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的自助餐廳吃過早飯,我就背著包,哼著歌出了走出了酒店的大門,昨夜下了一宿的雨,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潮氣,雖然太陽已經(jīng)升起,但卻一時半會曬不凈這街道上的積水,偶爾還會傳來一兩聲路人的謾罵,原因無它只是一些車輛行駛的有些過快,濺起的積水蹦撒到了他們的身上。
站在酒店門口雙手上伸合攏握緊,前后左右的來回抻了抻筋骨,然后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按著崔國志告訴我的地址對司機報了要去的位置,然后我就在出租車上刷起了朋友圈,過了十多分鐘,出租車已經(jīng)停在了一個小區(qū)的門口,我抬頭從車里往外看了看,確定無誤后就付了車費走下車,看著眼前的小區(qū),我一瞬間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崔國志的父母這幾年是怎么過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感覺,終歸揭底還是讓人受不了的。
在小區(qū)門口的超市,我買了幾樣禮品,然后緩了緩有些壓抑的心情,走進了小區(qū)。
約么過了七八分鐘,按照路人的指引,我找到了崔國志家住的樓,站在單元門下,我又掏出了煙,想了想一會要說的話題,與我編造好的人設(shè)與故事,確定沒有什么破綻之后,我才緩緩的走進了單元門。
“咚咚咚”一扇藍綠色防盜門,被我敲響,走廊里除了門被敲響的聲音,就剩下了我的呼吸聲。
“咚咚咚”過了十幾秒,我再次敲響了防盜門。
“誰呀?”隔著門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這聲音,我就能在腦海里描繪出聲音主人已經(jīng)上了年紀的樣子。
“您好,請問是崔國志家么?”我沖著緊閉的防盜門,對里面的女人大聲的問了一句。
“咔嚓”防盜門從里面被打開,一個瞧著面相大概50左右的中年婦女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女人穿著樸素,發(fā)髻卻半白,有些不符合這個年紀應(yīng)有的樣子,讓人瞧著有些忒顯老。
中年婦女眼睛里帶著一絲疑惑,一絲猜忌,一絲不解,一絲提防更多的卻是傷感的看著我“你是?誰呀?”
“阿姨,您好,我是國志的朋友,好朋友”我在好朋友上加重了發(fā)音,想要證明我的身份。
“小志的朋友?你這是有事兒?”女人聽到我提起已經(jīng)去世的崔國志,眼里浮現(xiàn)出難過的神情。
“李姨,我確實是國志的朋友,我們之前是同事,我之前在國外,才回國沒多久,跟國志幾年前斷了聯(lián)系,回來之后我才打聽到國志出了車禍,雖然可能說起這個話題,會讓您難過,但我還是想去看看國志”我看著眼前的婦女,用背在身后的左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后腰上的肉,然后眼里瞬間出現(xiàn)淚花,淚眼婆娑的看著面前的婦女。
“好孩子別哭,小志能有你這么一個好朋友,是小志的福氣,來,快進屋,別在門外站著了”崔母瞧我站在門口“哭泣”,用手在我臉上抹了一把我眼角的淚花,自己也眼角濕潤卻強顏歡笑的對我說著。
我點頭應(yīng)聲著,隨著崔母進了崔國志的家,我隨手把在小區(qū)門口買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看著崔母說道“李姨,崔叔去學校了?”
