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吹過,細(xì)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搖曳的揮灑下來。七月末的日頭很是火熱,時間應(yīng)該接近下午四點了,但斑斑點點的陽光照在身上,依然讓人忍不住熱汗直流。郭季走的有些累了,站在原地,右手舉在眼前看著被樹葉割裂的陽光,深深地吸了口氣。
郭季自幼與奶奶相依為命,為報達(dá)奶奶不顧辛勞的支持,在學(xué)業(yè)上有了一定的成果。為了能給奶奶一個穩(wěn)定安逸的生活,畢業(yè)后,考進家鄉(xiāng)禹州的一家國有企業(yè)。
在聽到自己被錄用的那一刻,奶奶那欣慰的模樣,刻印在了郭季的心底,也讓郭季知道了,自己拼了命的努力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在自己剛開始滿懷熱情,準(zhǔn)備為了自己與奶奶明天的幸福繼續(xù)奮斗的時候,自己的奶奶卻因積勞成疾離開了自己,郭季也沒有什么朋友,這下就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禹州市的周邊,沒想到還有如此幽僻的地方,嶄新的省級公路旁邊,一條小路向前,走半個小時左右,路越來越窄,但也是嶄新的柏油路。路的盡頭,兩邊樹木成林,郭季站在樹林中看著頭頂細(xì)碎的陽光,不由得回想到昨日上面找自己談心的話:“郭季啊,你的辛苦我都記著呢,你的能力也是沒話說,不過你還年輕,應(yīng)該再多鍛煉鍛煉,這對你的將來有好處,你之前的工作都做熟練了,就繼續(xù)做著吧,小樊剛坐上副職的位置,工作還不熟悉,你能力強多幫幫她,等下次有了提干的機會,一定優(yōu)先考慮你。”
就算單位上下很多事都由他處理,但郭季也早就預(yù)想到這個結(jié)果。憑自己對上面的認(rèn)識,自己出身貧寒沒有依靠,是不會輕易讓自己提干的,對于這位突然空降而來的,出生富貴的美麗女子,心里也是有了準(zhǔn)備。當(dāng)然,其余大多數(shù)同事,也是上班時間不做事的。一想到上面虛偽得意,還聲音巨大的笑聲,郭季就有些心煩。
“回去就辭了這份工作吧,反正這種單位少了誰都會正常運轉(zhuǎn)的,無利可拿的事情上面也是不會做的,我的家里也見不著富貴,提我的干做什么。”
“要是奶奶看到我這落寞的神情,也是會不高興的吧?!?p> 回過神來,郭季四下看了看這片樹林,想起幼時與奶奶追跑的情景,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心情也舒緩了不少。
樹林外邊柏油路的盡頭,有幾戶院落,房子都被翻新過,翻新的各種費用都是禹州市政府免費提供的。
郭季走到一戶院落前,這是郭季與奶奶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盡管房屋院落都是新的,但陳舊的院落正門郭季卻沒有替換,滿是修補的痕跡,院門上的鎖有些舊了,鎖環(huán)有些破損,是經(jīng)常使用磨損的。
站在院門前,郭季的手搭在門上面,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幼時,小郭季蹲在門前,看著奶奶緊蹙眉頭掄起鐵錘修理院門的時光,那時是簡單快樂的。當(dāng)時奶奶對這座門糾結(jié)了好久,想到這里,郭季煩亂的心頓時平靜了下來。心想,要是奶奶看到我們家變得這么新,一定會笑的合不攏嘴了吧,郭季想著,不自覺的笑出聲來。
郭季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卻不想進去,自己工作之后一直很忙,好久沒仔細(xì)看看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了,現(xiàn)在時間還早,郭季想著,四處找找回憶也好?,F(xiàn)在還在村子里生活的,只剩兩戶老人了,其他人都去了外面討生活,村子里顯得十分冷清。
郭季家院子后面,走上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小塊空地,空地的中央有座古井,古井的井研用石頭壘成,差不多到成人腰部的高度。古井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建的,村子里的人也都說不上來,都說從自己有了記憶開始,便看到這座井了。郭季小時候的夏天,經(jīng)常來這片空地玩耍,這里在夏天也是十分涼爽的,有時可以看到井口與封石間,冒出絲絲的寒氣。
井口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就被一塊大石頭封著,聽村里的老人說,在老人們年幼的時候,井口還沒有封,井水并不是很深,可以清晰的看到井底,井水清涼可口,很是甘甜,那時整個村子都喜歡在這口井里挑水喝。老人們一個叔伯輩的粗糙漢子,好像姓王單名一個莽字,一天傍晚挑水時,腳底一滑掉進了井里,按理說井水不深剛好可以沒過一個成人,就算掉下去也是有很多辦法可以堅持到有人來救,死不了人的,但等到有人再去挑水的時候,只看到井口的挑桶和水里的一只鞋子,人卻不知所蹤了。
從那以后,村子里的人都認(rèn)為此井不祥,便用石頭封了起來。
郭季慢慢走到空地邊,不禁一怔,原本封在井口上的封石,不知怎的倒在了井口旁邊,封石原本蓋在井口的那面長滿了青苔,井口及井研四周也滿是濕滑的青苔。這片空地本是荒草叢生,看來好久沒有人到這來了,雜草已經(jīng)快長到齊腰的高度,但奇特的是,井口外一米遠(yuǎn),成圓形的地面竟然沒有荒草生長,只有一層淺淺的青皮,地面看著濕滑泥濘的厲害。郭季看著古井,突然好奇心大起,便剝開雜草慢慢的向古井走去。
郭季剝開最后一叢雜草,從荒草地中邁了出來,就在自己剛剛走出荒草地的那一刻,突感一陣清涼,這清涼并不陰冷,讓人十分的舒服。郭季定了定神,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古井,回想著幼時在這里玩樂時,并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郭季先是看了一陣,覺得沒什么奇怪的地方,便繼續(xù)往前走去。只走了幾步,突然一驚,感覺好像踩到了什么活物,呲溜一下從腳下竄了出去,那活物的速度太快,還未看清是什么,便竄到古井的井研上,停在了那里。
原來是一條小蛇,有半米左右的長度,身體很是細(xì)小,在井研上轉(zhuǎn)過身來看向郭季。
這蛇通體全白,只有在頭部尖端有一抹好像染上的黑色,蛇的眼睛十分明亮,眼里竟然有責(zé)怪之意。看了郭季一眼,竟轉(zhuǎn)過身去,噗通一聲跳進了井里。
郭季一陣錯愕,有些心虛地在心中哈笑幾聲,怕是我眼花了吧,它在怪我嗎,蛇會游泳的吧...
