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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魚與珊瑚

二十二

淡水魚與珊瑚 神仙熺 3606 2019-10-30 08:05:30

  才安靜了沒兩天的張若工作室,再一次受到了災(zāi)難性的打擊,被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們圍得水泄不通。

  張若能有今天的位置,確實付出了不少努力,可這努力八成都是在損人利己,一朝東窗事發(fā),報應(yīng)不爽。

  姜忠文意料之中地接到了張若的電話,他并不想給自己再惹麻煩,一開始他置之不理,想來張若也能明白今時今日他早從她那條瀕臨沉底的賊船上下來了,可接連幾天電話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所以他干脆也選擇了直接拉黑的回應(yīng)方式,張若啊張若,你當(dāng)年跟我玩陰的,就沒想過會有今天嗎。

  輿論的壓力越來越大,張若的微博已經(jīng)淪陷,不管是私信還是評論,大眾的口風(fēng)一致倒向祁湛:

  “惡意剪輯什么的太掉價了吧?!?p>  “一直走高冷路線,突然開始賣慘,還賣不出去……”

  “果然明星表面和背地里是兩個人?!?p>  “莫名心疼經(jīng)紀(jì)人小姐。”

  “活該被廣電爸爸封,沒演技還敢動劇本?!?p>  “……”

  被祁湛和姜忠文接連拉黑之后,張若便伸手要拿裴知一的手機,誰知被裴知一擋住,張若張口就要罵,自從裴知一做她的經(jīng)紀(jì)人開始就從來不敢對自己說一個不字,今天看著倒像是樹倒猢猻散的光景。

  “你也要造反?把手機給我,祁湛跟姜忠文應(yīng)該還沒有拉黑你?!?p>  “若姐,對不起了,我不干了。”裴知一將手機裝進包里,早已經(jīng)不是之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散漫地對上張若無法置信的目光。

  “呵,在我身邊撈夠好處了,就想走人?”

  “好處?哼!”裴知一的臉上爬上一抹憤怒,“您是說我胳膊上的燙傷,頭上砸的,還是背上的傷疤?這好處誰想要我拱手相送,還免費提攜他一句,多多挨打,有的是好處?!?p>  這樣滿身戾氣的裴知一徹底顛覆了張若印象中那個低頭答是的女孩子,出事這么些天,她第一次感到有點害怕了,但依舊硬著語氣:“那是你自己無能,交給你那么點小事都做不好,再說了,你跟著我這些年我沒虧待你吧?!?p>  裴知一更加不屑:“死鴨子嘴硬,你是沒虧待我,但那是我自己拿命換的?!备嗟氖亲饑?yán),圈子里沒有人不知道裴知一的懼主。說來好笑,這個圈子里大多是藝人對經(jīng)紀(jì)人唯命是從,她們這樣特殊的組合讓那些很好地駕馭藝人的經(jīng)紀(jì)人對她頗為恥笑,每每遇上總要打壓一番,不是笑她又挨了打就是譏諷她不顧臉面。

  “別把自己說得那么高尚,不過是我今天落魄了罷了,但你總該聽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照樣能讓你在這個圈子里混不下去?!?p>  “張若啊張若,你怎么就醒悟不了呢!”裴知一對她的愚蠢有些不耐煩了,“你該不會以為這么多年,我就真的離開你混不下去了吧,我是沒背景沒后臺,可越是卑微的人,求生的欲望就越強。”

  曾經(jīng)如螻蟻被踩在腳下的人,一朝翻身總第一時間去報復(fù)那只毫不留情的腳,張若氣得咬牙切齒:“哼,撿了高枝飛也要看你配不配得上,烏鴉就是烏鴉,永遠翻不了身,當(dāng)不了鳳凰!”

