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下起了瓢潑大雨。與漫天雨水一同到來的還有阿朵。
在機場混亂的人群中,馮宇訕訕地接過阿朵的白色行李箱。
“怎么來得這么突然?”
一聽這話,阿朵立刻變了臉色。
“喲,你這是在責(zé)備我嘍?”
馮宇伸手在阿朵腰間親昵地掐了一把。
“天天盼著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闭f罷又湊近她耳畔輕輕說了句帶顏色的話。
阿朵嗔怪地啐了他一口,兩人笑嘻嘻地并肩走出機場。
到了酒店,房門一關(guān)倆人便如饑似渴地抱在一起。阿朵向后仰著頭,把整個身子緊緊貼向馮宇。她長長的黑發(fā),雪白的皮膚,輕盈的香粉,以及漁網(wǎng)吊帶襪……撩人且熟悉。
“宇...我們初次相遇也是雨天...”
“嗯...我至今記得你被雨淋濕的模樣……阿朵...阿朵...”
當(dāng)馮宇輕聲念出“阿朵”的名字,聽起來是那么溫柔悅耳,纏綿悱惻。它在舌尖徘徊,充滿誘惑令人心醉神迷,仿佛浸泡在美酒里的毒藥一般...
屋內(nèi)溫暖干凈,外面則是傾盆暴雨。
事后,得到滿足的阿朵沉沉睡去。
瞄了一眼均勻呼吸著的阿朵后,馮宇重又換上不帶任何情緒的面孔,愜意地處于他稱之為“意志分散”的情緒之中。
他赤條條的倚靠在床頭,有點拿不定主意一會該跟阿朵說什么。眼下阿朵遞交了與丈夫的離婚申請,急匆匆跑來深圳顯然是為了跟自個再續(xù)前緣。說來說去,阿朵的這個決定還是自己事先提出的呢。現(xiàn)在總不好意思反悔吧?然而佳期那邊怎么辦?這么快就明目張膽地和阿朵在一起,這不就是坐實了他出軌的嫌疑嗎?那126萬會變成熟人圈里的笑柄,下半輩子的信用將徹底破產(chǎn)。只要是個人都可以罵他馮宇是個最無恥、最無情的負(fù)心漢。
想到這,厭倦而羞恥的馮宇感到一陣無聊的空虛——身體得到滿足后,理智重又占據(jù)上風(fēng)所留下的傷感。他悄悄地用冷酷的眼光打量著熟睡的阿朵——他發(fā)現(xiàn)她有一雙不怎么好看的手,白皙的皮膚襯著略略突出的指節(jié),扁扁的指甲看上去甚至有些難看。另外她那發(fā)灰發(fā)暗的唇色,看上去也不那么討人喜歡。驀的,馮宇意外發(fā)現(xiàn)阿朵的鼻翼處有不易覺察的手術(shù)痕跡——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呢?心里頓時有種上當(dāng)受騙似的感覺。
秋雨霏霏,天空一片灰暗。然而,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場內(nèi)依然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豪華的香奈兒門店內(nèi),高挑美艷的阿朵正在挑選中意的包包。她表情慵懶神態(tài)自若,戴著白手套的服務(wù)員則彎腰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給她推薦當(dāng)季的熱賣新品。猶豫片刻,阿朵小手一勾讓服務(wù)員把其中兩個包包打包好。接著,她便目光灼灼投向馮宇,唇角的笑意像是邀請又像是譴責(zé)。
馮宇在對方目光的威逼下敗下陣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收銀臺走去。
接近七萬的賬單讓馮宇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在接下來的買買買中馮宇不再那么曲意逢迎,要么低頭玩手機,要么一個勁地跟別人打電話。但凡碰到買單的環(huán)節(jié)就溜之大吉。以至于,在茶餐廳坐下休息的時候阿朵也變得氣呼呼的。
“怎么,才買兩個包就心疼?”阿朵端起藍(lán)山咖啡喝了一口,語氣輕蔑。
“如果我是億萬身家的大老板,你把那家店買下來都行。很遺憾,我不是?!瘪T宇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硬,便補了一句:“寶貝,咱們想要在一起過日子就必須量入為出。”
阿朵撇撇嘴角:“聽你這語氣是打算立時三刻娶我回家咯?事先聲明,沒錢的日子我過不下去。我前夫可從來不限制我消費?!闭f罷她不自覺地抖起腳來。
“所以他才破產(chǎn)了?!薄@句話差點沖口而出,話到嘴邊馮宇總算忍住了。
馮宇看著阿朵像縫紉機一樣抖動的腳,難受的就跟百爪撓心似的——怎么以前沒發(fā)現(xiàn)阿朵有這么多臭毛病呢?
“不要抖腳,樹搖葉落,人搖福薄...”他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
“你什么意思?我一過來深圳你就老大的不高興。變心對吧?你跟那個叫什么佳的,又好上了?”阿朵氣不打一處來,聲音越說越大。
馮宇最怕在公眾場合吵鬧,趕緊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阿朵有事回酒店說。
以前看阿朵覺得她個性格突出,言語風(fēng)趣,表情生動,魅力四射,刁鉆活潑過常人百倍?,F(xiàn)在卻覺得沖動低級,輕浮無聊。
阿朵看到馮宇的反應(yīng)更加不耐煩:“不是說要直面真心嗎?怎么,現(xiàn)在又變卦了?還是說,你一直都在騙我?!”
馮宇覺得逃避不是辦法,定一定神隨即說道:“我沒有騙你...可是,她真是個很高尚很慷慨的女子。我不能這么快跟她分手。你明白嗎?再等些日子,這樣大家面上都好看些。對親友也能勉強敷衍過去...”
憤怒使阿朵不顧一切地再次打斷了馮宇的話。
“她高尚,意思是我下*嘍?你真有良心!*你祖宗,你爸媽真不是個東西居然養(yǎng)出你這么個垃圾?;丶姨蚰?的**去吧!你*需要你!她的**來了!泰坦尼克號從你*的*里起航,你媽一發(fā)*居然把它*沉了!歷害,歷害...”
阿朵徹底發(fā)狂了,她眼里除了仇恨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恐懼。這讓她原本美艷的面龐變得猙獰可怖。
不絕于耳的罵聲像潮水一樣往馮宇涌來,全是些令人面紅耳赤的下流話……驚悚的,可怕的罵聲很快把全場的食客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就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服務(wù)員都站在旁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兩人。
“不要罵了,你趕緊住嘴吧。這是在丟你自己的臉,也是在丟我的臉!”馮宇壓抑著對罵的沖動,默默攥緊了拳頭。
直到此刻,馮宇這才發(fā)現(xiàn)阿朵披著藝術(shù)的外衣,實則是個俗不可耐的女人。她缺乏基本同理心,甚至沒有耐心聽別人把話說完。
勸阻無效!最惡毒的詛咒,最齷齪的字眼,最變態(tài)的污蔑,像永動機一樣無休無止地從阿朵嘴里噴涌而出……
過慣了文雅生活的馮宇臉紅到脖子根,臊得沒處躲,只想原地消失——生平第一次這么想打一個女人,他恨得牙根發(fā)癢,要不是礙于人多眼雜真想踹上幾腳,把再拿抹布把對方那張臭嘴堵住...
最終,馮宇什么也沒做,勉強站起身在眾人的嘲笑聲中狼狽離場。
事有湊巧,陪弟弟、弟媳在深圳游玩的凌風(fēng)恰好目睹了這一幕。略一思索,大致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俗話說“各人有各命”,她不想卷入這些破事當(dāng)中。打定主意裝沒看見,不向佳期透露半句口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