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黷武錄

第十六章 菁武之謎

黷武錄 不自由 3717 2019-10-06 19:18:33

  星光微露,余慶陽此刻正坐于縣衙內(nèi)房之內(nèi),屋內(nèi)何縣令、高縣尉以及那么驍騎將軍小溫侯正看著自己。

  自小溫侯擊退善財眾殺手后不久,便見烏漆漆一隊人馬趕到天昭寺。據(jù)小溫侯所言正是其部下菁武軍,又過了一會,一名同樣身著黑鎧的矮壯漢子領(lǐng)著何縣令與高縣尉也到了天昭寺,之后余慶陽、關(guān)令之與天昭寺主持等人便隨軍乘馬下了山,待至涼城已是月上星斜。

  到了涼城之后,余慶陽的外傷被簡單處理了一下便留在了縣衙等待問話。關(guān)令之返回了王員外府上療傷,主持被暫時安置在縣衙內(nèi),縣令命人請了郎中正在醫(yī)治,現(xiàn)在還不知情況如何。

  余慶陽舉手拿起茶盞,肋下已經(jīng)無先前那般疼痛了,想是小溫侯給他服下的降魁散起了止痛的作用。他望了望門外肅立把守的菁武軍士,紀(jì)律嚴(yán)整,各個皆是神色凜然。

  見天色不早,何縣令率先開口介紹道:“額,余捕頭,這位便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呂征呂將軍。勇猛過人,武藝超群,深受當(dāng)今圣上與太丞信賴,人稱小溫侯呂侯爺。前日我與高縣尉離涼,便是受云都承宣布政司方大人之命,一同前往歸壁城去迎接呂侯爺?shù)??!?p>  只聽小溫侯呂征哈哈一笑道:“方才在山中寺廟,我已與這位官爺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p>  余慶陽忙抱拳道:“恕余某怠慢,多謝侯爺方才出手相救?!?p>  余慶陽說著就要拜倒下去。

  小溫侯呂征忙擺了擺手拖起余慶陽,眼神炯炯盯著余慶陽道:“唉,無礙。余捕頭有傷在身自是不必多禮,我路上已聽聞何大人與高大人所說,余捕頭是咱們涼城好手,捕盜辦案那是一絕啊。”

  呂征轅話說到此,何縣令和高縣尉皆是點(diǎn)頭稱是。余慶陽看著禁軍統(tǒng)領(lǐng)這般打量著自己,卻是面無懼色。

  余慶陽坐回,道:“承蒙兩位大人抬愛,不敢當(dāng)?!?p>  呂征見此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問道:“不知那寺中幾人有何干系,又是因何出手搏殺的?”

  余慶陽回看小溫侯,心下暗想,此人雖看是武人,但心思縝密不遜那些朝中文官。小溫侯方才先是捧奉自己,說自己捕盜辦案是一絕,隨后這一問才是真意,讓自己于寺中吃虧之下不便隱瞞。想是他剛來涼城,怕自己對他有不盡吧。

  余慶陽又想道,張成輔逃脫之際對自己說得那一番話想是曹雙秀一案另有隱情??扇缃駞握鬓@來涼所為何事還不得而知。

  如今張成輔已然逃脫,可暫脫制裁,事情蹊蹺干系重大,自己又身微言輕,不如托出實(shí)情,也好見機(jī)行事再做打算。

  余慶陽將茶盞喀噠一聲放在桌上,道:“此事干系一宗大案,我本欲昨夜告知縣令與縣尉,奈何二位大人已經(jīng)離涼?!?p>  何縣令和高縣尉彼此對看一眼,隨后問道:“哦?什么大案?!?p>  余慶陽看向小溫侯呂征,道:“兵部尚書曹正的二公子曹雙秀,不日前被丫鬟發(fā)現(xiàn)死于王員外府上?!?p>  余慶陽一字一句說出,觀察著屋內(nèi)眾人。何縣令和高縣尉俱是驚恐慌亂,口中“這,這”說個不停。只是那小溫侯呂征卻是皺著眉頭“咦”了一聲,這讓余慶陽頗感意外。

  余慶陽問道:“侯爺不知?尊駕來涼城非是為了此事?”

  聽到余慶陽發(fā)文,何縣令和高縣尉也是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小溫侯呂征搖了搖頭,大手一拍椅子,臉色有些凝重。

  余慶陽辦案多年,識人功夫不淺,見呂征轅此番作態(tài)確實(shí)不像有假。

  何縣令忙道:“余捕頭你快詳情說來!”

