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舞也停了下來,皇上面色微震。
今日主角是流云,就算流云把光芒推給了靈越也沒有這么簡單的。
主角不是一下就可以改變的除非她犯了大錯,此時唯有讓流云出丑,犯錯,皇上才不會當著眾人的面將一個當著這么多人面出溴的流云指給將軍府獨子。
皇后此時臉色更是難看,嬈俤爹爹不知道她會來,她進去時不敢看,如今便更不敢了。
嬈俤也不敢去看璟榕,以前做事她都會和他商量,但如今她卻開始背著他去插手皇家煙緣。
皇上壓著怒氣問到“你是哪家的女兒?”
“陛下息怒,此女名為嬈俤,是臣的侄女,今日之事請陛下寬恕。”
說話的是南將軍,嬈俤姑姑的丈夫。
宰相也在一旁,相比泰然自若的南將軍,他的面色微怒,整個人都是嚴肅到極致的模樣。
姑姑不方便出面保她,關鍵時刻,還是嬈俤的姑父這個久經(jīng)沙場的男子最有男子在堂內(nèi)亮相。
“哦?這是宰相的嫡女嗎?”賓席上開始竊竊私語。
嬈俤素日不參加宴席,也不拜訪各家小姐府邸,她們不認識也是應該的。
宰相此時躲不了了。起身又跪下。“罪女年少不懂事,望皇上恕罪?!?p> 兩家出面,一個相府,掌言官之權,一個總將軍,掌夢國半邊兵力,嬈俤登時感覺,天大的面子跑下來保她了。
意識到是相符之女,皇上面色一緩。
拍了拍手:“宰相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個這么沉魚落雁的女兒也不時常她出門見見世面。
說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就一個小冊子而已,一看就知道是流云的不是,這件事就此做罷……”
嬈俤自幼生的乖巧,她姑姑說她是隨了母親的相貌,聽聞她母親長得當屬夢國絕美,當年一個回眸便得了父親的傾心。
而最后卻只是曇花一現(xiàn),不知所蹤。
嬈俤坐回了位置,大家卻也心知肚明,六公主的課業(yè)的的確確是這個相女幫著做的。
夢國學業(yè)大忌就是不勞而獲,以別人之辛勤充實自己。
特別是學業(yè)上的憊懶,這是被世人詬病的,不是皇上輕輕掩飾就了事的。
嬈俤的目的完成了,但殿上各種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帶著一絲絲微妙。今日這樣流云的婚事確實有點不能談了。
但今日的事還沒完,幫人幫到底,今日流云嫁不出去不代表日后
他不會提。
還需想將靈越硬塞給南璽,這樣南將軍府有了女主人,自然不需要流云來充數(shù)了。
皇后娘娘不是吃素的,流云派人傳了信,告訴皇后南璽此人的品行不端,皇后立馬拉下臉來,幫著自己女兒的說話。
這時,外面的小廝跑了進來,告訴皇上先生傳七皇子去背功課。
夢國的學風甚嚴,先生在夢國地位尊崇,只要是先生傳,不論你人在哪,都是要去的。
為的是得個求學上進的好名聲。
不一會七皇子便起身急匆匆去了學堂。
七皇子是靈越的親哥哥,同母所生,他向來流連于煙花之地,也自然在這些酒巷子內(nèi)見過南璽。
若知道想將他妹妹許給南璽,他一定不會同意,那時候便難以得手,唯有支走他才算妥當。
這下,便是她姑姑和皇后的聯(lián)手好戲了。
余貴妃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男人愛的就是女人不比精明,好說話好哄騙。
皇后正襟危坐在上:“流云最近鉆于課業(yè),而且每天都到深夜才入睡,皇上你可要多疼疼她?!?p> 余貴妃向來不滿意皇后夸流云。
“流云再努力,也比不得我們家靈越……”說得頭頭是道。
這時的她全然忘乎所以,開始說起靈越的一堆好來。
靈越也一番嬌羞的樣子。
在場的所有人也是一番贊同,畢竟實力擺在那里。
……嬈俤雖不知流云心理怎么想,但為今之計唯有如此……
此刻嬈俤姑姑說話了:“說起靈越,我到想起,那日我家南璽曾告訴我,他在繪畫大賽上見過靈越作畫之姿,對她贊不絕口呢?!?p> 這下子,殿內(nèi)的聲音嘈雜了起來,連將軍府獨子看上的都是靈越,加上今日流云如此表現(xiàn)……親事易主也說不定。
“照將軍夫人如此說,南璽是對靈越青睞有加了?”
