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季即將進(jìn)入夢鄉(xiāng)之時,許昌官邸偏堂之中,荀彧借著一盞弱火,處理今日未完的政務(wù)。
“荀主,該歇息了?!币晃皇陶叽虬绲睦喜?,躬身侍奉在荀彧身邊。
荀彧回首輕笑一下,暖意非常,“夤夜微涼,還要陪我,也是辛苦陳伯了?!?p> “荀主言重,如今填了一州之地,瑣事繁多,全憑荀主決斷,某幫不的什么,隨侍左右,也算盡些心意。”
荀彧稍稍停下手中紙筆,想起曹公剛剛獲取的州府,整日的疲憊也是輕松了許多,族人還是舍不得祖地。
自己也是。
“新獲州府,忙些也是應(yīng)該,過了這段便簡單了?!?p> 荀彧說完,忽地眉頭一皺,接著問道:“今日可有雨相?”
“未曾出現(xiàn)?!?p> “先是蝗災(zāi),又遇旱日,生逢亂時,可苦了平常人家了?!?p> “聽聞天子出逃,也不知到了哪里,若是重振了朝綱,許能讓天下安定幾分,百姓也能好過一些?!?p> 聽聞此話,荀彧手中玉筆微頓,不知此時天子可是渡了黃河了。
微風(fēng)清燭,時光悠然,又是過了半個時辰,瑣事方才處理清楚,荀彧長舒一口氣,將筆掛在筆架之上,閉著眼,用右手揉捏著鼻梁。
“噠噠噠”幾聲響起,不知是誰騎馬停在了偏堂門前。
荀彧睜開雙眼,眉頭皺起,盯著正門,眼中透著凝重,子夜來人,想必事情不輕。
不一會兒,陳伯拿著一封信來到荀彧面前,將信交于荀彧手中,便退到了一邊。
荀彧小心拆開信件,看了起來。
剛剛?cè)肽繋鬃?,荀彧身子直接僵住,兩行清淚不受控制泉涌而出。
有風(fēng)吹過,拂下幾點(diǎn)淚痕,看來這夜又將不得安眠。
興平三年,天子出逃長安,天下目光聚集于此,想那董賊生前何其風(fēng)光,皆是挾持天子之故,董賊尸身還未涼透,如今想要效仿者依然不在少數(shù),所幸恰逢旱災(zāi),各方有心,卻也力所不及。
時入七月,洛陽城外。
“辛得稚叔攜糧相迎?!甭尻枌m室,楊安殿中,當(dāng)今天子坐于上位,稍顯稚嫩的臉上,已是有了剛毅之色,然而此時,仍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
天子身旁隨侍二人,是為救助天子出逃有功之人楊奉、韓暹,救助天子本還有一人董承,卻是與韓暹爭權(quán)不敵敗落,如今委身洛陽之中。
天子下首,跪著一四十多歲的男子,此人的一身正氣,竟然未被這亂世的紛雜,染了顏色,此人正是河內(nèi)太守張楊,楊安殿之名,便是由其名而來。
“臣應(yīng)做之事?!?p> 天子盯著張楊看了一陣,如今天下群狼,只自己一只羔羊,若不及時多尋些放心之人護(hù)在身旁,恐怕剛出虎穴,又入了狼窩了。
天子見張楊不似有其他心思,開口說道:“稚叔忠于寡人,先且留在洛陽吧?!?p> “臣本外郡太守,怎可在洛陽久留!”
“如此,稚叔又置寡人安危于何處?”天子聞言,便是有些心急了,臉龐稚嫩,就算用盡力氣,還是不夠威儀。
“陛下息怒,臣有一人相薦,段可勤王?!?p> “說來聽聽?!?p> “徐州呂奉先?!?p> …………
冀州府中。
“袁公!此機(jī)會千載難逢,若是迎得天子,再取天下,便是名正言順啊!”田豐躬身拱手,立于堂下言道。
堂上安坐的袁紹,面上閃過不耐之色,“如今天降大旱,如何行軍?”
