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急了
“皇家手足之斗猶如虎蛇,我不過是為以后的處境多擔(dān)心些,”元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這身子本就不能同哥哥們爭什么?!?p> “你若是個聰明的,便知道我父親對立儲之事毫無興趣,我姑姑雖為皇后,然恪守己禮,從不干涉朝政,后宮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從來不碰。”
張士軒冷哼,不客氣地大揮袖子:“你有什么主意打我身上也沒用,相反的惹得爺不開心了,爺我這人心眼小,眥睚必報!”
“罷,世子如此堅持,我便也只告誡幾句。在冬日荒山中徒步前行,肩上怎能不落幾片雪花?寒風(fēng)到來之時終躲不過,該抱團取暖才是,被拋下的只得凍死。我今日既給過你機會,他日若是你我站在對場上,也不好謙讓了。世子,請便罷?!?p> 元崇一段話完,張士軒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仍然不予置評。元崇在皇帝和群臣眼里只不過是病弱乖巧的兒子,日后到頂了也就便封個偏僻之地的王爺,即便兄弟姐妹也不放在眼里,元晨更是將他當(dāng)小弟一樣經(jīng)常帶著。
可張士軒雖不知道元崇私底下做的是什么勾當(dāng),背后有什么權(quán)臣撐腰,他這雙冷透的眼睛底下,自恃傲然的身骨,定然不會安靜坐著。
張士軒默不作聲地斜睨了他一眼,便往門口走去,驚醒了門外候著的有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次日清晨,元崇舊疾復(fù)發(fā)臥床不起,圓滿主持請了大夫來看,需在寺中休養(yǎng)幾日,元晨和長平公主只得陪同。
張士軒不愿再此逗留,心里還有別的打算,便好番擺脫了元晨和長平的挽留,命人備好馬車準(zhǔn)備回府。臨上馬車時,忽而瞥見元晨他們帶來的馬中有匹毛色雪潤的白馬,星眸滯留一瞬便躍進了車廂。
馬車行走著,張士軒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忽而對著坐在簾外的農(nóng)生出聲:“前陣子,爺讓你小子張貼的懸賞告示,怎么一丁點消息都沒有?”
農(nóng)生沒反應(yīng)過來,撓了撓腦袋,又聽張士軒不耐地重復(fù)了一遍,方才想起,忙回道:“有好些人上門來報過,但是馬場的人認(rèn)了認(rèn)說不是。少爺那可是兩百兩的巨賞,多少人蒙著想糊弄過去呢!”
似是又想起什么來,農(nóng)生又舔了舔嘴唇:“少爺,這這么多馬都長得差不多,況且萬一那匹馬那日早死在火場里邊了呢,那燒成灰了肯定找不著?。 ?p> 他坐在車廂里閉目不語,若不是今日興致不佳,早隔著簾子把農(nóng)生的腦袋瓜敲得當(dāng)當(dāng)響,辦事不積極,省事倒多的是鬼道理。
“便是燒成灰也得給爺找出來?!?p> 張士軒幽幽地吐了一句。
農(nóng)生聽見他平靜的語氣,曉得張士軒的脾性,也不敢再回嘴。只是默默回想起少爺命他懸賞的那匹白馬來,記得是仁哥兒訓(xùn)的馬叫飛靈的,馬賽時還他摔了一跤,馬場失火后尋不著它,仁哥難受了好幾天。
農(nóng)生搖了搖頭,心里嘀嘀咕咕著:“難不成少爺是想哄仁哥開心?那不可能,仁哥可是天天挨罵呢!”
趕完路,張士軒的馬車到了京內(nèi),回到了國公府,風(fēng)兒雨兒幾個人老早便在院門口迎著。上來就歡喜地圍著張士軒伺候,便是大力這平日不愛說話的,也多看了兩眼。
“公子你可回來啦!”
“涼山寺的素糕是不是可好吃了?”
其他奴仆將行李都抬進院子收拾,張士軒挑眉巡望了一圈卻發(fā)覺找不到某個人,只猜想著她是藏在屋里躲著自個。回府頭件事按照禮數(shù)該去國公夫婦那兒請安,鄒婆婆早喊著要過去了,本就是想來院子里看看她。
“素糕自然是給你們這些饞貓帶了的,”張士軒坐在梨花樹下的石桌邊飲著花茶,故意提高了嗓音說給誰聽似的:“芍藥餡的,比風(fēng)秦樓的桂花糕還要好吃。”
農(nóng)生將馬車上抬下來的糕點盒搬了過來,風(fēng)兒和雨兒便高興地圍著,各自挑了兩塊。
“仁哥兒呢?他最喜歡甜糕了,怎么不見仁哥兒和公子一塊回來?”
雨兒捧著素糕咬了一口,平日有什么好吃的總是叫著陳里仁的,現(xiàn)在才想起世子身旁只跟著農(nóng)生,不見他人。
“他可不是打前天先行回來了嘛?!?p> 農(nóng)生沒覺不對,只覺得雨兒張口閉口說的總是陳里仁,不禁心里有些憋屈,沒好氣地嘟囔道。
“何曾回來,明明是同你們一起的。”
風(fēng)兒歪著腦袋,不解地說。
張士軒的笑意逐漸凝固,凜著眼睛望向風(fēng)兒,臉上表情全無,冷聲問道:“她沒回來?”
“…沒呀少爺…仁哥是和你們一塊出去的。”
看著張士軒的指關(guān)節(jié)捏起,死白得嚇人,農(nóng)生便是再傻也知道大事不妙,慌忙跳起來:“怎么會呢,他先我們一天出門回來的!”
“怎么回事?”
“都去,給我把所有家丁都派出去找,京內(nèi)到?jīng)錾剿碌穆范既ゲ橐槐?,找不著都別回來了,現(xiàn)在!”張士軒緊抿著薄唇,冷不丁捏碎了手里的瓷杯。
“快點!快!”
風(fēng)兒和雨兒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連忙急匆匆地扔下手里的東西跑開了,到管家那兒報備幾個下人出去找人。
“少爺,也許仁哥是路上耽擱了…”
農(nóng)生心里咯噔一下,雖然平日不喜歡他,可奴仆如若故意潛逃傳了出去,要么會被押到官府砍頭,要么得在府上杖斃的。
“你也去。”
張士軒低聲沖農(nóng)生命令,將他也趕了出去。
“啪嗒啪嗒…”
兩個水滴落下的聲音異常響,張士軒微愣,冷冷地低著眼睛看向桌上那盤素糕。方才捏碎的瓷杯扎破了手指竟也不知覺,鮮紅的血滴在雪白的素糕上倘若冬日綻開的紅梅,那般刺眼。
“你怎么敢…”張士軒呢喃,回想起陳里仁在芍藥花亭里推開自己的樣子,他忽而低低地笑了:“呵呵…我竟將你逼到了這般田地嗎,怎么敢,怎么敢就這么跑了?!?p> 我不會讓你就這么走的,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