“南璽告訴我,靈越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子,錯不了了?!?p> 姑姑一臉鎮(zhèn)定。
她更不愿南璽娶皇后之女,這樣皇上對將軍府操控自如不說,這樣皇后家族勢力龐大,也難以擺脫。
唯有余貴妃之女靈越,母家勢力弱,對將軍府牽制力弱,況且南璽素愛美女,靈越是最適合不過的了。將來南璽在外鬼混時就算靈越去余貴妃那里告狀,也好比流云去皇后那里告狀的好。
她向姑姑投去崇拜的目光,姑姑也看著我嘴角輕揚。
皇上自知如今流云是不成器了,靈越嫁過去也是好的。
況且是世代榮華的將軍府,這種好運,余貴妃是欣然接受的。
“哦?沒想到南公子對靈越如此夸贊。”
皇上笑了笑繼續(xù)道:“正巧今日都在,男未婚,女未嫁,朕就給做個媒,將靈越許給南公子怎么樣?”
靈越臉前閃過一陣欣喜,南將軍那樣高的門楣,她母家也沒什么勢力,既然就這樣攀到了?
南璽聽了急忙起身,一副得了寶的模樣:“謝陛下?!?p> 畢竟他愛慕貌美的女子,靈越對他而言,就是不娶白不娶。
果然不出嬈俤所料,郎才女貌啊……
歡歡喜喜各家謝了恩,如此便是個美好結局了。
走在殿前的走廊上,她知道,回去少不了被爹爹責罰,但嬈俤此時心情卻十分得好。
今日天氣甚好,太陽曬著暖暖的,正入了秋,偶爾也會有一陣一陣含著花香的風吹過。
嬈俤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連著走路也輕快了起來,淺粉的裙擺在風里輕輕擺動。腰間的白玉墜也更著輕輕搖。
長這么大,受過那么多讀書的苦,熬了同齡人熬不了的夜,每一步的精打細算,從將軍府,榕王府里學到的東西,也算是有了回報。
為政者,易屈易伸,易貧窮易富貴。今日所用,皆是些許年的日積月累,今日所得,皆是萬般苦所促。
能幫到流云,還能讓靈越嫁到將軍府,不能是她自己的功勞,她可以算半個始作俑者。嬈俤走得很快,絲毫未發(fā)覺后面早早有人跟著。
“站住。”
一聲命令的語氣讓她突然停下了下來。連著裙擺也往前帶了帶。
嬈俤愣了愣,被這帶著磁性的男聲剎住了腳。
剛剛還在舞動的裙擺突然就不動了。連著身上的腰帶也被來回晃蕩了一下。
她輕輕轉過頭,眼眸里帶著一絲困惑,長長的俏俏的睫毛在回眸時動了動,眼波流轉的瞬間仿佛這個秋季突然增添了些許色彩。
頭上簡約素簪的流蘇也隨著轉身在風里搖曳。
戰(zhàn)王此刻戰(zhàn)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嬈俤個子在女輩里算高的,每每在學堂里也總是坐在后排,而她的頭也只達到他的胸口。
戰(zhàn)王靜靜地看著她,眼眸里透露出一絲冰冷。
以前覺得流云這個玩伴多少有一點不正經(jīng),天天帶著流云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印?p> 今日,她甚少出現(xiàn)在官眷的宴會上,但辦起事來卻絲毫不含糊。
不僅能事先掃除阻止靈越定親的七皇子,還能讓母后,將軍府夫人串通一氣地推動事態(tài)發(fā)展,讓父皇轉變心意。
這顯然不是一個十四歲未出閣的姑娘能輕易操控的,皇家之事,她一個外人插起手來卻是有點得心應手。
