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覺得自己應該發(fā)個短信息給范云,再跟他道個歉。
雖然自己今天上午就已經(jīng)發(fā)了短信息給范云,告訴他今天有事,但唐若感覺自己是在對范云撒謊了,心中還是有微微的歉意。
看來,她還是挺照顧范云的情緒的。
至于方科,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今天真對不起,有事回村子了。唐若。
——沒關系,你現(xiàn)在還在外面嗎?范云回復了。
——我已經(jīng)回來了,現(xiàn)在家里。唐若。
——那就好。范云回復。
——我們改天再去樂滿地玩吧!唐若。
——嗯,好的!范云回復。
——你沒生氣吧?唐若。
——沒有,你放心。
范云沒生氣,他怎么會生氣呢,要說生氣的人,那也該是方科。
——那就好,早點休息吧,明天見。唐若道。
——嗯,明天見,晚安。范云回道。
晚安。
春夜靜靜的,軟軟的,所有的草木都在拼命生,拼命長,努力向上,一寸寸拔高自己,讓自己的長勢能快一點,再快一點,開花,吐蕊,孕實。
愛情,應該也是如此吧!
長夜無話,轉眼即是翌日。
唐若昨天跟章華華約好了,要一起去西環(huán)路水泥廠鐵路村口吃米粉的,她起來后,就去叫華華。
華華正在梳頭。
唐若童心大發(fā)。
她悄悄從包里取出一面小鏡子接住陽光,然后對準華華的梳妝鏡直射過去。
亮閃閃的陽光,閃花了華華的眼。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唐若。
“唐若!”華華嬌嗔道。
“咯咯咯咯咯……”唐若笑得花枝亂顫。
“華華,好了沒?快一點嘍,去晚了的話,就要排隊了,那里每天早上去吃米粉的人,可蠻多的哦!”
唐若按著坐在梳妝臺前的華華,在她肩上捏了兩把。
“等我扎好頭發(fā),我們就去?!闭氯A華道。
她把頭發(fā)梳順,取了一只大紅的寬布發(fā)箍戴在頭上,往后輕輕一推,黑黑的頭發(fā)服服帖帖就去了后面,然后,再分成三股,兩股垂于耳邊,一股長長的流云飛瀑垂于后背。
唐若將華華后背處的發(fā)梢抄在手中,握了握,滑如絲緞。
真棒。
好了。
華華推出她那臺粉色小毛驢。
“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天天都要騎,坐著唐若與華華,現(xiàn)在去趕集……”
汽油小毛驢沖進了西環(huán)路加油站,加油,付款。
走。
摩托車歡快地叫著,載著兩個歡快的女孩子一溜煙就到了水泥廠,水泥廠長滿苔蘚與爬山虎的磚墻,正試圖用破敗描述過去的光輝歲月,是如何抵不住歷史滄桑衍變的。
據(jù)說,全國水泥龍頭企業(yè)海螺水泥,已經(jīng)派人前來考察過了,準備將這家本縣春暉堂大藥房中那枝鎮(zhèn)店之寶——千年老山參也吊不回最后一口氣的縣水泥廠收購掉,然后在原址上建一座日產(chǎn)四千噸的現(xiàn)代化水泥廠。
這是好事。
能解決成千上萬人的直接就業(yè)問題。
章華華將摩托車順著水泥廠旁邊路口往右一拐,就到了那家從未有招牌,卻已成傳奇的米粉店。
確實,人不少,兩個人下粉,一個人收錢發(fā)排隊號,另一個負責收碗抹桌子,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
吃粉的客人,有些來得早,就占據(jù)了桌子。
有些來得晚得,或者不喜歡上桌子,喜歡蹲地的,就端著米粉,或蹲在石臺子上、或蹲在一個人摟不過來的大松樹下“唏噓唏噓”連吃帶喝。
氣氛火爆。
吃東西,就要這個氣氛。
唐若發(fā)現(xiàn),昨天那個紋身男和他那個既敢拉他也敢打他的,杏眼圓睜的老婆也在這,不光他兩口子,昨天酒桌上的什么大哥二哥五哥八哥的都在。
看來。
沒有什么狗肉朋友的關系,是一頓吃解決不了的。
一頓不行,就再來一頓。
看著那幾個人,親密無間有說有笑的樣子,真不敢讓人相信轉背之前,他們還曾經(jīng)摔過酒瓶子,那個紋身男還被老婆“噼噼啪啪”揍過。
唐若和華華也端著米粉,到另一棵大松樹下吃。
華華先是抬起一條腿架在樹上,胳膊再架在腿上,她這樣的姿勢,標準的女漢子一枚呀!
