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叢林大逃亡
郭顯仁一行持火照明,一路追蹤馬跡而行。
“少帥,馬參將,馬蹄印沒了!”
忽然,領(lǐng)頭的一名士兵大喊。
此人名曰馮初,乃斥候騎兵出身,擅長偵查、追蹤。
他持火下馬,彎著腰在泥地上查找馬跡。
“這一片蹄印很亂,應(yīng)該是有馬突然發(fā)狂,騎馬的人被甩了下來,滾到這邊的林子里?!?p> 馮初手指著路邊荊棘叢,那兒被壓出了一個缺口。
“然后……”
馮初又前后查看了一圈,“其他的馬或前或后也都跟著進了林子?!?p> “都進林子了?”
馬林皺眉沉吟,“救人的話應(yīng)該不用全部下去,難不成他們是想取道叢林?”
“取道叢林?”
郭顯仁曼聲重復(fù)這四個字,濃濃劍眉蹙了起來。
張氏反賊成精了么?
棄大道而走叢林,這不明擺著欺負他水軍出身嗎?
“跟上!”
郭顯仁黑著臉沉聲下令,再策馬跨入荊棘叢。
然而,頓時便有一種被蒙上了雙眼的錯覺。
月色昏暗,低矮的荊棘叢化身噬人妖霧,而稀稀疏疏鶴立其中的不知名大樹,則像是從妖霧中衍生而出的妖王,在夜風(fēng)的鼓動下張牙舞爪,仿佛是在挑釁著他。
他心悸胸悶,一聲不吭,低頭專注腳下,順著荊棘叢中的壓痕,一直下坡,來到一片遍地荊棘的平地。
勒馬,停在一處被壓塌的荊棘叢前。
馮初報道:“此壓痕寬約丈許,從坡上直達坡下,說明這人是頭腳平放橫臥著落在荊棘叢上,一路滑下來,停在這里的?!?p> “滑下來?山坡傾斜,要墜坡也應(yīng)該是用滾的吧?馮初,你沒看錯?”
“稟馬參將,小的不會看錯,墜坡的人不是滾的,是滑的?!?p> “他這是生生地將滾勢化為滑勢啊……”
馬林向往而緊張地說:“少帥,末將跟那張氏反賊交過三次手,見識過那張氏反賊的身手,確實很不一般吶。”
郭顯仁冷嗤,他是打死不肯漲敵人威風(fēng)的。
“不一般的,能墜馬墜坡?你膽子被嚇破了,你腦子也被嚇壞了?你連那個少年和那個女子沒有武功都看不出來了是不是?”
馬林:“……”
可那少年懂妖法,那女子會腕弩,還有會發(fā)暗器的兩個男子,會使軟劍的兩個女子,全都不一般!
馮初又報:“在荊棘壓痕上發(fā)現(xiàn)血跡,血跡還未干?!?p> 馬林總結(jié):“血跡未干,說明墜坡的人受傷了,而且才剛離開!”
聽說張氏反賊受傷,郭顯仁這才覺心情舒暢。
對馮初的斥候能力滿意了,對馬林的總結(jié)能力滿意了,對接下來的叢林追蹤也有信心了,揚聲喝道:“兒郎們,給我追!”
可追到天亮?xí)r,四下一看,他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娘。
“大膽馮初!”
馬林窺著郭顯仁,裝模作樣呵斥馮初:“你怎么帶著少帥兜回來了?”
馮初心里瑟瑟發(fā)抖。
他此刻回頭望望自己的戰(zhàn)馬在荊棘叢中留下的馬蹄印,才醒悟到自己竟然上了張氏反賊的當。
那荊棘叢枝硬葉疏,馬蹄踏過留下的痕跡原來是這樣難以辨認,虧他們跟著壓痕跑了半夜的馬,竟然都是做了無用功。
“少……少帥,這張氏反賊狡猾得很,他們拖著樹杈在荊棘叢中跑馬,故意留下了明顯可察、縱橫交錯的壓痕,誤導(dǎo)我們在這里轉(zhuǎn)圈,實際……實際上,張氏反賊從這兒過去,上了大道,跑……跑了?!?p> 馮初指著荊棘叢上那一條延伸向大道卻并不與大道相接的壓痕,支支吾吾,如是說道。
郭顯仁已經(jīng)氣得說不出話了。
馬林催促:“別說了,上大道,趕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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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歸帶著金銀花、夏枯草在山坡下的荊棘叢中做了一番布置,招集眾人候在荊棘林與大道相接的斜坡上,待郭顯仁等人下坡、進入荊棘林,他們便上坡重回大道。
怕策馬的蹄聲被郭顯仁等人察覺,剛上大道的那一段,當歸還細心地要求眾人牽馬慢走,等走出一段安全的距離后,才上馬,揚鞭馳騁。
一直馳騁至日出東方,當歸才又領(lǐng)著眾人拐入?yún)擦?,在林中七拐八拐,就是不走尋常路?p> 這樣,即使郭顯仁沒上他們的當,快速追了上來,有樹影掩護,他們也不至于在郭顯仁箭下吃虧。
烏伽什見慣了成雪融層出不窮的奇妙點子,乍然間見當歸也化身為神,十分驚訝,“啊,當歸你好聰明!是不是我阿姐教你的?你現(xiàn)在好厲害啊!”
