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沒有回話，他將我送給司徒烈是何用意我現(xiàn)在仍想不通也懶得想，沒有人知道我心中藏著怎樣的秘密，怎樣的恨意。
“父皇沒有來么？”司徒烈望向他的身后，頗為失望。
“父皇有要事在身，所以把這個小玩意兒托我捎來，六弟不會生氣吧。”他那時的目光仍舊逗留在我身上，我也沒有片刻移開視線。
司徒烈悶悶不樂，沉默不發(fā)，哪里還管太子看的哪處。他要的不是盒子里的東西，他不過是想父皇多陪陪他而已，他已經(jīng)半年多沒見過父皇了。
宴席上無趣萬分，一幫人又吹又唱，扭胳膊扭腿沒什么看頭。菜色固然精致，我始終沒有提筷的興致。腹部的灼熱感逐漸向四肢蔓延開來，肺腑如置烈火中炙烤，我的掌心額頭慢慢沁出滾燙熱汗。
所幸坐在了最角落處，我倉皇逃走時并無人發(fā)覺，不過縱然發(fā)覺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們眼里我不過是只灰溜溜的小老鼠，得以擺放在角落，似乎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
我回到院中，交代懷書懷琴替我守好門，泡在早早準(zhǔn)備好的水里降溫。這桶水并不能助我熬過最熾熱的時期，就像大師兄他也只能幫我護(hù)法避免自傷，能不能挺過去是我的事。
無論怎樣的方式都沒能誘出蠱母，我到后來也習(xí)慣了忍受。
血液仿佛化作了火焰，在臟腑中來回灼燙，我在腕上劃了幾道，滾燙的血液洶涌而出，疼痛稍有減緩，一桶水立時被血浸染透徹。
我從水中浮出腦袋，趴在木桶邊沿喘息，雙眼似蒙上一層血霧，周遭唯有一抹殘紅。
今年的痛楚并不比以往強烈，只稍稍一會已經(jīng)退卻，順著血流涌出的還有一只蠕動的幼蟲，我當(dāng)機立斷將它扣住劈成兩半。
不知是不是那大蟲子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的緣故還是別的其他，雖然它吞食我的血液與我相互依活，但我總覺得它最近的動作少了許多。
不論這是為什么，總之我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我很快可以過常人的日子。
我匆匆替?zhèn)谕苛怂?，又換上了干凈的衣裳，水也分開數(shù)回從水道運出，連小蟲尸身都被我裝在瓦罐中嚴(yán)嚴(yán)實實埋在院里，一切處理的干干凈凈。只是身上難免沾了血腥的氣味，便找懷琴討了個香包遮掩。
我若無其事坐回宴會上時，絲竹笙歌未歇，舞姬仍在賣命的搔首弄姿。唯有太子煦有意無意向我投來探尋的目光，我只得低頭吃菜躲避他的視線。
但我坦言，并非我怕了他，本姑娘不知道怕字怎么寫的。
經(jīng)我一番墨跡，司徒烈的生辰宴會已經(jīng)入了尾聲，我見眾人紛紛亮出自己的賀禮，低頭看著腳邊不語。反正我跟他說過了，我別無長物，是一個銅板也拿不出來的，所以他決計也不會找我討要。
我看見那大大小小的賀禮堆積如山，廳堂堆不下了，于是走廊也擱了些。我不免要羨慕起這些權(quán)貴，出手就是闊綽。最最小巧細(xì)致的要數(shù)四公主司徒熙送的一把長命鎖，此時正握在司徒烈手中。
眾人見太子兩手空空不免要調(diào)侃一番，卻聽太子朗朗笑說：“六弟可還滿意為兄送你的禮物？”
司徒烈的目光由失神漸漸渡上光彩，我早知道太子說的的禮物指的是我，并不氣惱，看見乖徒弟瞄了我兩眼，淡淡的說：“太子哥哥送的東西，本王自然是喜歡的?！?p> “六弟喜歡就好，本宮也該回去了?！碧右讶浑x席。
司徒烈送他到門口，只壓低了聲音說：“謝謝太子哥哥，那真是本王見過的最為別開生面的賀禮?！?p> “這禮物有趣歸有趣，也很危險，六弟要小心些才是?！彼m叮囑，卻露出一抹笑意。
“太子哥哥放心，本王會的。”
我見太子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終于慢慢收回神來，這個太子面上瞧著頗為良善，和煦如風(fēng)，骨子里卻不知藏著怎樣一肚子壞水，真是討厭極了。可眼下我也不能將他如何，只好低頭吃菜。
“小美人?！崩洳环浪耐鯛斔就窖粋€酒樽擲到我眼前，醉醺醺道，“嗝……本王方才的提議，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六弟不過是個孩子，平日除了玩鬧還懂些什么……不如跟了本王……本王最會……哄女人……開心了……嗝……”
如果不是閑雜人多，我恨不得一腳把這個醉鬼踹飛，就你這樣的損色，長這副尊容也好意思撬人家墻角，你有司徒烈一個手指頭好看么，還挺會仗著身份把自己當(dāng)回事。
“四王爺請自重?！蔽野醋∽约弘U些控制不住飛出去的腿，卻似乎看見他眼底的淺笑。
他的巴掌把木案拍得震天作響：“不知所謂，本王……遲早有一天……會讓你后悔……來求本王的?！?p> 我微笑道：“草民只好盼著那天快些到來了?！?p> 他被我氣昏了頭，二話不說奪門而出，剩下幾位皇子皇女看我的眼神像是看著奇葩，最后也各自散場。
司徒烈回來的時候我嘴里還叼著新上的小菜，還別說，一個人進(jìn)食就是比一堆人圍著來得暢快。
他看上去有些不大高興的模樣，我多喝了兩口酒，對他摸頭安撫道：“乖徒兒，為師跟你說個事?！?p> “嗯。”他有一搭沒一搭點頭。
“今日是你的生辰，很不巧也是為師的生辰，為師瞧著你收獲頗豐，也不差我這份禮，所以誰也別送誰了，就這么著吧。”
“你喜歡全都送你好了?！彼掷镂罩L命鎖，聞言一把扔到我面前。
我只見那鎖上雕刻著一朵精妙絕倫的曇花，不明白他究竟生的什么氣。
“你別生氣啦，為師給你賠不是好不好？別這么小氣嘛，大不了我送你禮就是了嘛，別看我身無分文，我其實也有貼身的寶貝的。”
他咆哮：“都說了本王不稀罕你的東西！”
“哦，那是因為你的父皇沒有來你不高興對不對？”
他被說中心事，一下子委屈極了：“蘇淼淼，本王今天很不高興。所有人都把本王當(dāng)孩子一樣耍著玩，大家看上去都喜歡本王，可是本王知道，都是假的……沒有一個人喜歡本王……父皇他一定也不喜歡本王才不來的……”
我頭一次瞧見他像要哭的樣子，不看白不看，煞有其事的點頭：“對對對，你平常的模樣是挺討人厭的?！?p> 他橫了我一個白眼，眼角有淚。
我立馬笑成朵花，拿娟子替他擦了：“多大點事兒啊就哭，害不害臊，放心放心，別人嫌棄你，為師萬萬不會。話說皇上長什么樣，是不是特別特別高大，青面獠牙，兇神惡煞的？一看誰不高興，就叉出去斬了？”
他鄭重道：“才不是，本王從來沒見過父皇殺人?！?p> 我心里笑翻了天，就你那小眼神，能分的出穿龍袍的是公的母的就不錯了。何況皇帝要殺人，從來不用自己動手。
有君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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