“嗨!唐若,這家米粉也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吃,我覺得還不如教育路口那家老罐米粉好吃!”華華用筷子將一塊碎姜挑到地上,對唐若道。
唐若點點頭:“確實,我覺得可能是鹵水的原因,老罐的鹵水熬得好?!?p> “嗨,都是吃個名氣,其實好多飯店里的菜,還沒有我炒得好吃?!比A華道。
那是必須的。
資深吃貨往往是要強過那些庸廚,沒辦法,見多識廣。
華華也不想那么挑剔,她也想像小時候那樣,一塊糖,一包米酥,甚至一包榨菜絲,一包方便面,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米粉,章華華將唐若送到馬雪瑩家大院里:“唐若,忙完了打電話給我,我們到水街去照相。”
唐若點點頭。
華華沖她笑笑,一加油門,走了。
唐若老遠就看見了方科。
她知道,只要自己回這個院子,他肯定會在這等自己,昨天放了他的鴿子,他可能輕易就善罷甘休嗎?
唐若也不理方科,直接往院里走。
“哎!唐若!”
方科攔住了她。
唐若只好停下來:“做什么?”
“你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地談一談嗎?昨天你答應我的,陪我去逛市場買東西的,可是你呢?昨天你去哪里了?還有,昨天我在你們家樓下看到那個城管在那里,他在那里干嘛?”方科斜眼看著唐若。
唐若這才知道,昨天他和范云撞到了一起。
“我怎么知道他在那里干什么?你不去問他,干嘛來問我?”唐若生氣的道。
是啊!你干嘛不去問范云,干嘛來問唐若?
唐若一句話就把方科噎得直翻白眼。
他嘿嘿冷笑著:“哼哼,有了新歡,當然就忘了舊愛,別以為我不知道,拿我當傻子嗎?”
唐若覺得他的話真難聽,真刺耳:“走開,我現(xiàn)在要去接馬雪瑩,沒空跟你啰嗦?!?p> 方科倒軟了下來,他讓開了路,放唐若過去。
唐若氣死了,這個方科,現(xiàn)在班也不好好上,事也不做,跟個鬼一樣天天守在這,也不是個辦法??!
她十分擔心方科這樣天天攔自己,給其他人看見了,傳到馬桂生與唐小蘭的耳朵里,再傳到唐小英及公司里去。
那多難聽??!
方科不是范云。
如果是范云,她倒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她必須毫不聲張的把這件事處理好,這對她來說,真的,既是個巨大的考驗,也是個頭疼的難題。
她才多大?。?p> 唐若到了樓上,馬雪瑩還在睡覺,她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將馬雪瑩叫醒了:“馬雪瑩,起床啦。”
馬雪瑩一骨碌坐了起來。
唐小蘭幫馬雪瑩在禮拜天報了兩個興趣班,上午英語,下午跆拳道,唐小蘭也沒指望她能學成什么樣,只是想從小培養(yǎng)她的習慣,她覺得小孩子就是小樹,既要順也要扶,這樣才不會長歪。
扶,就是花錢。
別說,自從馬雪瑩上了跆拳道班后,自理能力大大提高了,她都能簡單地自己穿脫一些衣服了。
不過,現(xiàn)在唐若可不會讓她自己動手,她那么小,懂什么??!
唐若幫馬雪瑩穿好衣服鞋子,幫她梳好頭發(fā)扎好辮子,兩個人手牽手下了樓。
方科沒在院里了。
唐若松了一口氣。
她趕緊領著馬雪瑩走快一些,免得方科等下又從哪里冒出來。
唐若將馬雪瑩送到《小哈佛英語培訓中心》里,她就給章華華打了個電話:“華華,在哪?”
“你在哪?”
“我在馬雪瑩學英語這里?!?p> “好,你在那里門口等我,我馬上來接你,今天的天氣這么好,咱們?nèi)ニ终障嗳ァ!?p> “嗯!”唐若應道。
一小會,章華華就到了:“走吧!”
她拍拍摩托車后座。
唐若笑道:“我來開!”
“行!”