隨即端正身子,向著古井鞠了一躬,說道:“蛇兄,今天是我唐突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p> 接著郭季心里想著,它應(yīng)該不會跳出來咬我吧,這四周都是荒草的,跑不出去的吧...
郭季盯著古井看了一會兒,見井口沒什么動靜,便稍稍放下心來。低頭一看,自己正踩在一篷低矮的草上面,這草的葉子很是寬大,整個生成一個圓形,通體全白,和那蛇的顏色是一樣的,怪不得自己沒注意到這只活物。
這草是什么草啊,自己從未見過。
郭季思量一陣,也沒有什么頭緒,欲繼續(xù)走向井口。剛抬起頭,看到古井對面,竟有一篷與腳下一樣的草,顏色卻是全黑的,兩蓬草與古井正好在一條直線上,古井在正中央的位置。
仔細(xì)看看,那篷黑色的草上有一抹白色。郭季望著那篷草,感覺好像有什么盯著自己一樣,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這里什么時候這么古怪了?
郭季盯著那篷草看了一會,見那里沒什么動靜,又稍稍放下心來,搖頭笑了笑,心想自己什么時候這么膽小了。
郭季望著古井沉吟起來,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繼續(xù)前進了。郭季拿出手機看了看,這里雖然偏僻,但信號很是不錯,一會萬一出了狀況,可以打電話求救,而且剛剛那蛇不像有毒的樣子。
郭季最后還是向著古井走去,一邊走一邊緊盯井口,怕那條蛇突然跳出來咬自己一口。
腳下青皮很是滑膩,郭季走的很是緩慢。
郭季來到井口旁,井的四壁由石頭壘成,十分規(guī)整,石頭上滿是青苔,郭季雖說未曾觸碰,但光憑眼看,也會知道很是滑膩。
郭季仔細(xì)看了看井內(nèi)四壁可以藏身地方,并沒有那條蛇的身影。井內(nèi)的井水特別清澈,一眼就可以看到井底,水里干凈的連一顆草都沒有。
不過郭季卻沒有注意井水怎樣,在他看向井水的時候,就被井里的兩條魚吸引住了。
井里有兩條小魚,一黑一白,只有手指般長短,卻生有兩條長長的須子,須子怕是有自身的四五倍的長度。兩條小魚都追逐著對方的尾部,拖著長長須子的兩條小魚,逆時針游成了一個完美的圓。
郭季看了一會,稍稍回過神來,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水面自己的倒影,隨即就是一愣,自己今天并沒有帶帽子,水面自己倒影的頭上,竟然有束凸起,看著好像頭上長了一只犄角。
怕不是自己眼花了吧?
郭季想著,隨之向前探著身子,想將水面看的更清楚一點。
慢慢地,郭季身體已經(jīng)完全貼緊井研,肚子壓在井研上,上半身幾乎全部懸在井口之上。郭季的身子繼續(xù)向前探去,水面的倒影更加清晰起來。
那個難道是發(fā)髻?
這有點假了吧...
就在郭季看清倒影頭頂?shù)哪且豢?,突然腳底一滑,頭朝下的向井里掉了下去。
“井水不是很深吧,這井壁應(yīng)該可以爬的上去?!惫鞠胫斑@下感冒是跑不掉了。”
郭季到此時還未害怕,竟然還在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郭季看著眼前的倒影離自己越來越近,那倒影竟真的頭帶發(fā)髻。不知是不是水面映射的關(guān)系,那倒影的臉看著比自己瘦了一圈。
今天的天很藍(lán),可以聽到一兩聲歡快的鳥鳴聲。
隨著噗通一聲,郭季墜入了井水里。
應(yīng)該沒有砸到那兩條小魚吧。
這是郭季暈過去之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