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和毓秀趕過去的時候,許卉和徐遠涵跪在地上,程燁正指著許卉罵道“你這個賤人,朕對你還不夠好嗎?許將軍怎么會生出你這種不知廉恥,淫亂后宮的賤人?”
許卉仰著臉冷笑道道“陛下對我,好嗎?”
“除了沈婕妤,新入宮的秀女就你位分最高,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程燁指著許卉罵道。程燁怒從心頭起,他雖然不喜歡許卉,可畢竟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容忍她背叛自己。
許卉冷笑道“陛下以為我要的是位分嗎?我要的是情,陛下對我怕是只有厭惡吧!陛下需要我父兄為你南征北戰(zhàn)的賣命,又害怕我生下孩子,將來有所倚仗,你明著升我的位分,暗里卻忌憚著許家,忌憚著我。徒有位分,卻無恩寵,這就是陛下對我的好。
我從前是喜歡過陛下的,很喜歡,年少的時候一見傾心,再見便深陷其中。等我看清楚陛下的心意之時,我從前有多愛慕陛下,我的心就有多難過。我積郁成疾,不肯醫(yī)治,只希望,陛下哪怕是因為可憐我來看我一眼也好,可陛下,一次也沒來過。我快病死的時候是遠涵救了我,照顧我,我們只是君子之交,從未做過越界的事!我承認我喜歡他,可他不喜歡我,他一直記得自己是你的臣子,不肯靠近我。穢亂后宮,從何談起?”
程燁怒不可遏的罵道“朕親眼看到他抱著你,你當朕是瞎子嗎?”
徐遠涵忽然跪在地上,大聲道:“陛下。臣已經(jīng)反復說過了,那是許美人當時舊疾發(fā)作,臣只是扶他一下,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是清白的,請陛下明鑒?!?p> “放肆,朕讓你說話了嗎?”程燁憤怒的踢了徐遠涵一腳。徐遠涵的不卑不亢是宿雨沒有料到的。
眼見著兩人劍拔弩張,沈毓秀趕緊到程燁面前跪下道“陛下息怒,此事或許是誤會,許妹妹自幼便是識禮之人,斷不會做出這等丑事。”
程燁不耐煩的擺手道:“毓秀你讓開,此事證據(jù)確鑿,你再多說一句,朕連你一并懲罰!”
沈毓秀直接跪下,朗聲道:“陛下要罰便罰,卉兒是我妹妹,是臣妾可用性命擔保之人!”
宿雨也趕緊跪下道“臣妾與許美人雖不是舊識,但也算好友,臣妾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陛下要罰沈姐姐,便連同臣妾一并罰了吧!”
許卉不愿意連累她們,突然站起身,盯著程燁道“我與二位不過泛泛之交,不必替我如此說話。無論我與徐太醫(yī)多么清白,你都會給我定罪,程燁,你不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辦許家嗎?好,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跟許家,跟徐太醫(yī),跟所有人都沒有關(guān)系,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大可把我千刀萬剮,我如果吭一聲,我就不姓許!”
程燁一巴掌甩下去,許卉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她對程燁冷笑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然后沖向了宮殿的柱子,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住了,還是徐遠涵最先反應過來,去查看許卉的情況,萬幸,還有氣息。
“去,把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都叫來,許美人畏罪自殺未遂,無論如何,她不許死,她如果死了,整個太醫(yī)院朕都要治罪!徐遠涵穢亂后宮,收監(jiān),嚴審!”程燁呵斥的聲音充斥在整個宮殿里,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宿雨看著許卉奄奄一息的樣子,和暴怒的程燁,許家的人尚且落得如此下場,若是自己和李休南的事被發(fā)現(xiàn),怕是會死的更慘。
經(jīng)過太醫(yī)的全力救治,十天以后,許卉便恢復的差不多了,然后也被扔進了大牢,嚴刑拷打,要給許家定罪。又過了五天,北邊戰(zhàn)報傳來,北狄再次入侵,許家軍不肯迎戰(zhàn),許老將軍派人送了封信,說只要陛下放許卉出宮,他許家此生此世為大周死守北狄,永不回京城。陛下若是不肯,許家也不介意做這個亂臣賊子。
程燁看完大怒,連夜把秦太傅,葉寧遠叫來商議有無可代替許家擊敗北狄的將帥,思來想去許家確實是無人可替。程燁只能先停了對許卉的重刑,許卉和徐遠涵始終沒有招認私通之事,也讓程燁十分頭痛。
毓秀和宿雨去牢里看到許卉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用過許多刑罰了。
“卉兒,你一定要堅持住,許伯父已經(jīng)想辦法救你了。”毓秀拉著許卉的手說道。
“我怕的就是我爹救我。我終究還是成了他的負累。”許卉茫然無措的流著眼淚。
“所以你更要好好活著,要不然許老將軍的犧牲不就白費了嗎?”宿雨勸慰道。
“遠涵呢?遠涵他還活著嗎?”許卉焦急的問道。
宿雨和毓秀對視一眼,終究還是沉默了。
“你們說話??!”
