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回來時面無表情,一回來便在這里坐著鼓弄著她手里的東西,我沒看到她臉上的殺氣,見她在此做了好一會,準(zhǔn)備過來逗逗她,誰知剛走到她身后,她手上的發(fā)帶便飛過來對我一通亂打,她收回發(fā)帶指著這地上,就是一句‘蹲馬步去’,你說我跟著你們?nèi)菀茁镂摇!蹦诱閷@念久訴苦。
“活該,你既要跟著她,就須受得她?!蹦罹脤W(xué)著懷顏的模樣,側(cè)坐在欄桿上,看著莫子臻幸災(zāi)樂禍。
“我得去找小米姐姐,讓她再給我個西瓜。”說著他便跑去找小米了。
“與萬俟尚珩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他不同于汀蘭夫人一輩,他只是個修習(xí)不精的武癡。”念久見懷顏許久瞧也不瞧他一眼,開口搭話。
“不然,畢竟有句老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與你相處許久,我也不知你的氣修已至如此境界。我未必是你的對手?!?p> “我并非故意瞞你,一路下來,你如此厲害,我也沒機會用我的氣修?!?p> “那你當(dāng)初為何要我送你回襄南?”懷顏睜開狐貍眼瞧著他,“莫非你也覬覦我的至凈血?”
“如今你是我們這一輩人中的血修至尊,據(jù)說你十三歲瘋魔之時,就連你師父純懿先人也阻你不得。有你在,我便更安全?!彼麑杨伒诙€問題不置可否。
“不過是少不更事,不知進退,落得了今日這般田地?!彼^續(xù)偏著頭閉目養(yǎng)神。
“如此說來,你不喜歡而今的處境?”他以為懷顏是個甘于寂寞、貪于獨身之人,他以為她不會同常人那般,貪戀人間煙火。
“哪有人喜歡自己問鼎天下時,天下無一人需你守護;當(dāng)自己千瘡百孔時,無一人愿守護。一輩子如同無根浮萍,水波漾到何處,便飄到何處,水枯則命絕。如此甚是自由,但...不喜歡?!?p> 念久心頭一跳,脫口而出:“你盛極一時,便護我周全,我定不會讓你千瘡百孔。”
懷顏將手枕在腦后,看著他突然笑了:“果然是還未過十八歲生辰之人,說話不知輕重?!?p> “你如何知曉我不知輕重?”他正身看著眼前闔著雙眼唇角微挑之人,此刻他十分明白,面對她時,自己心中常常出現(xiàn)的莫名情愫為何物。
“你如此說,我會作何感想。你可知道?”她微微睜眼,看著十分慵懶。
“明白?!彼粗捻衲侨蘸仙l(fā)萬里清光的星辰。
懷顏閉目,不接話。
晃眼間,念久的生辰便要到了,千蕖殿忙上忙下的準(zhǔn)備著生日宴。
除了莫子臻,蕖殿上下大概在沒人有這個閑工夫注意到懷顏和念久這幾日不太尋常。
莫子臻尋思著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得這幾日又鬧別扭了。
這日正是念久生辰,晚上便是生辰宴,午膳時,他三人坐在桌前,懷顏一切如常,食不言,念久吃的越發(fā)的少。
莫子臻給懷顏夾了一筷子菜,是她愛吃的小白菜,剛準(zhǔn)備開口,便見著他夾到懷顏碗里的白菜被念久夾去吃了,他再扭頭看著懷顏時,她仍舊不緊不慢的吃著飯,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沒有在她面前發(fā)生過一樣。
“姐,我想了想,你這幾日說的話只有三句,十八個字。”
莫子臻細細數(shù)來,第一日晨間“莫子臻,馬步”、“行了”,第二日晨間“莫子臻,馬步”、“結(jié)束”,今日晨間倒不是馬步,而是今日在小米夸她好看時回了一句“你也好看”。
“若不是這十八個字,我都以為你得了失語癥呢。”莫子臻往嘴里夾了一筷子肉。
“難不成像你一般每日如同話癆,東講講西扯扯嗎?”懷顏仍舊吃著自己的飯,食不言。
念久這么來了一句,莫子臻正好借著他的話問:“定是你做了什么,讓我姐不高興了。”
懷顏吃完放下筷子,冷眼掃了他二人一眼:“食不言?!?p> 莫子臻呆呆地看著懷顏離開的背影,問念久:“你到底如何惹著她了?!?p> “小孩子,總問大人的事作甚,你好好吃飯睡覺長身體就行了。”
“我十六了,不小了,莫家二少爺?shù)哪赣H就是十六歲時生的他呢?!?p> “你知道的還挺多?!?p> “那是自然,我還知道...”莫子臻看著他,一臉知道了什么驚天秘密的表情。
“何事?”
“你似乎真的喜歡上我姐了?!?p> 念久吃著菜,瞟他一眼,輕聲道:“怎么說?”
“她不在時,你的話便很少,而且她每次說你好看時,不管是正經(jīng)說還是玩笑話,你都會臉紅?!蹦诱槊嫔蠋еΓ睦飬s不知想的是什么。
念久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的面頰,低喃:“竟有如此明顯?”
“說起來,你二人就不是一路人,能有結(jié)果嗎?”
“怎么不是一路人?”
“一個是襄南尊貴的王子,一個是雨華閣頭號殺手,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她愿意在這里做一輩子的莫懷顏嗎?”
念久放下碗筷離開,回自己房間拿了花闕,便去了懷顏房間。
到了懷顏的門口,又止步不前,舉著手猶豫了半天,終是敲了門,敲了幾聲,里面并無響應(yīng),將欲轉(zhuǎn)身,房內(nèi)便傳出東西打碎的聲音,他趕緊推門進去。
懷顏這幾日參悟血氣兼而御物,以靈控氣以氣操血以血御物,讓血御之物在脫離她的右手之后,仍能保持極大的殺傷力。
方才她在房內(nèi)嘗試著這樣控制發(fā)帶,起始時還好好的,但發(fā)帶脫手之后便如瘋魔般暴起,滿屋亂飛,弄的房內(nèi)算是血跡,引的她右手手心血流不止。
念久推開門時一陣血腥味撲面而來,放眼望去便是一副血淋淋的場面。
懷顏癡坐在地上,左手按在右手腕間經(jīng)脈之上,卻止不住手心淌著的鮮血。
念久快步走過去,坐在地上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條細帶,將它纏在懷顏手上。卻沒能止住血,看著她血液浸透白色錦緞,他一陣慌亂。
“怎么回事?”他聲音有些顫抖。
懷顏回過神來,斂了氣息,手上鮮血止住,那條發(fā)帶也從空中掉落下來。
“你才是武癡吧,不止血就在地上坐著發(fā)呆。”念久松了口氣,放下她的手。心中微嘆,像她這般女子,斷然不是會定身安家之人。
懷顏看見他手里的東西,問他:“這是什么?怎么從前不見你拿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