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想那個女人，他有點舍不得

　　夜晚，洛杉磯，慕洛宸書房。

　　道瑞博士時隔四年再見慕洛宸，眼睛里盛滿了抑不住的激動，他還記得六年前初次見慕洛宸時，那個蒼白又明艷的少年，不久前從一場蓄意的車禍里蘇醒過來，這場車禍讓慕洛宸昏迷了整整兩周時間，醫(yī)生一度認為他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他能夠蘇醒過來簡直就是個奇跡。

　　道瑞博士作為心理醫(yī)生被安排給慕洛宸做創(chuàng)傷后心理輔導，同時也協(xié)助警察獲取更多的車禍信息。當時警察是這樣向道瑞博士描述慕洛宸的：

　　中國少年，很帥氣，剛來美國留學第一天就遭遇蓄意謀殺，有人動了車子的剎車系統(tǒng)，同伴已經(jīng)當場死亡，他的身邊沒有親人，家人不愿意過來照顧他，他們只出錢，身邊只有一個臨時護工，叫陳濤，同為中國人；

　　他失憶了，醫(yī)生說屬于短暫性失憶，防備心理很強；

　　他懂英文，但是話非常少，他跟所有失憶的人都不一樣，因為他從不問自己是誰，從哪里來；

　　我們希望博士能夠幫助他，給我們提供有價值的破案信息，以盡快找到兇手。

　　道瑞博士走入病房，詫異于他出色的樣貌，慕洛宸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毫無血色，只有眼睛黑的像黑曜石，仿佛地獄來的吸血鬼王子，高貴清冷，狹長的眼眸滿是戒備。

　　警察應(yīng)該提前告知過會有心理醫(yī)生過來輔導，所以慕洛宸看到他時并沒有詫異，事實上，他臉上毫無表情。他看到慕洛宸嘴唇干澀，給他倒了杯水放在他旁邊的桌子上，也順勢坐在了他的病床上，以拉近和他的距離。

　　“嗨，年輕人，不想知道從哪里來嗎？”他找了一個每個失憶人都感興趣的話題。

　　慕洛宸黝黑的眼睛看向他，似乎他提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然后他聽到一句很純正的英語回答他：“警察告訴我，我的家人不愿意過來，那我為何要知道我從哪里來？”

　　在隨后的一個月時間內(nèi)，道瑞博士在慕洛宸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他如高貴的王子不屑開口說話。慕洛宸的傷很重，斷了三根肋骨，右手臂骨折，可他身上沒有一點的狼狽，每次道瑞博士去看望他，他都很整潔，眼睛閃閃，沒有一絲的頹廢。

　　道瑞博士看著這個精致的男孩，挫敗又愛惜，他喜歡上了這個高傲的男孩，道瑞博士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他把慕洛宸當成一個孩子看，在他眼中慕洛宸既精致又脆弱，可他孤獨的挺了過來。

　　道瑞博士決定換個方式來溝通，尤如一句話所說：你是冰，我是時間。

　　道瑞博士默默的陪伴了慕洛宸一個月的時間，他希望用自己的積極和誠意來打動這個孤傲的少年。

　　也許慕洛宸感受到了道瑞博士的善意，他終于開口說話了，用他獨有的清冽低沉的聲音：“我記不起來我為什么來美國，我只記得那天章耀華說他想出去兜風，本來是他來開車的，我說我也有美國的駕照，我想來開，于是我們就開到了高速公路上，開始車速并不快，剎車也沒有出現(xiàn)問題，直到上了高速公路，車速快起來，我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剎車失靈了，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走錯了路，前方有路障不能通行，我看到前面有個很大的坑，我只能往旁邊的護欄上撞，后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p>　　“你是來美國讀書，你被哈佛大學錄取了，而且成績優(yōu)異，你應(yīng)該計劃在開學前來美國旅游，警察查到你在黃石公園附近預(yù)定了一間商務(wù)套房?！钡廊鸩┦孔⒁庵朕o，盡量不談及他的家人。

　　慕洛宸提供信息并沒有太大的價值，警方斷定兇手是沖著章耀華來的，章耀華在慕氏集團美國分公司工作多年，車子也是章耀華的，而慕洛宸才初到美國。警方對章耀華身邊的人展開調(diào)查，但一無所獲，案件也就此擱置了。