“活著”毓秀開口道“卉兒,你們是不是真的私通了?這里沒有外人,你跟我們說實話!”
許卉低頭片刻,點點頭道“我們確實定情了,可我們絕對沒有茍且之事,你們相信我!”
宿雨心中此時已經(jīng)知曉了,她應當是真的喜歡徐遠涵,人這一輩子,總會喜歡些什么,而這些喜歡都是很難控制的,正如宿雨對秦珩的喜歡,她是真的很喜歡秦珩,可那又如何呢,她不可能為了這些喜歡去上初陽的丈夫,初陽對她那么好,而且秦珩心中真正喜歡的,應當也是初陽,既然這樣,那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終究是有緣無分。錯過時機,怨不得人,其實宿雨也常常在想為什么會這樣,其實很難講人生這種事,很多人很多事,愛是愛的,沒緣分也是真的,自己時至今日確實心里有了李休南,可她真的能放下秦珩嗎,也是不能的??扇丝傄蚯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那許卉被程燁傷的這樣深,愛上太醫(yī)又有何不可?
“卉兒,這么大的事你居然瞞著我!多久了?什么時候的事?”出乎意料的是,沈毓秀表現(xiàn)的分外激動,她看著許卉的眼神,冰冷的仿佛寒冬臘月。宿雨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是什么,她自己為了沈家放下了那么多,跟不喜歡的男人虛與委蛇,她從家沒有什么事情是瞞著她的,可她最信任的姐妹卻背著她與人偷歡,一種背叛感油然而生。
許卉低頭不語,宿雨連忙勸慰毓秀道“毓秀,你先別說這個了,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咱們還是趕緊想想怎么能幫幫他們吧!”
沈毓秀沉著一張臉冷聲道:“看陛下的意思,如今戰(zhàn)事吃緊,卉兒應該會沒事,那徐遠涵就不一定了?!?p> 許卉拉著沈毓秀的胳膊搖晃道:“毓秀,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遠涵,他死了我會活不下去的!”
“沒有誰離了誰是活不下去的,為了你爹,你也會活下去的!許卉,我沒有那么大的能耐,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更沒有那個本事去救你的情郎!”沈毓秀眼神冰冷,怒氣上涌拂袖而去。
宿雨陷入了尷尬,她知道毓秀為何生氣,她留下來安撫卉兒道“她也是關(guān)心你,你不要放在心上?!?p> 許卉搖頭道“她怪我也是應當?shù)?,可是宿雨,我做不到她那么高尚,我沒辦法心里裝著遠涵,為了家族還能去跟另一個男人做那種事,你明白嗎?我知道毓秀心里很苦,我打心眼里佩服她,可我不是她,我做不到!”
“我明白?!彼抻昱牧伺脑S卉的背,許卉抱著宿雨哭道“怎么辦?遠涵會死的,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不會的,毓秀不是說了嗎,如今皇上還要倚仗你們許家,不會真的殺了你們的,只是要吃些苦頭?!?p> “我不怕苦,我只怕再也見不到他,我只怕他因我而死。宿雨,我該怎么辦,宿雨,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應該克制我自己的,我不應該這樣,如果我控制住我自己,痛苦的只有我,他會沒事的。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我該怎么辦?”
“卉兒你冷靜一點,你聽我說,只有你活著,他才可能活著,你死了他也活不成,你如果鐵了心不妨拼一把,裝瘋賣傻揚言他死了你也不活了,越瘋越好,這樣或許投鼠忌器,還能保得住他!”
“可是,這樣可以嗎,會不會激怒程燁將他凌遲處死?”
“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何不拼一把,反正程燁現(xiàn)在肯定想殺了他,砍頭和凌遲有什么區(qū)別,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你如果賭贏了,你們都能活,何不賭一把。”
“好,我聽你的,若他死了,你一定要來告訴我,我絕不會讓爹爹為了我的這條殘命給這個昏君賣命?!?p> 宿雨心中苦澀,卻想不出更好的話來安慰她,人只要活著就還有翻盤的希望這種話,她說不出口。她知道許卉的心思,許卉不是她。她不能把自己的人生觀強行加到他人身上。
宿雨沒辦法,她人微言輕,跟程燁是說不上話的,這次是大罪,她也是有心無力。她甚至無法安慰許卉,因為她知道,這些都無法實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