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瞌睡重,醒不來。
無羈一佛袖子,背到身后,走回去繼續(xù)看書。
他看的倒是寂靜,另一邊卻炸了鍋,在三廚,祁山在旁邊跳來跳去,不安分的望著歸靈刀下的雞,這雞已經(jīng)死了,骨頭卻硬得很,歸靈力氣太小,切不動,看得祁山干著急。
“來,我來切,你去調(diào)味?!?p> 歸靈看了眼躍躍欲試的祁山,無奈作罷,只好去拿醬油、醋、糖、紅油等等調(diào)味。
這調(diào)味料的小瓶子和她家里的都不一樣,她只好挨個聞,聞到胡椒粉的時候,一下子吸多了,狠狠的打了個噴嚏。
“阿嚏!??!”
“哈哈哈,”祁山切到一半,笑話起她來,“你不會連調(diào)味料都分不清吧!”
歸靈抬起深藍色袖子,揉揉鼻子,都把鼻子搓紅了,剛想說什么,蘭姐就去打祁山的腦袋了。
“搞得你好像能分清一樣,”蘭姐的蕩漾的紫色珠釵,配上咧到耳根的笑容,美麗又率性,她看了眼他切的雞,零零散散,碎骨一堆,使勁推了他一下,“你這雞都切不好,還敢說人家。”
“額??????怎么切不是切??????”
“再說!”
蘭姐笑著舉起一巴掌,懸在上空嚇唬他,祁山也快速舉起手來。
“行行行!您切!您切。”
祁山略不服氣的坐在一邊,看著蘭姐和歸靈兩個人各自忙活,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他瞥見外面空蕩蕩的庭院,溜出去看葡萄了,過了一會兒,直接就不見了。
歸靈調(diào)味料調(diào)好,回頭看了眼祁山坐的位置,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哥?”
空蕩蕩的一聲埋沒在蘭姐煮雞肉的咕嚕聲中,沒有回音,算了,他指不定又上哪玩兒去了,她看了眼柜臺上常用的大蒜辣椒,唯獨就是沒有母親常用的蒜苗。
“蘭姐,這邊有蒜苗嗎?”
“你要蒜苗做什么?”
歸靈歪著頭回憶,“娘親做口水雞的時候,總要放剁碎的蒜苗碎兒,這樣吃起來香。”
“噢??????”蘭姐思索片刻,回道:“你沿著左邊這個臺階往下一直走,有一個茅草屋叫逐風(fēng)屋,屋前應(yīng)該會有點蒜苗?!?p> “茅草屋???????”歸靈總覺得這秀美豪華的南殿,空多出一間茅草屋有些奇怪,她皺著眉頭問,“是誰住那里???”
“那是逐風(fēng)師兄,他這個人喜歡吃人間的糖醋蒜就種了好多,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出去游歷了,你直接去采就行?!?p> 歸靈點點頭,踮起腳拿起旁邊柜子最上面的一個空籃子,蹭了好多灰,噗嚕噗嚕衣服才走。
一出門,綺麗鳥就又圍著她飛,一副不太歡迎的樣子,但也只是在上空盤旋,不敢像當初上山那次沖下來啄她。
這蘭姐說是沿著這邊的臺階一直往下走,可歸靈越走,路越窄,走到最后,像無妄村的山間小路一樣,還有鋒利的樹葉會劃破她的小腿,想來是好久沒人修剪了,她沉住氣,望著沒有盡頭的路,一刻不停。
蒜苗,蒜苗,好吃的口水雞。
為了口水雞。
口水雞。
歸靈的童音反反復(fù)復(fù)。
幾乎是一瞬間,方寸之間的小路忽的豁然開朗,仿佛是世外桃源,眼前的溪流像是倒映的天上銀河,又如一條無上珍貴的真絲披風(fēng),波動不息,歸靈停在溪流前,掂量著溪流中間石頭的距離,小心的邁出腳。
這石板之間離的好遠,歸靈得跳著才能過去,她把籃子跨在身上,一鼓作氣,跳到對面,自信滿滿的跑到苗圃里面采蒜苗,這蒜苗長得可真好,沒有黃尖,個個兒都綠油油的,生長茂密,她彎下腰,折了一波蒜苗,放到籃子里。
黃色的籃子配上綠油油的蒜苗,就好像塵封的木頭上長了綠芽,生機勃勃的。
她突然想再揪些回去做蒜苗炒雞蛋,充分發(fā)揮蒜苗的清香,一定很好吃,腦子里正想著,歸靈的口水就要留下來了,她趕緊擦擦嘴,又把小手伸了出去。
歸靈剛想再揪一把,身后一個聲音嚇得她頓時不敢動了。
“你是何人?”