當歸淺笑,還未開口,江離便哼了一聲,臉有點臭。
烏伽什安慰他說:“江離你不要生氣,如果你也想變得跟當歸一樣聰明,那等當歸帶著我們甩掉了那個‘箭無虛發(fā)’,你再叫阿姐教你好了?!?p> 江離:“……”
當歸:“……”
成雪融:“……”
十五啊,我們都要被你的天真無邪打敗了啊。
當歸也笑不下去了,不接烏伽什的話,專心跑馬,跑了一段,叫停。
問烏伽什,“十五,你不是可以召喚五毒將嗎?麻煩你把五毒將召來,讓它們橫在路上、掛在樹上,攔一攔那個‘箭無虛發(fā)’。”
“好?!?p> 烏伽什拿出五毒將哨來,剛放進嘴里,又取了下來。
“阿姐,蛇要來了,你怕不怕?你要是怕,你先走?!?p> 成雪融對他搖頭,“倒是你,你的傷好透了嗎?沒好透的話,就別吹哨子了,叫當歸另外想個法子?!?p> “沒事,我的傷全好了?!?p> 烏伽什笑答,這才放心地將五毒將哨叼在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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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放心,馬參將放心,張氏反賊已經(jīng)上了大道,此時天色大亮,馬跡易察,我們只要循著馬蹄印一路追蹤即可?!瘪T初喘著大氣說道。
馬林朝他點點頭以示鼓勵。
郭顯仁卻連吱一聲都沒有,全程就是黑著臉。
自從在鎏京城北城門下對上這張氏反賊,郭顯仁就一直黑著臉。
他箭無虛發(fā)的威信岌岌可危。
“哼,等著吧,本少帥也不用追上他們,只要遠遠地能夠看見,我就一箭一個,叫他們一命嗚呼!”他咬牙切齒。
馮初等人都不敢應(yīng)聲。
馬林身為參將,不敢冷落少帥,便小心翼翼地拍了下郭顯仁的馬屁,“是,少帥出手,當然箭無虛發(fā)?!?p> 可惜此時的郭顯仁已經(jīng)不愛吃這一套了。
他確實驕矜,但驕矜得十分理智,十分有個性。
他認為,若他做得好,受人奉承,那是錦上添花;
如今他屢屢吃癟,馬林還來夸他,那就是說反話,挖苦他了。
于是,郭顯仁的臉更黑了。
馬林:“……”
心好累。
馬林再不敢溜須拍馬了,馮初也老老實實盯著前方。
忽然,馮初倒吸了口冷氣。
“少帥,馬參將,快看地上馬蹄印,張氏反賊在這里拐彎,又進林子去了?!?p> “跟進去?!?p> 郭顯仁一馬當先扎進了進去。
然后,勒馬停在當場。
時值盛夏,林中樹木長勢極好,枝繁葉茂幾成遮天蔽日之勢,遍地蔭涼。
馬林緊跟著郭顯仁奔進林子,正想著炎炎酷暑能在林子里跑馬那是相當舒爽,誰知一進林子,他就愁得恨不得滿地打滾。
林中有一小道,雖然不寬,但夠直、夠長,而且干干凈凈,不長一根雜草。
壞就壞在,反賊都進了林子了,這林道還是那么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馬跡。
他問馮初:“怎么回事?張氏反賊去哪了?”
馮初硬著頭皮報告:“張氏反賊進了林子,但沒有循規(guī)蹈矩地在林道上跑馬,而是……而是在草叢、落葉上開道經(jīng)過?!?p> 郭顯仁大吼:“我不管他們在哪開道,我只想知道哪兒是他們的道!”
“是、是,末將、末將領(lǐng)命。”
馮初哆哆嗦嗦策著馬四下巡查,終于在一地落葉之上發(fā)現(xiàn)了馬蹄踐踏過的痕跡。
他打頭陣,循著馬跡細細追蹤。
郭顯仁卻急了,再次大吼:“馮初!你能不能跑快點!反賊都跑遠了!”
“少帥……少帥恕罪……”
馮初額上一半兒是熱汗、一半兒是冷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那反賊太狡猾了,本來馬蹄踏過草叢、落葉的痕跡就不易發(fā)現(xiàn),可他們跑馬的時候還時分時合的,末將多次被馬跡迷惑,拐……拐錯了彎,多走了些冤枉路……”
馮初越說越?jīng)]聲兒了。
馬林嚇得也不敢吱聲了。
只有郭顯仁騎在馬上,用力地閉了眼,艱難地深呼吸,額上、頸間,青筋凸起。
“繼續(xù)追蹤!”
半晌,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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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只是多走些冤枉路,郭顯仁一行并沒有在林中打轉(zhuǎn),就這樣彎彎繞繞追了一段,又來狀況了。
他們驅(qū)策戰(zhàn)馬一路前行,可不知為何,馬兒忽然不走了,馬頸后仰、四蹄亂踢,雙眼瞪得銅鈴大、雙耳晃得人眼花,兩個鼻孔一張一合地,呼哧呼哧發(fā)出驚顫不安的聲音。
“這是怎么回事?”
馬林努力地安撫著馬兒,自己的聲音也發(fā)顫了。
馬有靈性,馬兒常常能感知到人類無法感知的潛在危險。
可這是戰(zhàn)馬!
能把他們訓(xùn)練有素的郭家軍戰(zhàn)馬嚇成這樣的,那得多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