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下的陰影是如此灰暗,灰暗到看不清黑手的臉,只能看到她袍袖中伸出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正緊緊捏著酒杯。
這四個她一直所信賴的部下,在這一刻,讓她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阿諾注意到了這個細(xì)節(jié),面向白虎等4人繼續(xù)鼓掌,燦爛地笑道:“精彩!精彩!4位先生配合我的部下,奉獻了大師級的戰(zhàn)舞表演,讓我看到了謙遜的美德。辛苦了!來,快入座用餐吧。”他說話的態(tài)度不像客人,更像是主人,在慰問遠(yuǎn)道而來的馬戲團演員。
4人剛剛被歌德斬斷了隨身武器,面面相覷,羞愧不已,根本不敢落座,最后目光齊刷刷地望向黑手,請求她的原諒。面對自己的部下,黑手突然發(fā)出了一陣不明所以的笑聲,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伏特加酒瓶和盤子,淡淡說道:“尊敬的騎士先生,這次晚宴你還滿意嗎?”
阿諾欣然道:“滿意,非常滿意,閣下的款待非常熱情,我受寵若驚,只是您的部下剛剛做了戰(zhàn)舞,有些疲憊,你看,是不是讓他們坐下休息會兒?”
眼看著阿諾竟然為自己的部下求情,“那是不是該談?wù)铝四???p> “當(dāng)然,關(guān)于那個蛋殼…哦不,原諒我的口誤,是赫什么…赫菲斯…托斯…哦對…火龍蛋,我仍然堅持之前的報價,2000蒲式耳?!卑⒅Z說是口誤,但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就是沒得談了?”
“不,不,不?!卑⒅Z連忙擺手,“貴團準(zhǔn)備了如此豐盛的宴席,又奉獻了大師級的戰(zhàn)舞表演,我感受到了閣下談判的誠意,所以我想,如果你肯在火龍蛋的基礎(chǔ)上再加幾個添頭,我會…再加一些價碼?!?p> “你還想要什么?”
歌德湊了過來,在阿諾耳畔低語了幾句,阿諾點頭,然后說道:“可汗小雕像,無名玉石?!?p> 這兩件小東西就是圖鑒冊中只占小版面的藏品,可汗小雕像是冬伯利亞地區(qū)一支千人規(guī)模游牧部落的祭祀用雕像。
在這個小部落中,一個頗得人心可汗死在了部落沖突中,部落的人找不到他的尸體,于是制作了這座小雕像,世世代代祭祀他。時過境遷,即便這座小雕像本身很普通,也因祭祀凝聚了一縷信仰的力量,這一縷力量雖然近乎于無,但卻彌足珍貴。
為了爭奪有限的水源和草場,小部落不得已發(fā)動了一場部落戰(zhàn)爭,但幸運女神沒有站在他們那邊,部落被徹底打垮了,牧民被屠殺,雕像也被敵人繳獲,再經(jīng)過連番的輾轉(zhuǎn),最終流落進了達克斯山地團。
單純從獻祭的角度看,這個可汗小雕像的價值比那個蛋殼要高得多,在游戲剛開服時,歌德曾經(jīng)在拍賣行見過這個東西,貨幣價值低,獻祭價值卻相當(dāng)不錯,因而對它留有不錯的印象。但黑手不了解它的來歷,只看到了雕像的藝術(shù)價值,所以才將它列進了小版面藏品的行列中。
至于無名玉石,看似只是一塊低品質(zhì)的璞玉,但歌德注意到在大片原石的包裹下,還是露出了一些低劣玉石的質(zhì)地出來,透過玉石,你能看到里面包裹著一些紅色絮狀的雜質(zhì)。
里面的雜質(zhì)才是真正不平凡的東西,這其實是凝固的鮮血。
這是涵血之玉。
眾所周知,玉是一種極其堅硬的礦石,大多來自地殼深處高溫融化的巖漿,巖漿從地下沿著裂縫涌到地表,冷卻后成為堅硬的石頭,也就是玉石。
鮮血能在高溫熔巖中還能維持固有形態(tài),并隨著地殼運動一直保存完好,那可想而知,這血液中曾經(jīng)蘊含著多么強大的力量,竟能與熔巖的高溫相抗衡!
當(dāng)然,受限于費倫位面的科學(xué)和工業(yè)技術(shù)水平,沒有人知道涵血之玉的形成原因,更沒人能開發(fā)它的真正用途,黑手當(dāng)然也是如此。阿斯莫德有這種技術(shù),但歌德急需神恩,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將其獻祭。
黑手點了點頭,說:“那你的報價呢?”
阿諾伸出了四個指頭,道:“4000蒲式耳?!?p> 4000蒲式耳,也就是12萬公斤糧食。
黑手冷笑說:“4000蒲式耳?你確定?”
阿諾點頭,說:“確定?!?p> “毫無誠意的報價。這樣看來,你是不打算再談下去了?”