他突然有點惋惜以前沒能發(fā)現(xiàn)小輩里還能有這零星半點的有膽量的人。
“今日之事,你幫了本王的妹妹,若改日有需,本王定當滿足?!闭f完他輕輕抬了抬高挑的眉,眼睛卻望向一邊,眼中毫無誠意可言。
嬈俤眼神略微有點波動,阿彌陀佛,素日戰(zhàn)王在外總是一副天之驕子的冷傲相,常人那是不敢與他輕易搭話的。
是啊,他自生下來就是皇后之獨子,太后親自撫養(yǎng),父皇還十分重視,擁有了其他皇子望塵莫及的尊貴。
如今二十有一的年紀,卻平定了西涼國之亂,剿除了夢國邊境的蠻人,前幾年一直待在境邊磨煉,最近幾個月才被皇上召回。
但召回這幾月時她也無數(shù)次聽姑父南大將軍提起戰(zhàn)王的傲慢無禮,說他是年少輕狂,不知尊卑。
總之數(shù)十人口中得不到一句好。連流云提起戰(zhàn)王時也是愁眉苦臉,說她哥哥是魔鬼轉世才會有那樣滲人的氣勢。
如今她卻能得戰(zhàn)王此話,日后再落魄,在夢國她也是能停止了腰桿做人的。
嬈俤嘴角輕起,一個標準的淺笑,櫻桃色的唇在秋日顯得格外耀眼,一副小輩乖覺的樣子,臉頰點綴著淡淡粉色,發(fā)絲時而掃過那一抹粉。
“是,臣女謝過戰(zhàn)王的恩典?!币粋€標準的微笑后,又是個十分官方的回答。
戰(zhàn)王嘴角輕揚,看著嬈俤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冷笑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嬈俤見戰(zhàn)王離去的后,長舒了一口氣,伴君如伴虎,這樣的虎在她旁邊多待一秒她都是不愿意的。
她又慢條斯理的在宮門口溜達,今日她犯了錯,康母親好像連馬車都沒有留給她,姑姑還在宮里細商靈越定親的相關事宜。
皇城離宰相府甚遠,走回去可能會走到明天早上。
嬈俤嘆了口氣,雙手插在腰間,低著頭在宮門口慢慢踱步。
時間慢慢地過去,她等得有點不耐煩,中午宴會根本吃不上什么東西,肚子也開始不聽話起來。
姑姑很有可能被余貴妃邀請去晚宴了,要等她出宮門也要等到天黑以后了。
她有些著急,民以食為天,自己身上沒有銀子,坐不了馬車,只有上午先生布置的幾本抄詞錄。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空突然飄來了幾滴雨,輕輕落在了嬈俤的鼻尖和額頭。
嬈俤開始苦笑起來,中午還覺得自己天資聰穎,才華過人,是夢國不可多得的才女。
可如今,卻落魄只能蜷縮在宮門口的瓦檐下,饑寒交迫。
雨漸漸大了起來,她新做的蜀錦碎玉布鞋,上面還鑲嵌了幾顆圓潤的珠子已經(jīng)濕透了。
秋日的雨不是特別冷,卻是十分陰濕,那種鞋襪連著水的感覺使她忍不住開始輕輕跺腳。
宮門口馬車一輛一輛進進出出,但是沒有一輛愿意停在她那里,就像小時候在宰相府里,康靈芝的玩伴一群一群得陪著她,可她們卻不會和嬈俤說一句話,說她沒有母親,也不應該有朋友。
嬈俤看著宮里高高的城墻,陷入了沉思。
“怎么還沒有回去?”
一個溫潤的語氣緩緩傳來,瞬間將這安靜的氣氛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