“唉,忙碌命啊,也忙不了幾年了,快退休了”崔母給我倒了杯水,我用雙手接過,放在桌子上。
“挺好的,之前我跟國志一起上班的時候,國志一說起崔叔就特崇拜他爸的樣子,每次說到崔叔國志都特能說”我蹭了蹭流下傷心淚的眼睛,對著崔母說道。
“小志在家從來都是跟他爸對著來,特叛逆,但我跟他爸都知道,這孩子跟他爸比跟我親,只是...唉...我兒子...命苦啊”說著說著,崔母還是沒忍住,捂著嘴哭了起來。
“阿姨,您這一哭我心里難受”我瞧著崔母傷痛欲絕的樣子,眼角也不禁出現(xiàn)一絲霧氣,這次倒不是我掐后背掐的。
跟崔母兩個人哭哭啼啼的聊了兩個多小時,我一點一滴的對崔母講述了我跟崔國志兩個人,當初是怎么認識的,前后腳在同一家公司入了職,怎么一起發(fā)傳單找客戶,下了班怎么一起研究潛在客戶,練習話術(shù),約訪客戶,然后我是怎么去的國外,到了國外又是怎么跟崔國志斷的聯(lián)系,回來之后又是怎么找到這的,都一五一十的對崔母娓娓道來,沒有一絲“隱瞞”。
說到此次來的目的,我對崔母說“我這人,認死理,長這么大沒幾個朋友,崔國志算一個,我不管崔國志是死是活,我都認定他是我馬天的朋友,一輩子都是”說的信誓旦旦,讓我自己都差點信了。
然后崔母不停的說,她兒子交我這么個朋友,死而無憾,崔國志要是泉下有知,有我這么一個念念不忘他的好哥們兒,也會很高興很欣慰。
最后在崔母的提一下,明天她跟崔國志他爸一起陪我去看崔國志,我也不好拒絕,畢竟我要刨人家兒子的墳,雖然是她兒子讓我來刨的墳,但是我心里也有點過意不去,就陪他們老兩口一起去給崔國志上次墳好了,全當是替崔國志盡孝了,雖然感覺有點怪,但讓兩個老人多一絲欣慰也是好的。
原本崔母是想讓我在她家住一晚的,正好等崔國志他爸下班回家介紹給我認識,但是我回絕了崔母的好意挽留,一個是感覺就這么欺騙兩個老人心里多少都有點不舒服,一個是怕說多了不知道哪句話說錯會引起他們的猜疑,畢竟說謊這個東西,太難圓了,往往一句謊話就要在編十個百個的去圓,還是盡可能的減少交流的好。
出了崔國志的家,我在附近找了一個小旅店就住了下來,然后靜靜的等待明天的到來,明天還有一場戲,我這個主角必須把劇本背好,萬一臨門一腳讓我踢偏了樂子可就大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我直接包了一輛車,出現(xiàn)在了崔國志家的樓下,一輛黑色奔馳凌特,除了司機旁邊的副駕駛與后面緊挨著的兩個座位,其余的座椅都被放平裝滿了花圈,紙人與黃紙,全部是我買來要燒給崔國志的。
既然要演戲,就得演全套,硬件絕對不能少,我也不知道是想取得崔國志父母的進一步信任,還是為了找一個借口讓自己安心,或者我只是想讓崔國志的爸媽感到欣慰。
反正我是下了很大的本錢,大不了回頭找崔國志報銷就是了,就當墊錢給他買的好了。
^0^~我真是個機靈的小可愛,反正崔國志父母下來的時候,看到一輛奔馳都有些局促不安了,等看到一整車燒給崔國志的東西后,崔母又流起了眼淚,崔父則是沒有說話的用手拍了拍我的肩頭。
按著催母的指示,一行四人經(jīng)過40多分鐘的時間,才來到埋著崔國志骨灰的地方,我跟崔父崔母三個人來來回回的抱了三四趟,才把車上所有的東西搬到崔國志的墳前。
我看著墳地里大大小小的墳包,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些“人”住著不擠么?
從腦子里趕走扯淡的思緒,抓起一捆黃紙就在崔國志的墳頭前燒了起來。
崔父崔母很傷感的看著墳地里的“崔國志”,兩個老人的身影讓人瞧著有些鼻子發(fā)酸,我抽了抽鼻子連忙扭過頭,不去看崔國志的父母。
崔國志的父親帶著一副眼鏡,眼睛里很是慈祥的看著“崔國志”依舊在默不作聲,崔母則是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對著“崔國志”不停的說著什么。
過了好久,崔父緩緩的走到我身前蹲下跟我一起給崔國志燒紙,與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們兩個人很有默契的沒有去管崔母,或許我們兩個男人都很理解作為一個母親,看著已經(jīng)深埋地下的兒子是會何等的心酸。
崔父一邊與我燒著紙,一邊對著崔國志說到“兒子啊,你爹有一點不如你,你有一個到你死都不忘記你的好哥們兒,這點你比你爹強太多了”
崔父說的我心里一酸,眼角也不知是被黃紙燒出的煙熏得,還是怎的就流出了幾滴眼淚。
所有東西一直燒了將近兩個來小時,才全部給崔國志燒了過去。
臨走之前,我站在崔國志的墳前,對著崔國志說到“兄弟,一路走好,我們回頭見”
崔國志的爸媽聽到我如此說,心里又是一陣感慨萬千,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有這么一個好哥們兒,當真是死無遺憾,或許有些人一輩子也碰不到我這種講義氣夠兄弟的哥們兒。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我說這句話真正意義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句話其中真實的含義,一個確實回頭就能見,因為我還要來刨墳,另一個則是我跟崔國志真的能回頭見著面,雖然是跟已經(jīng)成了鬼的崔國志見面,但他也還是他父母心中那個只是出了遠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