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朝棟畏戰(zhàn)詐點將
沈何回來的時候,還帶著一個趾高氣昂的中年漢子,倆人走進(jìn)營帳正看見杜文悍把烤羊腿拿給王寧兒和二小子吃,這是從秦婉娘那拿來的。秦婉娘堂堂一個奴隸主怎么會惦記這點玩意,杜文悍只當(dāng)是拿自家東西。
杜文悍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沈何這張如喪考批的怪臉,他笑呵呵的拍打著落魄書生的肩膀說道:“兄弟,你這是怎么的了,這位又是誰?”
這個中年漢子自打進(jìn)門那雙眼睛就一直在盯著王寧兒猛看,直把那小丫頭弄得不敢抬頭。
“唉,大哥,此次我等算是遭難了。”沈何這小子未言先嘆:“這里有經(jīng)略府的調(diào)令,您且看了吧。”
“查千總官杜文悍實心任事,果敢當(dāng)先,賞銀十兩,單刀一口。所轄兵馬調(diào)鞍山驛駐兵聽用?!倍盼暮纺钅钸哆兜目赐晡臅?,揉著下巴摸不著頭腦,這莫名其妙的官職和獎賞是怎么來的,文書的右下角還蓋著袁應(yīng)泰的紅印,這東西肯定假不了。
“大哥,要不要閑雜人等退出去?”沈何見杜文悍抬頭,便側(cè)身介紹道:“這位是江軍門(江朝棟)將軍麾下馬隊哨騎孫千魁,此來是為了傳江軍門口令?!?p> 營帳里,除了王寧兒和二小子,鋪上還有五個撐得肚子溜圓兒的督戰(zhàn)隊軍漢。
“你且說吧!”杜文悍‘呲’的一聲抽出經(jīng)略府賞賜的單刀,刀刃灰幽幽的沒有反光,杜文悍打量了一下,覺得比不上江朝棟給的刀,隨手扔給了床鋪上的一個督戰(zhàn)隊漢子。
“你這軍漢,還不跪下聽令?還等老子教你?”孫千魁長著一雙濃密的眉毛,眉毛下一雙眼睛滿是挑釁的眼神。他說道:“將軍待我等……”
“甘!你他媽誰的老子!”杜文悍聞言矮腰就是一個沖天炮錘在孫千魁的下巴上,只見帶血的槽牙蹦了一地。
幾個督戰(zhàn)隊的漢子見軍頭打人,立馬都跑了過來,一人一個手腳,立馬死死的將孫千魁控制住,杜文悍握起一雙鐵拳,朝著孫千魁的肚子就是一頓猛掏。
孫千魁大張著嘴巴,疼的根本喊不出聲來,眼睛瞪的像個蛤蟆。
“你他嗎的,給老子好好說話!”杜文悍打夠了人肉沙袋,腦門上竄起一層汗,脫了鴛鴦襖,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鋪上說道:“再沒個高低,老子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這會兒孫千魁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被幾個軍漢架著,他兀自說道:“有種放開老子……”
“放你麻痹!”杜文悍抬腳揣在了孫千魁的褲襠上,這下趾高氣昂的漢子徹底說不出話了。“把他拖出去打,留一條命扔到營外,刀、槍馬匹全都扣下!狗東西……”
五個嘍啰高聲應(yīng)是,拽著孫千魁就走了出去。
“行了,兄弟,這塊就咱倆了,有啥話直接說吧?!倍盼暮纷阡伾蠘泛呛堑恼f道:“不就是當(dāng)兵打仗這點事,還能怎么的。不過你得說說,這千總官是怎么回事?!?p> “大哥,遼東經(jīng)略意在收復(fù)清河、撫順,遂廣集遼東兵馬,眼下江朝棟已升官至副總兵,他的兵馬也在征調(diào)之內(nèi)?!鄙蚝未曛终普f道:“這次他本人聲稱‘察哈爾部’蒙古人又有異動,大軍不得調(diào)動只得派一個千總營前來聽調(diào),他不打算派嫡系人馬,只把您報了上來算是廣寧衛(wèi)的援兵。”
“你接著說?!倍盼暮钒巡弊雨倪沁琼懀骸翱磥磉|東眾將軍已無戰(zhàn)心啊,朝廷怎么就養(yǎng)了這么些只知道犯慫的草包。”
“自薩爾滸大敗,遼東將無猛將,兵無戰(zhàn)兵。”沈何說道:“江朝棟其人看似精忠,實則胸?zé)o將膽。他口令派孫千魁告我,為你升至千總,駐軍鞍山驛聽經(jīng)略府令隨大軍調(diào)動。”
“帶兵四十個人的千總?這他媽江朝棟也真敢騙!”杜文悍嘿嘿冷笑道:“咱們手下這群嘍啰身上連一件盔甲都沒有,穿著棉襖去找后金軍對砍嗎?”