  在這個所有人都拿著高學(xué)歷高出身資本輕而易舉地疏通人脈圈子的時代,低賤的出身永遠是裴知一的痛,因為她要比別人多付出兩倍三倍甚至十倍的努力去換來等價的回報,眸子里閃過一瞬間的傷:“若姐啊,我不是要攀高枝,時至今日沒你怎么就不明白,但凡你能聰明點,我也不會說走就走。都今天了,你還在想找姜忠文和祁湛,動動腦子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闭f完裴知一扔下自己的辭職信,就走人了,最后的那番話,算是她在張若身邊這么多年仁至義盡了。

  剛走出門口,身后就傳來巨大的噪音,不知道又有什么東西不幸地放在張若的手邊,現(xiàn)下估計是身首異處了。

  在一片罵聲中,張若才采取了公關(guān)的意見,召開了記者發(fā)布會滿帶哭腔地向大家道歉:

  “作為一名演員,我會盡力提升自己的演技實力,同時也會對劇本進行更深一步的學(xué)習(xí),在此向《那天以后》全體工作人員致以深深的歉意。

  對不起大家,我沒有做到公眾人物應(yīng)該有的行為規(guī)范,在以后一定會改正。

  ……”

  祁湛關(guān)了電視機,不想聽她的惺惺作態(tài)。言緋在房間里盤腿坐在地毯上,腿上放了一只抱枕,電腦放在抱枕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碼著字。祁湛走進房間,在她身邊坐下:“還要忙多久啊?”

  “等下,快寫完了。”

  祁湛拎起她散在胸前的一縷頭發(fā)把玩,越玩越無聊,把頭靠在言緋肩膀上,不停地蹭她。

  言緋敲完最后一行字,合上電腦,收回自己的那縷頭發(fā):“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又!”

  這兩天祁湛一直在和團隊開會,雖說他早就想退圈了,但是走之前的形象還是要顧及一下的,所以都沒怎么和言緋單獨相處,事情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才有心思有時間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祁湛繼續(xù)蹭:“你都多久沒陪你男朋友了!”

  “那不是你一直在忙嘛!等下還有工作嗎?”

  “沒有了?!?p>  “那我們看部電影吧?!?p>  言緋搬過來之后就在臥室里裝了投影儀,想著什么時候可以和祁湛一起看電影,不能去電影院就在家看,今天終于能用上了。

  之后他們窩在小小的一張沙發(fā)上待了一下午,從《羅馬假日》到《蒂凡尼的早餐》,《亂世佳人》到《欲望號街車》。

  最后一部言緋選了《這個殺手不太冷》,這部片子她和祁湛之前看過許多遍,第一次看時言緋抱著紙巾哭的稀里嘩啦,到后來她不再像第一次一樣哭到呼吸不順,那團難受的烏云壓在心口總不能散去。

  看到Leon死前把“ring trick”放到反派的手里,說:“This is from Matilda.”言緋又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他們的愛叫“have roots”,任何庸俗的愛情都不能與之相較。

  滿天星辰襯得夜空清澈許多,不像前幾日那樣黑的壓抑。簡單吃過晚飯之后,言緋拉著祁湛的手在小區(qū)樓下散步,路過寵物店時,言緋兩眼放光趴在門口,同一只極小的金毛打招呼,小家伙撅著屁股對著言緋,似乎不滿她擾了它的美夢,言緋的一顆少女心被它那兩聲嗚咽炸的粉粉嫩嫩的,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它的小腦袋。

  祁湛也摸摸她的頭:“要把它帶回家嗎?”

  言緋很想說要啊,但是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感性:“這么晚了,老板要關(guān)門了,下次再說吧?!?p>  祁湛想想也是,如果今天帶這個小家伙回家,估計他大概率獨守空房,還是言言理智。

  譚月自入職以來忙的不可開交,偏她做了中層管理,不上不下的職位,既要應(yīng)對下面人對她這個“新來的”各種不服,又要跟上層領(lǐng)導(dǎo)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職場的八卦能力絲毫不輸娛樂圈,稍有不慎就仿佛盲人置身懸崖,好在她的性格爽朗開放,暫時還不至于有人將她往壞處想。

  言緋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她有一個不用加班的周末,在譚月家的廚房里忙前忙后,譚月聞著飯香味醒來:“嗯?海螺姑娘真的來了還是我在做夢?。俊?p>  言緋擺好最后一盤菜:“是您的言緋姑娘回來了,趕緊刷牙吃午飯了?!?p>  飯間,言緋問起她工作壓力大不大,每天忙成這樣,譚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糖醋肉:“工捉那點事根本不值得提好伐,皺怕跟我玩心機的?!?p>  言緋把酸奶遞給她示意她慢點吃:“但是還有你譚女士解決不了的事情嗎!”