章華華把駕駛員位置讓給唐若,她在后面摟著唐若的腰,唐若雙腿撐地平衡好車子,一加油門,直奔水街。
章華華帶了一款最新出產(chǎn)的數(shù)碼相機,不用放膠卷兒,而且,不用沖洗直接在相機上就可以查看照片的效果。
真棒。
不像以前那種老式相機,一卷36張底片,常常只能照34、35張出來,這倒不說,關鍵照的好不好看,效果如何,連攝影師心里也沒有底,一切都像博弈,都要等膠卷兒沖洗出來才能揭曉。
照得好看,喜笑顏開。
照得不好,唉聲嘆氣。
章華華買的這種相機就不同了,如果發(fā)現(xiàn)有哪張照得不滿意,可以刪掉重照。
它的廣告語也極其煽情。
——只要你有發(fā)現(xiàn)美,我就可以把它送給你!
水街。
春風送暖,桃枝新綠,清澈的水流悠悠的淌著。
一艘古色古香的畫舫上,一位頭戴斗笠的銀須老者,正將長長的竹篙斜插水底,不急不忙撐著游船順流而下。
船艙里的游客各執(zhí)相機,“咔嚓”,“咔嚓”,記錄下了這方靈秀的水,來過的這塊美麗土地。
“你看,那兒真漂亮!”
“哎……快看快看那個牌坊,快,幫我照一個……對對,對準一點!”
“笑一個,笑一個,茄子!”
游船載著歡歌笑語一路遠去。
華華也將相機調(diào)好,對準了唐若:“來,笑一個……”
章華華與唐若沿著水街拍了許多張照片,每一張她們都很喜歡,華華最喜歡唐若幫她拍的,伏在一塊光溜溜的大石頭上,背后桃花流水那一張。
而唐若,則最喜歡華華幫她抓拍的手握湘妃竹,斜身探水的那一張,那張照片里,唐若的動作十分優(yōu)美,簡直,如同春天里一只輕盈飛翔,抄水的小燕子。
兩位姑娘上了美齡橋。
據(jù)說,水街上這座橋,是當年蔣介石捐資整修的。
1941年8月,蔣介石偕同宋美齡接連兩天到靈渠游覽,當時的秦堤上,過河只有便橋一座,宋美齡提心吊膽被扶到了對岸。
在過橋的時候,一不小心,宋美齡高跟鞋的鞋跟還卡在了木橋的木縫中,很是尷尬。
當時蔣介石就對隨從大員們留下了話語:“要修一座好點的橋“……
唐若坐在橋頭大理石的護欄上,看著橋下的流水,問章華華:“華華,你說,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是怎么樣的?”
華華咬了咬嘴唇。
她沉默著。
真正愛一個人,大概應該就是她這樣的吧!
華華在南寧,認識了一個BJ的男孩子,那個男孩子大她兩歲,在一家BJ公司駐南寧辦事處工作,屬于外派人員。
男孩子陽光帥氣,對華華好得簡直百依百順,自從認識了華華后,對華華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陪她玩,陪她鬧。
陪她到公園里騎馬,帶她看電影溜旱冰,給她買又大又甜的巧克力,又香又艷的玫瑰花。
刮風下雨對華華又接又送,頭疼腦熱了給她端湯喂藥……
一個人在外面打工的華華,被他深深的打動了,最后,終于選擇了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
時光是多么的浪漫,與美好。
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日子,每一天,連空氣都是甜的。
當唐若問到華華時,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那個BJ大男孩,所以,華華的嘴角微微上揚著,臉上漸漸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她對華華輕輕地道:“真正愛一個人,大概就是隨時隨地都會為對方著想,牽掛著對方,想著對方……
就是哪怕只有一塊巧克力,一根雪糕,也要你一半,我一半……
就是只要兩個人膩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只是在一起靜靜的呆著,也會覺得幸??鞓钒伞?p> 此時的華華,確實是幸福的。
她臉上的微笑足以說明一切。
章華華看看唐若,問道:“你覺得呢?唐若?你覺得真正愛一個人,是怎么樣的?”
唐若覺得,也許就是像現(xiàn)在的范云在她心中那樣吧!
但是,范云給的情意,卻是那種和風細雨般一點點滲透的,起碼,目前,給唐若的,還說不上有什么愛得死去活來的感覺。
但是。
唐若感覺自己只要一想到他那張親切的臉,就會很平靜,很安寧。
就會覺得,只要有他在身邊,即使天塌下來,自己似乎也不會害怕。
這種感覺,方科從未給過。
唐若悠悠道:“我也不知道真正愛上一個人是怎么樣的,真的,華華,我說不清楚……”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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