阿諾連忙擺手,笑了笑,解釋說:“閣下真的誤會我了,不要看我頂著開拓騎士的頭銜,但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貴族,頂多算一個村落的領(lǐng)主而已。男爵大人也沒有把肥沃的土地封給我,真正攥在我手里的,只有河谷村這么一點地盤。”
“河谷村位于達克斯山脈中部,這里各方勢力盤綜錯雜,我就任的前一天,還被人洗劫過。有人說,這里是命運的詛咒之地,可我不相信命運,我認(rèn)為命運要靠自己創(chuàng)造,于是我來到了這里,就任開拓騎士。”
“我和兄弟們雄心壯志,想要建立屬于自己的家園,誰知道來河谷村還不到半個月,平均每天被山賊掃蕩1.3次,4個月內(nèi),存糧轉(zhuǎn)移了6次,還損失了7個弟兄?!?p> 阿諾先是慷慨激昂,可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又陷入了悲觀沉悶之中,抱怨道:“我這里根本存不下糧食…我能拿出來的,真的就只有這些了?!?p> 面對阿諾的訴苦,黑手笑了笑,她拿起酒瓶,準(zhǔn)備為阿諾和自己倒上一杯紅酒??粗杉t的酒漿源源不斷地從瓶口里流出,灌滿阿諾的酒杯,她淡淡地說:“你是覺得別人都是瞎子,還是在侮辱你我的智商?”
阿諾愣住了:“什么意思?”
黑手繼續(xù)說道:“我的部下雷曼諾夫曾經(jīng)和閣下一起游覽了河谷村的各處美景,那里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稻田生長情況良好,收成是肉眼可以預(yù)見的豐盛,且據(jù)我所知,你們已經(jīng)收獲了一季糧食了?!?p> 她話鋒一轉(zhuǎn),冷冷說道:“難道他看到的都是假的嗎?”
阿諾看了眼雷曼諾夫,搖頭說:“雷曼諾夫先生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作為領(lǐng)主,我也要未雨綢繆,為自己的追隨者和領(lǐng)民們負(fù)責(zé)。萬一將來收成不好,那么為了度過可能發(fā)生的饑荒,我也要儲備一些糧食,不是嗎?”
黑手對此不置可否,繼續(xù)說道:“更重要的是,你對雷曼諾夫說了一句話,我印象很深?!?p> 阿諾一愣,問:“我說了什么?”
黑手將自己面前的酒杯灌滿,說:“你說:別說2000個人,就是2000頭德意志特產(chǎn)的肉用鉑林豬,我們也養(yǎng)得起。呵呵,2000頭鉑林豬一年用的糧食,可比你最新的報價高太多了?!?p> 阿諾一臉懵逼,轉(zhuǎn)頭望向歌德,問:“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歌德?lián)u頭,歌德確實曾對雷曼諾夫說過這樣的話,但阿諾絕對沒有。
阿諾轉(zhuǎn)過頭,指著黑手剛剛倒上的一杯紅酒,說:“抱歉,閣下,我可沒有說過如此無禮的話。不過…呵呵,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我喝多了,3天前說過的話我都記不住了…看來我不能再喝了,真的,一杯都不能再喝了。”
黑手舉起酒杯,剛送到嘴邊,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
她笑著問道:“騎士先生,難道真的一杯都不能喝了嗎?”
阿諾擺手,堅決回答道:“一口都不能再喝了。”
黑手不斷搖晃著酒杯,看著猩紅的酒漿躍出酒面,似乎在猶豫著些什么。這時窗戶被輕輕吹開,玻璃窗扇在風(fēng)中搖擺,肅殺的夜風(fēng)也席卷了整個宴會廳。
夜風(fēng)吹蕩,像是殘忍的殺手問候著墻壁上的每座燭臺,燭火不斷搖晃著,在夜風(fēng)的吹襲下掙扎在熄滅的邊緣。倏忽不斷的燭光像生命走到盡頭的舞娘,用盡最后一絲力量搖曳起舞,照映著所有人的臉龐。這時,你可以清晰地看到,每個人的表情都徘徊在光明與黑暗之間,一瞬陰狠,一瞬燦爛。
這一剎那,能聽到的,似乎只有風(fēng)聲。
就在這詭異而微妙的氛圍中,黑手打破了平靜,她突然問道:
“騎士先生,如果這杯酒,我一定要讓你喝呢?”
阿諾不滿地看了黑手一眼,隨即將面前已盛滿的酒杯推開,對黑手說道:“我的朋友,謝謝你的款待,我…該走了?!彼f完,便要起身。
黑手低頭,看著杯中的紅酒,強硬地問道:“歌德,如果我一定要讓你喝呢?難道你也不肯給我這個面子?”
突然不知從哪里響起的一聲哨響,守衛(wèi)在1樓的北峰堡侍衛(wèi)得到命令,盡數(shù)沖了上來,如饑餓的狼群涌入了宴會廳中,攔住了阿諾離開的去路。他們同時拔出佩劍,劍鋒與劍鞘的碰撞發(fā)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錚錚鳴響,如餓狼磨礪著自己的獠牙,而它們磨利后的第一件事,很可能就是用獠牙撕開敵人的胸膛!
搖曳的燭光中,如林般高舉的劍身反射著冷冽的鋒芒,而下一秒,晚風(fēng)驟然變強,吹熄了所有的燭火。沒有了燭光的照耀,光明無存,整個宴會廳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黑手站了起來,她面向阿諾,高舉酒杯。
酒漿在杯中蕩漾,如血一般鮮紅。
悲傷的但丁1
今天正式簽約了,我創(chuàng)建了幾個角色,為了紀(jì)念這特殊的日子,大家要不要給幾個主角配角們比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