這聲音嚴厲,充滿懷疑與警惕,歸靈緩緩抬起頭,才敢看他。
這人穿著一身灰色棉麻衣服,看著十分舒服,頭發(fā)不像其他仙者一樣束在身后,而是不加任何修飾的放在身后,顯得更加瀟灑,若不是這立體深刻的五官過于凸顯,歸靈還以為又碰見鬼了。
“我,我是歸靈,蘭姐叫我采蒜苗??????”
那人身高將近一米九,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歸靈抬頭看著,脖子都有點疼。
“蘭鈺?”
歸靈愣了一下,她只知道蘭姐有個字是蘭,但還真不知道全名,所以只是眨了下眼睛,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說著:“我??????我也不知道??????但祁山哥哥總叫她蘭姐??????”
“祁山?”
總算是個她聽過的名字,歸靈點點頭,表示肯定。
一陣風(fēng)起,陽光穿過四周高聳的白樺樹,終于漏下點光在這人的臉上,給照清楚了。
他的長相還真難說,不算俊秀,也不算丑,但看著就是給人很兇,很不好接近的感覺,看見這張臉,歸靈眼睛都不敢眨了。
“你采吧,反正我也不想養(yǎng)了?!?p> 這話聽著有些頹廢,歸靈看著他撐著一副孱弱的身子,緩緩走進屋內(nèi),消失在門口的余光中。
他養(yǎng)的?看來這是逐風(fēng)師兄?
采完蒜苗,她沿著道路原路返回,看見蘭姐就說逐風(fēng)師兄回來了,然而蘭姐并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點了個頭,說看來游歷結(jié)束了,歸靈又加了幾句,說是看他有點孱弱,蘭姐也并未作反應(yīng)。
好像逐風(fēng)就是個透明的人,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歸靈看著籃子里生機勃勃的蒜苗,自覺奇怪,但并未多想。
她把蒜苗腌在特制的醬汁里,淋在煮好的雞肉上,白色的雞肉瞬間裹上醬油、醋、紅油的混合顏色,夾起一塊,連帶著辣椒和蒜碎,吃起來微微辛辣,歸靈給祁山留了一份,想起拿人家蒜苗的事,也給逐風(fēng)留了一份。
就當是蒜苗的謝禮吧。
她提著個木質(zhì)小盒子,放好一盤口水雞和蒜炒雞蛋,就來到“逐風(fēng)屋”了。
站在門外,她提著個盒子猶豫了好久。
這該叫哥哥?還是叔叔?還是師兄?
不對,她也沒拜師,不能叫師兄。
那就叫哥吧,反正叫哥錯不了。
歸靈選定了稱呼,稚嫩的聲音喊得特別大。
“逐風(fēng)哥哥!”她站在門外,等著屋里的逐風(fēng)接受回禮。
一開始并沒有回應(yīng),知道歸靈叫了第二聲逐風(fēng)哥哥,逐風(fēng)才走出來。
“什么事?”
歸靈走過去,乖巧的把盒子打開,一瞬間香氣撲鼻。
“我今天在三廚做飯來著,用了你的蒜,就給你拿了點?!?p> 逐風(fēng)波瀾不驚的臉突然有了點變化,他看了眼盒子里還熱乎的飯菜,又看了眼歸靈,愣了好久,歸靈見他沒反應(yīng),把那盒子舉得更高了,費勁的說著:“不嘗嘗?”
“放這兒就行了,你回去吧?!?p> 歸靈把盒子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大眼睛盯著逐風(fēng),盯了好久。
看著逐風(fēng)的背影,她就沒見過這么素的衣服,伯寧爺爺是藍白相間的長袍直裾,無羈是黑紅花紋的半臂,祁山是短褐,但也是上好的料子,只有這逐風(fēng)哥哥,是灰色的棉麻衣服,看著簡陋的很。
“趕緊回去吧,盒子我會送過去的,你不用再來了。”
“哦,好?!?p> 歸靈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逐風(fēng)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