘,對我來說她跟宿雨一樣都是我妹妹,你在這胡言亂語才是置她的名節(jié)與不顧!”
里面還在吵,宿雨把菜放到院子里,自己走出去透透氣,原來媛媛回來了,那個式微又是誰?難怪王莘對自己態(tài)度這么不好,原來是因為這些,自己以媛媛的名義占據(jù)她的生活,享受著她哥哥對自己的好,搶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是自己讓哥哥為難了,宿雨自認(rèn)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可是這一次宿雨竟有些舍不得放下,她第一次感受到有哥哥是什么滋味,被親人照顧,兩個人相依為命是什么滋味。宿雨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好久,不知過了多久,再一抬頭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只見一堆人排著隊,隊伍的盡頭是幾個看起來像是官兵打扮的人,為首的身份應(yīng)該更高些,穿的似乎比余下人好得多。宿雨往前走了幾步,問了一個正在排隊的大嬸,疑惑道,“大姐,這是在做什么啊,好多人排隊?。 ?p> 大嬸從上到下打量了宿雨一圈,有些疑惑的問道,“姑娘打聽這個做什么,這是我們窮人家活下去的法子,跟姑娘這種人沒什么干系?!?p> 宿雨干笑一聲道,“大姐不說,我怎知和我有沒有干系!”
那人哼了一聲,扯過身邊一個身量短小的女孩不耐煩的說道,“這是我家女娃,他哥哥要娶親,拿不出聘禮,今日把她典到宮里,值二十兩銀子呢?”
宿雨看著小女孩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面黃肌瘦,看起來可能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如今又要被典賣,實在可憐,可自己又能如何呢,二十兩銀子,宿雨自是拿的出,可以后呢,他家短了銀兩還會把她典賣,這次是宮里,下次呢?大戶人家,還是煙花柳巷?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時。這天下總是有這樣無情的父母,兒子便是珍寶,女兒則是蔽履,可他們似乎忘記,這天下的男子都是從女子的肚子里爬出來的,若沒有女子,何來的男子?
宿雨忍著厭惡繼續(xù)問道,“大姐,我聽說宮里選宮女都是要有官籍的女子,而且沒聽說是有花錢買宮女的?!?p> 那婦女斜著眼睛冷哼道:“這有什么稀罕的,那好差事的宮女自然是要家里有點身份地位的,像這種浣衣局的宮女,還要什么官籍,除了犯了事的宮人,也就是我們這些窮人家舍得把女兒送進去,二十兩銀子給宮里買個苦力,不虧了!”
宿雨看著長長的隊伍,突然一個危險的想法產(chǎn)生了,她想入宮,宿雨想要報仇,一定要有權(quán)貴的支持,僅僅依靠自己現(xiàn)在的力量是不夠的,她已經(jīng)不是葉家三小姐了,如今留在哥哥身邊,日子雖然過的舒服自在,可這輩子都見不到什么權(quán)貴,談何復(fù)仇呢,入宮則是目前自己能結(jié)識權(quán)貴的唯一辦法,浣衣局雖然在宮里難見天日,但是總有熬出頭的機會,不賭一把,怎么知道不行!
宿雨在街上晃了一天,再次回到家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了,王莘和顧元良也已經(jīng)吵完了,顧元良做了一桌子菜,看到宿雨回來,王莘白了宿雨一眼,沒說話,顧元良問心急如焚的問宿雨道:“去哪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宿雨隨便扯了個謊道:“我去城東的寺廟逛逛,一下子忘了時辰。”
顧元良看她臉色很不好,便擔(dān)憂道:“你怎么臉色這么不好?”
宿雨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有嗎,可能是太累了吧,哥哥,你們慢慢吃,我吃過了,我想先睡了?!?p> 說完宿雨回到屋里把門關(guān)上,宿雨不敢再跟他講下去,她怕顧元良再關(guān)心自己幾句,自己便舍不得走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宿雨便把寫好的信塞到給顧元良縫的衣服里,顧元良的生辰快到了,這是宿雨親手縫的生辰禮,不過沒機會親手送給哥哥了。宿雨換上了剛到這里穿的那件十分普通的衣裙,悄悄離開了,宿雨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著這間小小的屋子,鼻子一酸,這一別,可能以后再也回不來了,宿雨小的時候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住在這樣溫馨的小房子里,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可惜世事無常,娘親沒了,命運又將自己捉弄的一無所有,自己又能如何呢?再見了,大哥,希望你也能和媛媛早日團聚,希望偶爾閑下來時,你也能想起曾經(jīng)還有過我這個妹妹……
宿雨孤零零的走到昨日大家排隊的地方,如今天色剛剛泛白,還沒有人來排隊,可是那幾個官兵依然還在那里,除了昨天那幾個尋常官兵,還有一個未著官服的男子,一身墨藍長衫,頭發(fā)高高束起,側(cè)臉看起來棱角分明,跟那幾個官兵說些什么,看那些人的樣子,對他十分恭敬。應(yīng)當(dāng)是個高官。
宿雨走過去,官兵有些疑惑問道:“姑娘有事?”
宿雨點點頭,問道:“你們這里還收掖庭的宮女嗎?”
那些官兵瞪大了眼睛,打量了宿雨一番問道:“姑娘可知掖庭宮宮女是做什么的,那可是天天要給人做粗活的,看姑娘的樣子,不像是落魄至此啊,這宮門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姑娘可別拿我們消遣,這都是要記錄在冊的,這名字寫上了,不到二十五是出不來的,大好青春都蹉跎在里面了,在后悔可都不能反悔了?!?p> 宿雨看見桌子上有一本寫名字的冊子,一言不發(fā)拿起筆,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宿雨”
“你姓宿?”
宿雨抬頭,看見是墨藍長衫的公子開了口,他沒什么表情,就只是直直的看著宿雨,從剛才到現(xiàn)在,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宿雨搖搖頭,苦笑道:“我沒有姓,我也沒有爹,我娘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我娘姓林。”
“你,真的是為了這二十兩銀子?”那位公子神色疑惑。
宿雨苦笑道,“人總要活下去,公子金尊玉貴,有些事不會明白的?!?p> 那官兵有些為難的開口問道:“李大人,那這位姑娘……”
“準(zhǔn)!”
“好嘞!”那官兵隨即在宿雨名字后面勾了一下,然后讓宿雨去跟其他女孩子集合。
宿雨臨走之前看了那位公子一下,帶著幾分感激沖他點了點頭,他看宿雨的眼神有幾分不解,也有幾分同情,但還是沖宿雨點了點頭,算作回禮。
一個女孩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一個人為了二十兩銀子把自己賣進宮里?會寫字,讀過書,這樣看起來,更奇怪了。不過也是,就像那個姑娘說的,個人有個人的難處,就算說給他聽他也未必會明白。不過,他總覺得那個女孩的臉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見過,卻隱隱約約的,并不清晰,可能見過,也可能沒見過,在哪里呢?為什么一點都想不起來,李休南搖搖頭,應(yīng)當(dāng)是不重要的人,想不起來也無妨,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