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輕過,伏完收斂自己驚異神情,笑顏不展,將為難之意壓得很深,再次看了眼手邊字帖,眸中思緒電閃,接著牽動嘴角,笑意有些勉強,開口說道:“元常所求,為兄自當(dāng)竭盡全力,為兄這就入宮面見天子,為元常求得皇詔?!?p> 有了這話,鐘繇哈哈一笑,抱拳謝道:“元常謝過兄長了?!?p> 伏完頷首應(yīng)承,臨走之前,對著一旁的霍管家說道:“去備些吃食,請些彈唱舞姬,好生招待賢弟?!?p> 在霍管家躬身應(yīng)是的同時,伏完面容沉著,站起身來,似是背負大事一般向著廳外走去,出了廳門,很快便行的遠了。
伏完回過身來,看著自己出了鐘繇視野,身上提起的凝重氣勢忽地一松,嘴角一撇,輕哼一聲,悠然地向著府外走去。
恰在此時,洛書樓中,郭季昏睡的房間內(nèi),房門大敞,郭季依然昏迷不醒,店內(nèi)小二正端著一碗湯藥,一勺一勺地喂郭季喝著,嘴里不停的在嘀咕什么,不過看小二不耐的神情,也不會是什么祝福話語。
房間正中矮桌一旁,骷髏頭骨一側(cè)的小曼,雙手抱著一只比自己臉還要大上許多的肘子,胖嫩的小臉埋在其中,正啃的香甜。
小曼啃了一陣,抬起頭來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郭季,雖說她不知道郭季是怎么了,不過自己母親就是這樣一直躺著,許久都未理睬自己,令小曼很是傷心。
也不知叔叔何時可以帶自己去找父親,小曼小腦袋里閃過自己母親提及父親時,燦爛明媚的笑臉,若是將父親找回,母親肯定能像以往一樣,將自己寵在懷里了吧。
小曼撲閃大眼,肉嘴莞爾,加之滿臉的油膩,顯得有些滑稽,叔叔說了帶自己去找父親,小曼心里,不自覺地對郭季十分信任。
小曼回過頭,繼續(xù)在那只肘子上賣起力來。
看著一碗藥湯還剩個碗底,小二松了口氣,直接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
此時沒了外人,小二行經(jīng)小曼身邊,看著一桌的狼藉,直接就是一臉嫌惡的神情,未及回頭,門外直接進來一人,差點與之撞個滿懷。
小二只覺身前忽地擋一黑影,腳步急停,一個不穩(wěn),手中瓷碗向著地面墜去,小二一驚,心道壞了,將這瓷碗摔破,還不知掌柜怎樣責(zé)罵自己,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這時進這房間作甚?
小二稍有火氣,抬起頭來,待看清來人,那一點點的火氣霎時間蔫了下去,臉上自然地堆起討好的笑意,哈著腰說道:“原來是官爺來了,您有何事吩咐?”
來人正是整服男子,男子看著濺了自己一鞋的藥湯,眉頭不禁皺起,冷眼看著小二。
小二一驚,冷汗不自覺地潸然而下,快速蹲下身子,一邊用自己袖口擦著男子鞋子,一邊連忙賠笑說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整服男子一臉不耐,直接冷哼一聲,抬腳將小二踢開。
小二翻到在地,身上亦是沾滿了藥湯,卻是來不及在意,直接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全然忘了昨日所言要對方給自己提鞋之事,如今世道,對于官家來說,令自己成為孤魂還不簡單?
小曼回身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情形,大大的眼睛里滿是不解,雖不知道這兩位叔叔在做什么,不過這位剛剛進來的男子兇惡的氣勢,令小曼感覺十分不舒服,不禁對其討厭幾分。
整服男子看著不停磕頭的小二,嘴角一撇,再次冷哼一聲,接著開口說道:“這兩位可是你口中所提的孩童與昏迷的男子?”
