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回程路,寧兒垂淚捏銀針
杜文悍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兩人剛剛騎馬跑了沒多遠(yuǎn)的距離,他就開始腿發(fā)軟踩不住馬鐙了。
身體里的箭簇和肩膀上的傷口,因為一路顛簸而形成了更大的出血量,杜文悍開始渾身無力。不得已,他只能勒馬停下。
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時間,估計渾河畔的騎兵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同伴出事了,若是追逐蹄印,一個時辰的時差便能追上他們,說不定現(xiàn)在敵人就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寧兒!”杜文悍精神恍惚的翻下馬背,一個沒站穩(wěn),跪倒了地上,僵硬的凍土戳的膝蓋生疼,杜文悍皺著眉毛。
王寧兒聞聲,立刻跑了過來扶起杜文悍。她看見杜文悍的嘴唇是青白色,這情況嚇得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得處理一下傷口,不然堅持不了多久,老子的命就被馬背顛沒了?!倍盼暮氛f著話,感覺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他環(huán)目四顧,這會兒剛好下了山道的南坡,這坡下光溜溜的,土路兩旁都是拋荒的莊稼田。有莊稼田,自然就有民居。
兩人循著田壟從正東方向下了土路,沒走多遠(yuǎn),就在背陰處看到了一間青石混著土坯的建筑。
杜文悍朝王寧兒點點頭,兩人牽著馬匹朝這建筑后走去,將馬匹拴好后,杜文悍手里操著短刀,先一步踹門闖了進(jìn)去,待巡視后就朝王寧兒擺了擺手。
王寧兒進(jìn)去一看,堂中沒人,只有一座面目不清的神像,前頭是散亂的香案。
“寧兒,我雙手不便利,你拿著生火?!倍盼暮氛f著話遞過來一個包裹。
王寧兒打開一看,只見當(dāng)中有銀針、棉布卷、短刀、火石和一小挫細(xì)紙碎。
“火石和紙碎是用來引火的?!倍盼暮吩诮锹鋼焓傲藥赘鶚渲?,又幾腳把香案踹了個稀巴爛,他說道:“引火,快。”
杜文悍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有些發(fā)抖,他一摸自己的腦門,感覺到已經(jīng)有些發(fā)熱的癥狀。
少傾,這不知名的小廟里燃起了火苗。
杜文悍把門關(guān)上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烤著火想把衣服脫下來,但是左臂無力,杜文悍只好叫王寧兒幫忙:“寧兒,拿著刀把我肩膀處的鐵甲割開?!?p> 王寧兒適應(yīng)的也快,她輕手輕腳的接過刀子開始幫忙。
“啊!千總爺……”待看清了杜文悍肩頭那血肉翻卷的創(chuàng)口時,王寧兒驚叫一聲。
“嘿嘿,你家杜千總,又不是頭一遭挨刀子!”杜文悍見肩膀處鎧甲已經(jīng)卸下,便自己解開了鴛鴦襖,一身塊壘森然的肌肉直愣愣的暴露在清冷的空氣當(dāng)中,彪悍的紋身和密布的刀疤直教王寧兒瞪大了眼。
杜文悍拽過王寧兒,手掌拂過她的脖頸,他捏著兩根王寧兒的頭發(fā)說道:“寧兒,借你一縷青絲!”
王寧兒緊張的不行,她哆嗦著嘴唇說道:“什么青絲?頭發(fā)?干什么用?!?p> 杜文悍捏著兩根銀針在火焰里燎著,又聽他說道:“用這針系上你的頭發(fā),把我的傷口縫上。就跟你平時補被子縫衣服一樣?!?p> 說著,杜文悍一口咬掉了水囊的蓋子,冰冷的清水接連不斷的將肩上的創(chuàng)口淋了個通透,邊緣位置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受冷水刺激,肩膀上又泛起鮮紅的血液。
杜文悍自己轉(zhuǎn)頭瞄了幾眼,沒看見發(fā)白的骨茬,自覺沒傷到骨頭,心里倒有些高興。
“千總爺,我……”王寧兒捏著兩根銀針,手指哆嗦的像發(fā)了羊癲瘋。
杜文悍一把抓住寧兒的小手,只覺入手冰涼,他瞪著一雙牛眼看住王寧兒:“寧兒,平靜下來。”
感受到杜文悍粗糙的手掌,王寧兒一時間竟然不再緊張了,她用力的點點頭。
杜文悍見狀便松開了她的手,隨手拿了一根樹枝咬在嘴里朝王寧兒點了點頭。
王寧兒小心的動起手來。
甘!真特釀的疼??!杜文悍的腦門上立馬竄出了一層毛汗,偏偏臉上還不能露出什么表情,杜文悍發(fā)現(xiàn)小東西每扎一針就要偏過頭看他一眼。杜文悍只能死撐著一臉的鋼鐵硬漢,這樣子讓王寧兒看著黛眉顰蹙,心口砰砰直跳。
說來長,實則不過一炷香的功夫,王寧兒用自己的頭發(fā)在杜文悍的肩頭打了個死結(jié),蜈蚣一樣的簡陋針腳趴在杜文悍健壯的肩膀上更顯彪悍。
至于膀子尖兒上的箭簇,杜文悍狠狠一咬牙,使勁一拽,頓時就出現(xiàn)了一個直冒血的血窟窿。
王寧兒的眼淚真又開始一個勁的流,杜文悍覺得他流的血都沒有王寧兒的眼淚多,只見王寧兒抹的兩個袖子上都是污濁的痕跡。
‘呸’杜文悍吐掉了嘴里的樹枝,他拿著水袋咕咚咕咚的開始灌水。
喝完水,還朝王寧兒一陣擠眉弄眼,又把王寧兒逗的破涕為笑。
才歷生死的大無賴頓時又起了別樣的心思,他見這王寧兒并沒有反感她的情緒,便一把將她拽到了懷里,在杜文悍心里,王寧兒這樣的乖巧女子對他最是有吸引力。
王寧兒怕觸動他的傷口,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
“自己跑出城來,你心里怕不怕?”
王寧兒的眼睛亮晶晶的,杜文悍覺得她像后世那些追星的小迷妹,她說:“奴家不怕死,千總爺是真英雄,跟著千總爺死了也心甘情愿?!?p> 一時間杜文悍只覺自己的形象無比高大,不知不覺間,王寧兒這小丫頭滿足了杜文悍心底那種逞英雄的快意。
他戲謔的笑著道:“哪個要你死,有我在誰都沒法讓你死!咱只要你……”
……
杜文悍再一次坐在自己的軍帳里時,太陽已經(jīng)爬出了地平線。
一身是傷的他,自然沒辦法給虎皮驛的陳軍門傳訊了,只聽他點將道:“張凱忠、巖山禾、程柏青!”
三人應(yīng)聲答道:“標(biāo)下在!”
杜文悍冷著臉說道:“你三人分別向虎皮驛、奉集堡、遼陽傳訊,就說后金大軍已駐兵沈陽城外五里處,明日便要攻城,請諸位將軍引兵來援!”
“是!”
杜文悍指著地上的幾個人頭說道:“你等三人每個人拿兩個頭顱去,就說你們?nèi)穗S我一同偵查了渾河兩岸的敵軍,此乃證據(jù)!”
三人互相看看便點頭稱是。
杜文悍擺擺手,這三人便出營帳點選哨騎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