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走到先玲身邊,她正用濕紙巾擦自己的紅嘴唇。
唐若一本正經(jīng)看著先玲:“我覺得你化點妝挺好看的,真的,只要別化太濃,你下次化簡單一點的試一下,化湘琴那種,淡淡的妝。”
先玲看看唐若。
再照照鏡子。
她用兩只手捂著臉自嘲起來:“唉!你看看我這大餅子臉,化什么妝也就那樣唄!”
唐若樂了,她站到先玲身邊,掰開了先玲的雙手:“我看看大餅子是熟的不?能啃不?”
先玲輕輕掐了她一把。
此時。
外面椅子拖地的聲音響了起來,唐若知道,那桌吃飯的人要撤退了,她忙走了出來。
果然。
一個個吃完了飯,勾肩搭背地都走了。
唐若立即拿出手機發(fā)信息給范云:上來吧!
范云這次沒那么急了,他現(xiàn)在學乖巧了,唐若發(fā)完信息,他先等個三五分鐘再上去。
其實,他一直站在新華書店門口,瞅著那道樓梯,默默數(shù)著樓上下來的人,一個,兩個,三個……一共下來了九個。
又等了一下,沒了,范云知道金靈渠的那些人走完了,他快步走上樓來。
上了樓,板凳還沒坐熱,楊家兄弟也來了。
范云很奇怪,為什么他們總是在自己后面,而時間又與自己跟得那么緊?
沒什么奇怪的。
楊家兄弟在這里蹭了那么久的飯了,金靈渠的人,他們應該也認識的差不多了——雖然人家并不認識他們兄弟倆。
唐若甜笑著看了看范云。
范云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你真好看!”
唐若笑得更甜了。
趁著沒人看到,范云偷偷在唐若臉上親了一下,唐若報之一笑:“有人!”
這種偷偷愛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范云忽然覺得,能夠天天這樣打打情,罵罵俏的,才可以叫做生活。
吃飯的人都齊了,擺桌子,楊姐宣布開飯。
邊吃邊吹牛。
以楊峰與范云為主,他倆說了一會國家大事與國際形勢,又說一會歷史與地理,然后話題再轉(zhuǎn)到軍事。
也是胡說瞎說。
此時。
幾個女同志都是最佳聽眾,她們只聽,基本上不發(fā)表評議。
興趣點不一樣。
等楊峰與范云說得不想說了,然后她們才開始,話說,幾個女同志說的那些個服裝生活電視劇,十分貼近現(xiàn)實,接地氣呀!
先玲小嘴叭叭叭:“……今天,聽湘琴說,秦皇路上三彩女裝的衣服正換季打折,唐若,楊姐,吃完了飯我們?nèi)ス涔???p> 楊姐無所謂:“好?。 ?p> 唐若搖搖頭:“我不去了,你倆去吧!”
不去不勉強。
飯罷,楊家兄弟先撤了,先玲等楊姐收拾完了碗筷,兩個人提溜著包也走了。
“唐若,去不去?”先玲不拋棄不放棄似的又喊了一聲。
“不去!”
據(jù)說,在小城的人們之間,有這么一句話,女裝看三彩,男裝看勁霸,不過,唐若并不喜歡三彩的女裝,她感覺三彩的女裝太成熟了,比較適合職業(yè)女性,而唐若,更喜歡和華華逛靈渠市場里的小香港。
小香港的衣服,大多更適合年輕女孩子,畢竟,它走的是親民路線的大眾休閑風。
“嘭!”
先玲把門一帶,走了。
唐若對范云莞爾一笑,這個先玲,若是放在舊社會里,只能當個粗手粗腳的打雜丫頭。
先說正事。
唐若就把自己關(guān)于方科的隱憂對范云說了一遍:“那個方科,現(xiàn)在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他現(xiàn)在見了我,倒是不過來糾纏我了,但是,你知道的,范云,上次他割腕那件事……誰知道他怎么想的!”
唐若話說得不清不楚。
但是她的話,卻讓范云也感覺很有些擔心,這個方科,就是一只移動炸彈呀!
說不定哪天他神經(jīng)發(fā)作起來,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可是,現(xiàn)在怎么辦?難道報警把方科抓起來?不可能的,他一沒違法二沒犯罪,就算割腕,也是割的他自己的。
打他一頓,以示警告?那更不行,那樣方科沒進去,范云倒先進去了。
找個人恐嚇他一下?找希剛幫忙,不不不,范云與希剛在部隊所受的教育,決定了他們只能做一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大好青年。
范云覺得方科挺棘手的。
其實,這件事情,沒事的時候他也琢磨了,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如何幫唐若擺脫方科。
怎么幫?