　　慕洛宸的記憶慢慢恢復，這次車禍并沒有對慕洛宸產(chǎn)生應(yīng)激性創(chuàng)傷，道瑞博士給慕洛宸做了測試，在車禍兩年后，慕洛宸記憶全部恢復且心理處于正常狀態(tài)。

　　道瑞博士像一個父親一樣感到驕傲，他覺得慕洛宸堅不可摧。

　　治療結(jié)束兩人也就此別過，道瑞博士常想起這個漂亮少年，接到他的電話讓道瑞博士吃驚、期待又擔心，因慕洛宸在電話中說：“博士，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慕洛宸的記憶怎么會出現(xiàn)問題？

　　再見慕洛宸，他依舊風華絕代，還是白襯衣、黑西褲，身材挺拔，眸色淡淡的，但在道瑞博士看來，那雙眸子一如多年前盡顯傲氣，尤為深沉。

　　“慕，出了什么事情？”道瑞博士坐下后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有個重要的人在我的記憶中不存在，或者說在我恢復記憶的過程中，遺漏了她”，慕洛宸低低的說。

　　“我前不久回國了一次，這個人出現(xiàn)了，可我卻一點記憶都沒有?！?p>　　道瑞博士皺眉，他本人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他在大腦中搜尋著類似的案例：“曾經(jīng)有一個心理學案例，有一個男人小時候遭受到母親嚴重的虐待，直到他八歲時才被他的老師發(fā)現(xiàn)，將他解救出來，隨即他就被人領(lǐng)養(yǎng)離開了他的家鄉(xiāng)，多年后他已經(jīng)成年，再回到家鄉(xiāng)時，他忘記了他的母親，大腦里完全沒有他母親的記憶，就好像他出生就沒有母親一般，心理學上將這稱為選擇性遺忘，通常是因為受到巨大的傷害，導致身體本能的做出應(yīng)對選擇?！?p>　　慕洛宸點了一支煙，書房里燈火通明，他的臉在煙霧里有點陰晦。

　　“慕，你這次回國身體有什么反應(yīng)嗎？”道瑞博士問到。

　　慕洛宸未說話，狠狠吸了一口煙，直到把整支煙吸完碾滅，他才說道：“我回江城8天時間，前7天時間因為腸胃不適導致發(fā)燒，燒了7天才退燒?！?p>　　道瑞博士驚奇道：“太相似了，那個男人回到家鄉(xiāng)也出現(xiàn)了身體上的不良反應(yīng)，他渾身發(fā)癢難耐?！?p>　　“他后來恢復記憶了嗎？”慕洛宸淡淡的問。

　　“沒有，因為身體的緣故，他未曾再回去，離開了環(huán)境，小時候的記憶被永遠的遺忘了?！钡廊鸩┦坑悬c惋惜?！安贿^，對那個男人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慕，那個人是你什么人？她是否也曾經(jīng)非常重的傷害過你？”道瑞博士很好奇。

　　“如何能恢復記憶？”慕洛宸又點上一支煙，并沒有回答道瑞博士的話。

　　“目前并沒有成功恢復記憶的實際案例，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回到與那個人曾經(jīng)的環(huán)境中?！?p>　　“慕，你想要恢復記憶了嗎？你曾經(jīng)選擇遺忘一定是有深意的，也許遺忘才是最好的選擇?！钡廊鸩┦坑悬c擔憂。

　　慕洛宸把整個人埋進了煙霧里，他沒有說話。

　　道瑞博士帶著遺憾離開了，他不能給慕洛宸提供答案，也不能幫他做出選擇。

　　過去與她發(fā)生了什么，慕洛宸不知道，但他確信十八歲的自己選擇遺忘，一定是因為愛慘了那個女人，不然怎么她勾勾手指，他就蠢蠢欲動了？絕非是因為傷害，他就是這么篤定，很奇怪的確信。

　　記憶沒有恢復，心一直在為她跳動，從未停止。

　　還未開始，就要結(jié)束？想想那個女人，他有點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