  余慶陽神色嚴(yán)肅道:“詳情如此……”

  接著余慶陽將曹雙秀落榻王員外府上,如何夜里被害,如何從傷口聯(lián)想到唐家堡,如何從張成輔屋內(nèi)搜得的證據(jù),為何去天昭寺等一應(yīng)事宜全盤說與眾人聽。但唯獨(dú)隱去了白一子在其中參與。

  “我這般說出,已是將來龍去脈交待清楚,料呂將軍也無從起疑?!庇鄳c陽心想道。

  余慶陽知道白一子定會傾力查案,將白一子作為脫出事件的暗樁也好隨機(jī)應(yīng)變。

  眾人聽罷,皆是點(diǎn)頭同意了余慶陽的推論。正思忖間,小溫侯呂征開口了。

  “嗯……尸體在殮尸房?那便前往一觀吧?!?p>  接著呂征提意,余慶陽帶路,眾人奔赴殮尸房,查看了曹雙秀的尸身。想來小溫侯呂征也知六部尚書之子身亡茲事體大,再作確認(rèn)了。

  “不論從面相還是從身形看來,確是曹雙秀無疑。此人自小便生的俊俏,此般模樣倒是別無二致。”呂征掀開殮布,確認(rèn)道。

  何縣令和高縣尉見此也是死了心,自己轄內(nèi)出了這等大事竟是才得知。眼下雖余慶陽有了辦案頭緒,可罪責(zé)也是難逃,心下不知如何是好。

  “余捕頭果真是辦案好手,區(qū)區(qū)數(shù)日已查辦至此。我再一問,據(jù)王員外交待,那曹家二公子來此地,是來替父尋一物?”

  余慶陽不知呂征為何要再問一遍,又是點(diǎn)頭做了回應(yīng)。

  小溫侯呂征聞言又是輕“嗯”一聲。接著又走近拖起曹雙秀左手,確實(shí)如余慶陽所說看到了墨跡。

  余慶陽只看面前這呂征眼神急轉(zhuǎn),似乎在考慮什么。何縣令和高縣尉雖是心急,可也不好開口打斷這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動作。

  呂征查驗(yàn)完之后便徑自出了殮尸房回到之前的議事廳,眾人跟上。

  回到議事廳后,只見呂征一下一下拍著椅子,眼睛微閉,屋內(nèi)眾人皆是不敢發(fā)言驚擾。

  良久,呂征開口道:“這唐家堡是何來歷?”

  高縣尉聞言看了一眼余慶陽,余慶陽會意,將唐家堡一事詳說與小溫侯聽。呂征聽罷噢了一聲,又是拍著椅子不發(fā)一眼,口中念念有詞“九年前,九年前來到的涼城……關(guān)遠(yuǎn)鎮(zhèn)……”

  何縣令心如火灼,剛開口叫了聲“呂侯爺……”,后邊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呂征開口打斷。

  “小柯!進(jìn)來!”呂征雄聲朝門外喊了一聲。

  “在!”

  眾人只聽清脆一聲,打屋外進(jìn)來一名身著黑鎧之人。那人腰懸長弓,玉面膚白,柳眉鳳目,眼畔流轉(zhuǎn)說不出的秀美,直讓人疑惑這人是男是女。

  “曹家二公子不知何日孤身來到了涼城,當(dāng)下身死。你去挑個信得過的驛卒回京稟報此事,就說菁武軍在此,自會鼎力辦案,還曹公子一個公道……”呂征話說到此處,又看了眼屋內(nèi)眾人。

  只聽呂征接著說道:“涼城環(huán)山,云都山路峻險,此事干系重大,讓傳話的兄弟一路小心。不要光急著速度,安全把消息傳到為首要任務(wù),聽明白了嗎?”

  只聽那小柯會意一笑,點(diǎn)頭稱是。

  “額,呂將軍,此事干系重大,不用寫封書信稟承?”何縣令插口道。

  “哎,何大人有所不知,我們軍伍都是粗人,書信太過嬌柔,怕是路上有所折損,再加上刮風(fēng)下雨,怕信送到之后字跡都要認(rèn)不得了,倒是徒添波折?!?p>  呂征將話說到此處,何縣令也只好任他安排。

  “小柯,我們菁武軍既是直屬禁軍,便象征圣上圣威,這一路上可不能失了威風(fēng)。讓那傳信兄弟穿戴整齊全副武裝,若是急急慌慌不顧形象,未免讓圣上蒙羞……”

  話到此處,余慶陽倒是“咦”了一聲。余慶陽隨菁武軍下山,一路上聽得他們走路鏗鏘,想是那鎧甲極重,若是全副武裝怕是馬兒吃力,路上少不得耽擱時間,小溫侯這般交待倒是為何?