幫唐若,就是幫自己。
范云心里雖然沒什么好主意,但嘴上安慰著唐若:“我這幾天找一下他,跟他攤牌說清楚,看看他怎么說?!?p> 唐若點點頭,她抓著范云的手臂搖了搖:“莫打架!”
范云握著她溫軟柔膩的小手,心旌一陣搖動:“不會的,你放心?!?p> 這時。
馬雪瑩從洗手間出來了,她歪著腦袋看了看范云,邊看邊甩著小手上的水。
哼哼!
范云急忙松開唐若的手。
不要教壞小孩子。
唐若伸出手,將馬雪瑩摟在懷中。
范云笑呵呵道:“馬雪瑩,我說幾個腦筋急轉(zhuǎn)彎給你猜,好不好?”
馬雪瑩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點點頭:“你說吧!”
范云問她:“世界上,什么布剪不斷?”
他一邊問,一邊還伸出手指,對馬雪瑩比劃了個剪刀手。
“黑布!”馬雪瑩。
“不對?!狈对?。
“白布!”馬雪瑩。
“不對?!狈对?。
“大布!”馬雪瑩。
范云搖搖頭,馬雪瑩撅著小嘴扭頭看著唐若:“姐姐……”
唐若將嘴巴貼在她耳邊輕輕提示:“望廬山……”
“瀑布!”馬雪瑩喊了出來。
范云呵呵一笑,剪刀比劃了一下子:“對了,瀑布是剪不斷的?!?p> “再來!”馬雪瑩小臉紅紅的,興奮地看著范云。
“好!”
“那我再問你一個,什么牛不能騎?”
“黃牛!”馬雪瑩道。
“不對?!狈对啤?p> “老牛?!瘪R雪瑩繼續(xù)。
“不對?!狈对朴謸u頭。
“嗯,我知道了,是剛生下來的小牛。”馬雪瑩又猜。
她的這個答案,讓范云無言以對,范云只有點頭:“也對,剛生下來的小牛,確實不能騎,因為它太小了,但是,咱們這個腦筋急轉(zhuǎn)彎的正確答案是——”
“蝸牛!”唐若笑著補充了。
“對了,姐姐回答正確?!狈对埔槐菊?jīng)道。
“再來,再來……”馬雪瑩好吃不放筷,還要繼續(xù)。
范云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道:“下面,我出謎語給你猜,好不好?”
“好啊好啊,快點說!”馬雪瑩有點等不及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頭上長出胡子來,打一種莊稼?!狈对瞥隽藗€簡單的。
馬雪瑩回答地飛快:“切!玉米?!?p> 厲害了!
秒回。
可是,當馬雪瑩讓他繼續(xù)出題的時候,他卻突然卡殼了,一下子想不出來還有什么謎語適合馬雪瑩猜。
急中生智。
范云把小學課本里的一道謎語搬了出來:“咳咳……聽好了,再出一道,看看像沒有,摸摸卻擋手,像冰它不化,像水它不流,打一物!”
這道題把馬雪瑩難住了。
她猜水、冰、刀,甚至電視機都喊出來了。
雖然不對,離答案倒也越來越近了。
范云提示她:“這個房間里就有!”
“桌子!”馬雪瑩叫道。
范云“撲哧”一下樂了。
不對!
“椅子?”馬雪瑩歪著頭問他。
唐若笑著看她猜不出來,指指窗戶,又反屈兩根手指敲了敲。
“玻璃!”馬雪瑩終于猜對了。
不容易。
帶小孩不容易,這一陣子,馬雪瑩跟范云混熟了,開始纏他了。
面對這個磨人的小丫頭。
范云只好朝唐若苦笑了一下。
唐若想起晚上還要給唐小蘭打電話,她也不等楊姐跟先玲回來了:“我該回去了,走吧,范云?!?p> 范云一天只能見唐若這一會兒,顯然跟她沒呆夠,他眼巴巴的,充滿渴望的看著唐若。
懂!
不就是想親親,抱抱嘛。
唐若趁馬雪瑩去翻書包去了,輕輕吻了一下范云的唇。
范云心里瞬間就挺美了。
原來,有時候,他跟馬雪瑩差不多,也是要人哄的呀!