  譚月就著酸奶吞下嘴里的肉:“那必須沒有,分分鐘收拾的小丫心服口服。”

  有時譚月羨慕言緋的生活自由,偶爾言緋也羨慕譚月的忙碌,羨慕譚月的決絕和能力。

  下午言緋陪著譚月去逛街接到祁湛的電話:“寶寶,你在哪呢?”

  “我在和月月逛街啊,怎么啦,你回家了嗎?”

  祁湛早晨出門時說今天要去參加一個商業(yè)活動,言緋以為他會忙到很晚的,現(xiàn)在才六點不到。

  “嗯,我推掉了晚宴。你什么時候回家,我去接你嗎?”

  言緋有點為難地看了譚月一眼:“要晚點吧,月月說要去吃日料?!?p>  譚月頗為滿意,談戀愛也不能忘了姐妹,再說她們倆都多久沒單獨出門了。

  祁湛表示知道了,讓言緋吃完飯給他打電話去接她。

  掛完電話,譚月點頭稱贊:“很好很好,你們小兩口很懂事?!?p>  言緋嗔怪她:“那當(dāng)然不能丟開我的月月。”

  那邊祁湛掛掉電話之后,惆悵無比,沒有言緋之前他一個人的生活雖說不上精彩也不至于今天這樣空虛,在沙發(fā)上躺了半天盯著天花板不知所想,又打開冰箱門盯著里面的食物發(fā)呆拿了瓶水關(guān)上門,完成機械的動作之后就又回到沙發(fā)上不知所想。

  這時手機響起,祁湛瞬間來了精神:“喂,寶寶,吃完飯了?”

  當(dāng)然沒這么快,回答的是溫恒的聲音:“woc,你tm能不能別這么惡心,誰是你寶寶!”

  “艸,怎么是你,干嘛!”

  “是我怎么了!yy哪家姑娘呢!都多久沒出來喝一杯了,趕緊的老地方,泥小力今兒可來了好酒?!?p>  泥小力何許人也,原叫寧歷,寧老爺子本意是教育孫子凡事多歷練,小時候大家嫌念著繞口,溫恒頑皮拉著人家泥里打滾的時候突發(fā)奇想給起了這么個外號,后來讓寧老爺子看見他渾身泥了吧唧的一頓打,聽見這么個外號又把哭的冒鼻涕泡的泥小力抱坐在腿上,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念叨:“姓溫的會不會看孩子,個笨孩子話都不會說,連我孫子名字都不會念,泥小力什么破名,除了順口還有啥?!?p>  結(jié)果這一順口,某天寧老爺子在大院里扯著嗓子叫在外撒潑打滾的寧歷回家吃飯時:

  “寧歷!”

  無人應(yīng)答。

  “泥小力,給老子滾回來吃飯!”

  “來了來了!”

  一條街的人都笑了,從此再聽不見什么寧歷,全是一口的泥小力。

  寧歷更是胡鬧的,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身上那點毛病他學(xué)了個十足十,寧老爺子一邊罵他沒出息,一邊繼續(xù)寵著自家孩子,要什么跟爺爺說。

  這兩年看著身邊兄弟一個個事業(yè)有成的,才覺得落差,性子收斂不少,只是他做不來別的,一味的吃喝玩樂慣了,干脆開了“盛世”,得虧他先前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生意越來越好,自己兄弟過來喝酒方便,特別是祁湛那樣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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