  呂征又開口道:“哦,還有,最重要的。曹尚書為我國棟梁,他子罹難,理當(dāng)體恤萬分,讓傳信的兄弟們說,菁武軍眾軍士感同身受悲切萬分,千萬千萬要稟明太丞,望卜大人親自安慰才是。明白了嗎?”

  只見小柯抱拳低頭聽呂征吩咐,從余慶陽的角度看去,那小柯嘴角抽搐,似在強(qiáng)忍笑意。余慶陽也是連作輕咳不讓自己笑出聲。

  感同身受,這話不就是在說菁武軍他們也是把曹雙秀當(dāng)兒子來看了嗎?余慶陽暗自輕笑。

  “得令!”

  小柯回完話便自出門了。屋內(nèi)何縣令和高縣尉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二位大人放心,此事呂某明白,那曹二公子身死你們雖有治安之失,但他來到?jīng)龀俏丛▓?,?shí)非你們安排不當(dāng),自然非是大過,待回京我自會稟明圣上與太丞大人,當(dāng)今皇上圣明,自會明白,不會怪罪二位大人?!?p>  何縣令和高縣尉聽到呂征如此說,當(dāng)下放了心,連忙道謝。呂征只是擺擺手。

  “呂某初來涼城,對涼城不甚熟悉,還欲與余捕頭打聽一二。二位大人一路奔波,想來身體吃力,便請歇息去吧。”

  余慶陽見何縣令和高縣尉他們臉色發(fā)青,身形略躬,想來路上是吃了不少苦頭。何縣令和高縣尉聽聞俱是向小溫侯呂征施了一禮,便離開了。

  呂征將何縣令和高縣尉送出門,便回頭看著余慶陽。余慶陽心下一凜,知道正事要來了。

  “余捕頭,你可知我方才為何那般安排?”

  余慶陽雖心有所思,但見呂征問得直接,也是不免錯愕。

  “哈哈,無妨。余捕頭不用有所顧慮,我既問你,你答便是。屋內(nèi)就你我兩人,我這般說,也是不想你我二人之間有所嫌隙?!眳握骺吹接鄳c陽的表情笑道。

  “依余某之見,侯爺方才安排,實(shí)屬穩(wěn)重。確如侯爺所言,尚書要員公子身亡,茲事體大,即便耽擱些時日,也要將消息安全送到才是?!庇鄳c陽將“耽擱”二字說得極重。

  呂征會意哈哈一笑,道:“余捕頭不虧是余捕頭,你之前在京呂某便聽得傳言,說余捕頭慧眼慧心辦案一絕是個好手,奈何余捕頭后來因故離京,未有機(jī)會結(jié)交,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余慶陽聽得心下一驚,自己這小小捕快,何時竟入得禁軍統(tǒng)領(lǐng)驍騎將軍的法眼了。

  呂征道:“余捕頭莫慌,呂某無他意,唯是好奇使然。曹公子身亡一案事關(guān)重大,若余捕頭告破定受嘉獎,回京自不是問題,說不準(zhǔn)還要官升數(shù)級。我軍來涼喧賓奪主,不可謂不是壞了余捕頭的事,呂某心了?!?p>  余慶陽見呂征話中有話,也不插嘴,只示意呂征繼續(xù)說下去。

  “依本侯之見,以余捕頭本事,待在涼城是屈才了。但呂某奉太丞之命來此,也是別無他法。既是呂某有失,那呂某自當(dāng)賠余捕頭才是?!眳握髦皇峭粗鄳c陽。

  余慶陽聽得呂征說話,心知重點(diǎn)要來了。只聽那呂征說道。

  “余捕頭身在涼城數(shù)年,深受縣令與縣尉大人信賴,想必對涼城當(dāng)?shù)卦缫研氖?。今日呂某便要拜托余捕頭一件事,此事為太丞親自交待我等,若余捕頭能有所助,我自會稟明太丞,替余捕頭邀功,倒是比破那曹公子的案子便宜上不少。如何?”

  余慶陽聽呂征所言,心下陰晴難定。一面事關(guān)張成輔,一面事關(guān)自己前程。當(dāng)下便是要他作抉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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