唐若背起自己的包,又從馬雪瑩手里拎過書包:“我們回家了,馬雪瑩。”
范云忙接過馬雪瑩的書包,他拎,為唐若與馬雪瑩服務,是他義不容辭的任務。
下樓。
攔車。
今晚唐若沒讓范云送她了,她覺得范云上了一天班,也挺累的,不忍心看他跑來跑去的。
范云想送,但唐若主意已定,他也就沒再堅持。
唐若不是個矯情的女孩子。
她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真誠,不作假。
范云看著那個把車剎得“吱嘎吱嘎”叫的“慢慢搖”司機,大聲囑咐:“慢點開,師傅!”
那個司機斜了他一眼,那個意思絕對是:還用你說,若是不放心,你來開!
范云給了車費,目送載著唐若與馬雪瑩的“慢慢搖”一溜煙開走了。
真是百爪撓心的感覺。
好舍不得唐若離開自己呀!
難道,談戀愛就是這樣折磨人的嗎?
為什么,范云總覺得自己每天都與唐若分開了那么久,而相聚的時候,卻又那么短,一眨眼,時間就偷偷地溜走了。
范云在原地站了一下,他仍在回味唐若吻向自己,那種甜美的氣息,春風一般,使人沉醉,來自唐若唇邊那種暖暖的感覺,料來,應該就是愛了。
他下意識的去摸褲兜,摸出了手機,卻沒摸出自己想要的煙草,算了!
既已戒了,就要戒到底。
做什么事,都要意志,堅持再堅持。
戀愛亦如是。
那就回宿舍,睡覺。
一夜無話。
唯有春風吹過窗外的草木,該發(fā)芽的發(fā)芽,該開花的開花。
第二天,范云跟老魏請了個假:“師父,家里有事,下午要回去一下。”
老魏點點頭,準了。
雖說下午回家,但范云上午的工作干得還是很不錯的,他不但制止了兩個在興隆購物城賣菜的小販,還順便幫政府門口疏導了一下車輛。
因為這兒發(fā)生了一起摩托車與小汽車刮擦的事故,兩個出了事的車子橫在馬路中間不挪窩,等著交警前來處理。
范云看著馬上要堵起的路,趕緊有預見性地幫忙疏導了一下過路的車流,等交警過來了,他才移交了交通指揮任務。
雖然范云是多管閑事,但是,該管的時候,還是要出頭管的,不然這兒一堵車,就會一直堵到上面汽車站去,再等下,就連穿城而過的國道線都給堵了。
馬路上的車就如同空當接龍里的撲克牌,一張出問題,就會影響整副牌。
交警來了,處理起來就快了,無非就是現(xiàn)場拍照,采集事故信息等等,三下五除二搞定,兩輛車都扣了——待處理。
范云早就走了。
處理交通事故,那是人家交警的事,與他無關(guān)。
他走到興隆購物城中間無證小販最愛去的那兩條小巷,果然,有一個挑著半筐紅薯,半筐小毛芋頭的老頭遠遠看到了范云,趕緊挑起擔子走了。
范云見那個老頭并沒有交易,估計是剛過來的,應該是在別的地方打游擊打累了,走到這邊來邊歇腳邊等生意的。
范云也沒怎么著,走了就算了。
小販們都懂,只要自己別太出格了,一般大家也可以相安無事的。
范云一個上午,就在城臺路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熬到快下班了,他也不管了,提前半個小時就撤了,撤的時候,他岔到葆貞街唐彬的地盤,本來想告訴唐彬一聲,讓他關(guān)照一下自己的地盤,后來一想,算了,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范云走到湘源車站,上車給錢,找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一會,他也不急,早回去晚回去的,無所謂。
他不像那幾個到城里來辦事卻惦記家里豬拱門的老農(nóng)民,一個勁地問司機:“走了沒?師傅?”
“差不多了,走吧!師傅!”
司機將手中的煙狠狠抽了一口:“馬上走,馬上到點,準點發(fā)車。”
終于,等車上又上來了一個抱娃的婦女,一個挑籮筐的老太婆后,司機發(fā)動了車子。
“咔,咔咔咔……轟轟!”
范云看見那個婦女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寶寶,坐在前面擋著發(fā)動機的大鐵蓋子上搖來搖去,無人讓座,覺得于心不忍,他站起來招呼那個婦女:“你過來,坐我這兒吧!”
那個婦女對范云表示了由衷地感謝:“謝謝你了,弟弟,坐你的位置了?!?p> 范云擺擺手。
沒關(guān)系,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
他坐在那個抱小孩的婦女坐過的大鐵蓋子上,嗬!當班車走在一截土路上的時候,前輪軋進了一個土坑中,司機一加油門,范云覺得自己的頭部,居然有一種向上頂?shù)母杏X,如果不是上面的鐵皮擋著,他可能已經(jīng)從車里飛了出去。
“噓!”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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