小二見男子開口說話,倒懸的心松了幾分,冷汗隨之變熱,但仍是不停流淌。
“正是這二位。”
男子聞言,視線忽略小曼,直接盯向郭季,“昨日那二位欲行之事,這男子可是知曉?”也不知是問小二,還在是自言自語。
不過此時的小二卻是不敢不接話的,小二連忙答道:“這位公子受那二人悉心照料,定是同行,想必知曉?!?p> 男子看了小二一眼,冰冷的眼神,嚇到小二再次縮了縮脖子。男子瞥了小二一眼,便不再理會,直接抬腳向著郭季走去,來到床邊開始四下搜索起來。
男子在鐘繇與許褚房中已然搜了徹底,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有用之物,到了這里,男子不想漏掉任何細節(jié)。
床上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男子開始在郭季身上摸索起來,只三下兩下,手中觸及一件硬物,令男子徒然一喜,伸手探入郭季懷中,拿出一方木質(zhì)令牌,隨之帶出一枚綠色浸染暗紅的繡著鴛鴦的香囊來。
男子亦是殺伐之輩,單這兩件事物之上的氣味,便知其上浸了鮮血了,放置令牌不說,應(yīng)是浸染多年,許是祭祀之物,這枚香囊之上,定是新鮮血液,且超不過三日之?dāng)?shù)。
男子將香囊拿起,眼睛大亮,這人怕不是近日做過殺伐之事?送人性命單取一枚香囊,怎樣想都透著古怪,如此,幾人目的定不會如昨夜所聽那般簡單。
男子看著床上的郭季,面露不善笑意,昨夜那二人提及自身行事之時那般大聲,真當(dāng)我聽不出來嗎?看來我之官路,全靠這幾人爾爾。男子會心一笑,待這男子醒來,嚴刑逼供,只要探知清楚這幾人欲意何為,就可以回去復(fù)命領(lǐng)賞了。
念此男子感覺一陣輕松,只覺升官發(fā)財一事相去不遠了,男子冰冷的面容少有地顯露些許暖意,轉(zhuǎn)身對著小二問道:“你可將此男子喚醒?”
許是幸事臨門,小二明顯感到面前這位大人的情緒,隨之消卻了壓力,跪在地上,將上身直起,愣愣地看著男子,男子此時高興,吩咐自己做事,想來若是做好,這位大人定會饒過自己。
想到此處,小二轉(zhuǎn)頭看向床上的郭季,不禁心中一悸,此事怕是做不好了,昨日大夫所說,小二同樣聽進耳中,此人傷寒昏迷,身體氣火虛燃,若非自己醒了,外人是叫不醒的,不過若是自己將這話告知大人,將大人的興致冷水撲滅,就不知自己后果如何了。
如今刀懸于頸,小二驚慌四起,只覺渾身冰涼,身子輕輕戰(zhàn)栗,眼神不自覺地飄忽起來,在呆愣的小曼身上略過,似是有了宣泄之處,視線定在了小曼身上,一股火氣平地而起,若不是這喪氣的女娃兒,自己怎會惹了這位大人?小二越想越氣,自打一開始自己就對這女娃很是厭煩,若是今日自己丟了性命,你這女娃亦別想落得安處。
小二氣急,思緒似是活絡(luò)了許多,正想著該如何整治小曼之時,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大人吩咐之事,似是仍有轉(zhuǎn)機。
念此,小二氣定少許,小心地說道:“之前聽得大夫所言,這位公子今日怕是醒不得了,且是喚不醒的。”
聽得此話,男子暖意的面龐一僵,明日這幾人就要離開京都了,今日不醒,單憑手中這兩件事物,怎能領(lǐng)得賞賜?難道要自己白白錯過這一機會?
希望落空之下,僅剩的,是焚腔的怒火,男子滿眼的冰寒,盯著跪立的小二,口中斥了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
接著抬腳便要走上前去,想來欲將怒火發(fā)泄在小二身上。
小二見男子走近,又是一陣驚慌,連忙高呼:“小的有一策相獻,可助官爺!”
男子腳步一頓,哼了一聲,冷言道:“好生說話,小心性命不保?!?p> 小二連連哈腰應(yīng)承,指著小曼,飛快地說道:“官爺若是用這女娃兒要挾,不怕他們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