“這孫千魁不是一個人來的,隨他一同前來的哨騎共有兩個把總隊,一百人?!鄙蚝嗡貋硪姂T杜文悍行事乖戾。他說到:“這一百人共驅(qū)趕了十二個把總六百多人的新募兵卒,這兩日就能到達(dá)鞍山驛。不過這些騎兵把看押的兵卒交到咱們手上以后就要回廣寧了。”
“看押?這是押犯人還是送兵卒?”遼東的新兵都是些吃不上飯的軍戶和流民,不過是些骨瘦如柴的難民。
“我見那孫千魁時,他刀刃與槍頭俱都血色黑紅。想來殺了不少逃兵?!鄙蚝蚊嫔行┎缓茫f道:“也不知這些兵卒有多少能活著趕到鞍山驛?!?p> 杜文悍私下里和沈何聊過,兩人都認(rèn)定,遼東兵備齊全的戰(zhàn)兵也就五萬人左右,算上實在的援遼兵馬,總計不過十萬左右。
窮中原一億多人口朝夕勞作,加遼餉八百萬兩,不過蓄養(yǎng)遼東兵丁十萬(絕對沒有這么多,且算作十萬)。也不知這八百萬兩銀子都飄到哪去了。
以杜文悍這一路見聞,眾驛站城池一個個破敗難堪,遼東百姓軍卒個個都是衣食無著,少量甲備齊全的精兵也不過是各個將軍搜刮軍戶、鄉(xiāng)民的爪牙。
讓如此兵備去和奴隸制的八旗戰(zhàn)兵廝殺,幾乎等于拿著木棍跳懸崖。
努爾哈赤麾下并非萬歷四十六年成軍,早在李成梁鎮(zhèn)撫遼東之時,努爾哈赤就開始借勢整合眾女真各部、擄掠邊民。
攻略沈陽前,又打敗葉赫部,其麾下兵甲齊備,滿、蒙、漢三族全據(jù)遼北大部。借察哈爾部、喀爾喀部蒙古人賄通晉商,擁兵六萬絕非難事。
人人都把八旗軍兵吹成了項王在世,呂布重生,再吹下去杜文悍都覺得這八旗軍隊是日本鬼子帶著機(jī)關(guān)槍穿越回來的了。
“你先點二十人和孟三兒去鞍山驛占下營房,我琢磨個由頭把川兵弄走一些帶回去練兵。”杜文悍腦袋里轉(zhuǎn)了一圈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說道:“手下有人了,終究是好事,待的上面的命令來了,打或不打那不全是我說了算?”
江朝棟都派這杜文悍種新兵到袁應(yīng)泰帳下聽調(diào),其他總兵、參將點兵的情況也不會太好,照這個情況看,遼東陷落已成定局。
杜文悍冷笑著心道:遼東將門真是有手段,天下援遼兵馬死的死、殘的殘。最后,吳三桂、祖大壽、孫得功等再直接投敵叛國,端的是賺的盆滿缽滿。
鞍山驛于遼陽城南四十里處,若遼陽陷落,杜文悍裹挾眾人,晝夜不停的快速行軍一天就能跑回西寧堡。但鞍山驛駐有兩個百戶所,最高長官分別是一個巡檢司的軍吏、兩個百戶官,麾下老弱兵卒四百余人。
駐軍在此就怕這些人不好協(xié)調(diào)。況且彼此軍職都差不多,隸屬卻是不同,更是麻煩。
杜文悍此番派孟三兒打頭陣,便是讓這個大臭嘴去招惹是非,借機(jī)占下鞍山驛。
天下行惡
天啟元年,戶部稱:永樂十年,遼鎮(zhèn)歲收屯糧七十一萬六千一百余擔(dān),以養(yǎng)該鎮(zhèn)官兵九萬余。 崇禎三年,兵部尚書梁廷棟稱:臣就九邊額設(shè)兵餉考之,兵不過五十萬。 熊廷弼鎮(zhèn)撫遼東練兵十余萬的說法,我保留意見。 遼東鎮(zhèn)、薊州鎮(zhèn)、宣府鎮(zhèn)、大同鎮(zhèn)、偏頭關(guān)(也稱山西鎮(zhèn)或三關(guān)鎮(zhèn))、延綏鎮(zhèn)(也稱榆林鎮(zhèn))、寧夏鎮(zhèn)、固原鎮(zhèn)(也稱陜西鎮(zhèn))、甘肅鎮(zhèn)九個邊防重鎮(zhèn),合計兵員不過五十萬。兵部尚書說的應(yīng)該符合當(dāng)時實情,當(dāng)時情況遼東大亂,西北延綏卻也不輕,況且大同、宣府還要備兵蒙古。這幾個軍鎮(zhèn)人都不會少,平均核下來,每個軍鎮(zhèn)五萬多的戰(zhàn)兵,是正常的。 我的觀點是,遼東并不是打不過后金,而是兵員不足,各地援遼兵馬互相猜忌、遼東將門更加掣肘,鼓吹后金軍戰(zhàn)斗力的那些人和那些觀點,我保留意見。遼東戰(zhàn)兵加上援遼兵馬對比后金,總體兵力有優(yōu)勢,但是遼東地廣人稀,堡壘眾多。分兵駐守,敗因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