“恰是大旱,各方行軍不便,迎奉天子定會少去許多麻煩,如今軍中余糧,足以支撐此行!”若是就此失去此次機(jī)會,田豐心有不甘。
“哼!”袁紹只這一聲回應(yīng),臉色也是難看了幾分。
“袁公!此事不決,定會悔之啊!”田豐依然在努力。
郭圖看著袁紹愈加難看的臉色,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看一臉堅毅的田豐,暗自搖了搖頭,竟有如此忠直之人兒,接著郭圖瞇眼一笑,拱手行禮說道:“若是將天子迎來,豈不平白多了一位指手畫腳之人,做起事來恐怕束手束腳。”
此言一出,且不說在不在理,卻是頗得袁紹心意,田豐還想說些什么,袁紹卻是沒給他開口的機(jī)會,只見袁紹展顏一笑,直接開口說道:“公則此言甚是,我等欲行之事,怎可束了手腳?”
“只是......雖說朝堂羸弱,可天下聽命天子之人依是占了大數(shù),天子若被他人所得,恐怕平添許多阻礙?!本谑谝彩遣幌敕湃翁熳硬还埽贿^其說起話來卻比田豐好聽許多。
不過袁紹還是臉色一暗,只不過在面對沮授之時,算是有所收斂。
“想那李傕、郭汜二人,亦是沒有折騰出什么花樣來?!痹B沉聲說道。
“哎~~,若是擔(dān)心其他人將天子迎去,那便尋找親近之人,可以差曹操前往迎接,如此既不用擔(dān)心糧草,又不必?fù)?dān)心天子被外人利用,豈不齊美?”卻是審配提出了一個解決之策。
袁紹眼睛一亮,審配提醒之事,確實(shí)需要考慮,接著喚了一聲:“孔璋!”
堂下一位四十多歲的尖嘴男子躬身應(yīng)是,正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陳孔璋。
袁紹見陳琳在堂下聽令,開口說道:“孔璋替我擬封信件,告知孟德,唯有孟德絕不可迎奉天子!”
話音未落,袁紹繼續(xù)對著堂下眾人說道:“此事至此,休要再提!”
…………
青禾村中,郭季家里。
自從郭季決定留下后,便是將郭嘉的院子當(dāng)做自己的家了,同時對于在漢時的生活充滿了熱枕,郭季亦是接納了自己已經(jīng)有了兒子之事,誰叫自己每次見那孩童,心底總是不自覺地升起愛意,那種親密之感,是自己抑制不能的,而且家的感覺,很是溫馨。
當(dāng)然郭季依舊沒能與殷華曼共枕而眠,按殷華曼的話說就是,你我未曾拜過高堂,不過這事在郭季看來并不能責(zé)怪自己,誰讓上次契機(jī)偏偏出現(xiàn)在成親那幾日呢?
想到此處,郭季不由長嘆口氣,明明是自己的愛人,卻是碰之不得,這樣都可以有了孩子,這世道跟誰說理去?
同樣是自決定之后,郭季又開始了學(xué)習(xí)生涯,春分時節(jié)距之如今,雖說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郭季卻是深諳了時事,漢時的咨詢自然是封閉的緊,不過既然身后有郭家支撐,還有一位常年在外的岳父大人,雖說一些各方的隱秘之事不可得知,不過一些已發(fā)生之事卻是逃不掉探查。
那間小小的廳堂之中,郭季正提筆給更約伯書寫回信,殷華曼在一旁細(xì)心研墨,二人耳邊,不時傳來孩童嬉戲之音。
漢時的文字比之現(xiàn)世本就沒多大的差別,經(jīng)過細(xì)心學(xué)習(xí),如今的郭季已經(jīng)可以寫的七七八八了,只見郭季字體清潦力挺,竟是與郭嘉的字體十分相似,說來也怪,就在郭季第一次寫字之時,手中筆畫就像不受控制一般一氣呵成,所寫字體便如這般無二,也不知當(dāng)初郭嘉練了多久才能使自己擁有肌肉記憶,想必也是一番刻苦的功夫。
在自己跳過的這段時間里,約伯兄共給自己寄來五封信件,不過可惜的是,約伯兄竟是未曾收到自己的一封回信,也不知約伯兄會是如何心情。
郭季收斂心緒,停了手筆,將筆放回架上,將信封好,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封回信是否可以送到約伯兄的手上。
時光悠然,郭季想到這些年更約伯所遭經(jīng)歷,便是拿起一封信,將信打開,想著再次看上一看。
車馬停,馬聲嘶鳴,一駕馬車恰時停于郭季家的門前,走下馬車之人,正是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