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0月份以來，公司業(yè)績連續(xù)下滑，再加上前段時間斥巨資請了廣告公司等因素，氣氛愈發(fā)令人緊張不安。打開電腦鋪天蓋地都是“互聯(lián)網流量寒冬”“消費降級”“物價上漲”之類的新聞。就連粗心大意的雅意也留意到，老板如今在很少呆在公司，偶爾見面也都是疲憊不堪的樣子，管理層們個個沉默不語，面色陰郁。再聯(lián)想到近幾個月的“財務出差工資延遲發(fā)放”等事件，局勢已經很明朗了。
做廣告首要條件就是資金。前段時間策劃的一系列活動，最終都是延后再議，其實就是半道夭折。雅意聽一些同事說，很多經銷量的款項公司一直追不回來。其中有一家大經銷商老板因為欠了太多錢就直接跑路了。對于這種死賬簡直是投訴無門。如今還在合作的經銷商也都是在苦苦支撐。由于市場行情不好，大家都不敢多拿貨。新客戶開發(fā)不起來，老客戶的單子減少了一半還不止。偶爾有個新單過來，在價格方面還被壓得很低，幾乎是零利潤在銷庫存。
盡管現在幾乎沒什么工作量，但同事都一本正經地裝出很忙的樣子。10分鐘搞定的事情，非磨蹭個半天不可。臨到下班時刻彼此心照不宣地拖上半個來鐘才“戀戀不舍”地回去。去年這個時候，同事們莫不是大件小包地收快遞，如今已經很少看到有人大量地購物了。中午點餐時，雅意發(fā)現近期帶飯的同事越發(fā)多了起來。
可怕的經濟寒冬，真的來了！
晚上下了班，雅意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一小捆上海青、半斤豬肉、幾個湖南椒、半顆花椰菜、3顆雞蛋、一小盒金針菇提回家。晚飯吃剩的菜，明天帶去公司當午餐。早先雅意就常常聽人提到物價上漲，但許久沒下市場的她未能有深刻體會。直到今天才發(fā)現，菜價漲了近一倍！過去2、3元一斤的青菜，如今動輒4、5元起，豬肉更是貴得離譜居竟到了35元一斤的地步！打擊來得太突然。難怪最近叫的外賣都見不到肉，凈是些大蒜、辣椒、大蔥頭之類的作料，原來是這個緣故——并非餐館老板心黑，實在是沒法子的事呀。
雅意趁著做飯的功夫，琢磨著還有哪些賺錢渠道。論文是萬萬寫不得了，周期太長，消耗太大。一篇論文下來，累得傷筋動骨，好幾天都提不起精神。情感爽文，自上個月起全網已停止收購。唯一一條途徑就是接淘寶網上的訂單。但價格實在是低！100元的單，到手至多30元。而且客戶質量參差不齊，常常有些客戶鬧不清也說不明自己的需求，結果就是反復的修改。有時，為了賺個50塊，得從7點半一直忙到凌晨12點半。若是按時薪算起來連路邊派單的都不如。那又有什么辦法？賺得一塊是一塊，積少成多，一個月多賺500，兩個月就多賺1000。在經濟大蕭條的情況下，了勝于無好過沒有。說不定這筆額外收入能救命！
雅意想著想著，腦子里又回憶起了學生時代那些長相不如她，但早早成家，生活安穩(wěn)平和的女同學。起初，對于她們的早婚，她是很鄙夷的。
“一個女人怎么能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冒冒失失走進婚姻，名正言順地做起寄生蟲來？男方略有資產又怎樣，女人最要緊是自立！”然而，現實證明，她不僅借了，而且錯得離譜！女人有很多種活法，靠自己是一種，靠男人也是一種。而且，想要吃住有錢的男人，還真得有點本事不可。畢竟有錢的男人精明著呢。以她現在的人生閱歷來看，對于那些長相平凡、家境一般、智力普通的女人來說，在婚戀市場最具競爭力的就是青春。在多數男人眼中，30歲的普通美女并不比20歲的普通少女更有優(yōu)勢。思想、氣質、才華等如果變不了現，一切都是空談。如果一個女子青春漸逝，還買不起房車，生活沒有一點保障，那還有啥可硬氣的？雅意用一頓飯的功夫，一下子琢磨明白了為什么長輩們總是勸姑娘們早點結婚。按照這個思路逆推，中國家長不愿意女兒太早戀愛也是怕她們在青春少艾時用情太深，放棄了不該放棄的毀了自己一生。盡管遲戀愛與早結婚自相矛盾，但也是形式所迫。
過去覺得愚笨的人現在想想還是老謀深算呢。數來數去，還是自己最笨。沒有及時認清情勢，沒能好好把握時機。四平八穩(wěn)的生活固然有其乏味的一面，但生活本來就是平淡的。更重要的是，陳雅意吃不了大苦，又沒有多少天賦，在事業(yè)上不可能有所成就。若是只圖溫飽，前些年找個條件不錯的男人，現在也不必住出租屋了。
正想著，手機響起了急促的鈴聲。雅意拿起手機一看是大雪。
“雅意，大事不好，我上班的公司倒閉了！”
“??？怎么回事，前段時間不是聽你說挺忙的。這才多久，太突然了！”
“天啊，我比你還驚訝！還記上次我跟你說部門經理離職的事嗎？其實不止他一個，很多高管都陸續(xù)離職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公司財政早就出問題了！”
“你老板不是挺有錢？”
“有錢也不能一直流血啊。這半年多一直在虧錢，越是經濟不景氣的時候，老板們越是把錢包看得緊。我現在整個人都蒙了。下個月都不知道怎么辦。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形，根本沒地方可以去。”
據雅意所知，大雪媽媽有糖尿病和高血壓。大雪父親在她16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寡母厚著臉皮四處找親戚借錢，省吃儉用地把她供到了大學畢業(yè)。大雪上班的公司在市中心，在那個區(qū)域往來的上班族個個都光鮮亮麗。出于自尊的需要，少不得也要置辦幾件行頭。再加上這附近的外賣也都比別處要貴，一餐要35元左右。不是沒想過自己做飯，但整個公司就沒人這么干過。作為眾人眼中廣州土著女的她怎么也開不了這個先舉。為了省錢，她不得搬到很久的地方住。每天上下班2個鐘頭，心里安慰自己正好趁這段時間看看書。實際上在地鐵擁擠吵嚷的環(huán)境人，很難真正靜下心來。
“你要不然來龍城吧。和我一起住，至少房租這塊可以省下來。生活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就是走鋼絲。失去收入來源一切宣告完蛋?！?p> “我現在還來不了。租的房子是押三付一的。簽了一年合同，走了就啥也沒了。這個時候，就算想轉也轉不出去。我想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實在不行就自己做自媒體接點單在宿舍做?！?p> “創(chuàng)業(yè)這條路很難，風險很大?，F在身體健康還好辦，萬一得個病啥的，你怎么辦？自己接單連社保也不。我們最大的難處就是沒有誰會為我們托底，一旦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沒有余糧心慌慌，建議你還是以找工作為主。”
“我也這么想...”
雅意放下電話后用手機在求職APP上搜了一圈，將一些比較不錯的崗位發(fā)給大雪。忙完這一切后雅意又開始守在電腦前用文字記錄下最近幾天的感受。
實際上大雪的公司并沒有倒閉。真相是大雪被裁員，她不愿讓別人知道公司把自己炒了。收到雅意發(fā)的招聘信息，心中不免有幾分羞愧。很快，她又習慣性的安慰自己，“只要找到稱心的工作就可以將這些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