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淚縱橫
雖然是六王子是攜楚王之意前來慰問,但是如今國師重傷,就是門外傳令的士兵也是不敢影響國師休養(yǎng),只是輕聲的把意思傳達。當(dāng)趙旭坤聽到之后,便是示意云恒和衛(wèi)子風(fēng)留在房間,自己單獨去見六王子。
畢竟目前來說云恒和衛(wèi)子風(fēng)和南楚軍隊還沒有關(guān)系,不適合此時出面,當(dāng)趙旭坤在出門的時候,也是在云恒耳旁輕聲的說了一句,“師兄曾說,二王子和六王子之間不宜站隊”,云恒聽到之后也是稍作點頭,靜觀趙旭坤離去之后,便繼續(xù)在宋伯伯的床榻旁等候。
當(dāng)趙旭坤來到正廳之時,便是看到那六王子身穿龍紋織錦華服,悠悠然靠在一張軟椅上,手中拈著一卷案宗,正漫不經(jīng)心地翻看著,時而還端起桌上的清茶輕啜一口。
而六王子看到趙旭坤進來之后,便是倏然起身,微微頷首作揖,“懷軒見過趙將軍,此刻上庸與漢中戰(zhàn)事焦灼,懷軒攜父王之意前來問候,然側(cè)室之聽,國師與那阮玉于漢中城下血戰(zhàn),竟是重傷而回,不知趙將軍可否讓懷軒前往一探,以表心意?!?p> “六王子寬厚待人,旭坤素知。此刻師兄于內(nèi)室休息,未曾醒來,醫(yī)生曾說需得三日方醒,不知六王子可否等待這數(shù)日。而后事宜待師兄醒來再行安排,旭坤不敢獨斷專行,若獻策不當(dāng),易使南楚陷入危局?!壁w旭坤也是微微回了一個敬禮,和聲說道。
六王子心中自是以為那可能是為云恒的少年已經(jīng)來到這上庸與國師相認,沒想到竟是得知國師與阮玉眾人大戰(zhàn)的消息,他心里甚是知道,南楚四面環(huán)敵,若是國師重傷消息傳出,恐怕就算勾吳那處沒有異動,那一直惦記著襄陽的梁燁也必然會出兵,因此國事為先,六王子也不愿考慮太多,只道是國師安然恢復(fù)之后,才可保得南楚平安。
此番想來,六王子便是恭敬的說道,“趙將軍所言乃是為南楚著想,懷軒自是遵從。只是懷軒認為蒼梧假有異動,不知將軍是否有國師先前囑托相告?!”
“師兄自是與我提及蒼梧,不過師兄對于段艮師弟頗為信任,倒是不需擔(dān)憂。然師兄發(fā)兵漢中之前,自是思考片刻,交由我一只錦囊,于漢中交戰(zhàn)之時,我已打開,原來師兄認定此番秦楚雖是交戰(zhàn),但不傷及根本,此戰(zhàn)之后便是歸為平靜。便是讓我在兩國交戰(zhàn)之時,令副將李堯率襄陽軍兩萬,騎兵三千為先鋒,直接開赴蒼梧西北面的懷化,”
趙旭坤繼續(xù)說道,“師兄多年前便是認為大秦與蒼梧已是暗中結(jié)盟,時江州之戰(zhàn)必有蒼梧借道于秦,此刻蒼梧縱是備兵于桂陽,隨時可能來襲,但南楚國力之龐大非蒼梧可比,因此蒼梧軍仍以阮玉漢中之信為主,然消息縱是快馬相傳,其滯后性遠高于我們戰(zhàn)場正面,無論結(jié)果如何,只需發(fā)兵由上庸而下,順夷陵、常德一路,直指懷化,縱是蒼梧已得秦楚交戰(zhàn)之訊,此時我軍已是兵臨城下,只待是將那桂陽犄角懷化拔下即可,也可解衡陽之危?!?p> 六王子聽到趙旭坤如此之說,便是對國師又是敬佩一番,他本以為此次征戰(zhàn)乃是國師為師妹報仇而選的不義之戰(zhàn),于國于民,皆不是良策,但國師在報仇之機,仍能縱觀戰(zhàn)場之變,曉大秦兵將之盛,便是曲徑折躍,選擇與桂陽互為犄角的懷化動手,若能攻下,則蒼梧東面之襲,自是無憂。
當(dāng)然六王子在敬佩之余也是有些尷尬,老師黃巽則是讓他分兵上庸去守衡陽以御蒼梧,卻是沒想到國師如此之策已是盡解衡陽之危,加之國師重傷自己不方便查探那少年的消息,只道是此次前來,一事無成,倒也是心生郁悶。也許對南楚來說,這樣的決策是一個好事,但是對他六王子而言,并不是。
只道是趙旭坤將此策一一說來,六王子便是陷入沉思。片刻之后,趙旭坤發(fā)覺六王子仍是沒有反應(yīng),便是主動說道,“六王子不知熟思為何?彼大秦阮玉也已重傷,日后定是呈防御之勢,此番看來,六王子此次慰問之行倒是有些徒勞了。”
聽到趙旭坤這般提醒,六王子也是悻悻然,卻也是假作一番和善的表情,笑著說道,“趙將軍此言差矣,此慰問之行,乃是察我襄陽軍之軍情,雖無兵戈之利,但已然盡表我意?!?p> “若是如此甚好,那六王子請回側(cè)室休息。待師兄醒來,我自來稟告六王子。”
“甚好。”
……
三日之后的內(nèi)室,宋陽正于床榻之上歇息,而云恒和衛(wèi)子風(fēng)仍在這床邊守候。只見是宋陽輕輕吐出胸中郁氣,咳嗽了數(shù)聲,便是驚醒了此時正在靜修的兩位少年,云恒看狀便是將那一直準備的湯藥喂至宋陽口中,看著那飄著中草藥清香的湯藥進入宋陽的喉嚨之中,而一旁的衛(wèi)子風(fēng)看到此狀則是有些黯然,此番情景自是讓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而宋陽便是在這湯藥之下緩緩睜開了雙眼,但是讓他未曾想到的是,最先映入眼簾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師弟,而是一名少年,一名俊秀的白衣少年,一名眼睛像著那個男人的少年,一名面容與師妹那清冷的傾城之貌相似的少年,宋陽有些詫異,已是精通《奇門遁甲》之術(shù)他,自然已是感覺到了這個少年,便是他心心念念七年的那個孩子,那個恒兒。
云恒也是沒有想到,宋伯伯見到自己一眼便是能看出自己身份,只見是宋伯伯微皺的額角慢慢舒緩,眼瞼旁那蒼老的眼紋則是慢慢地溢出來那一滴滴止不住的熱淚,臉上也是浮現(xiàn)著微笑,一個和藹的老人的微笑,嘴唇微微顫動著,發(fā)出虛弱卻又充滿思念的聲音,“恒兒,恒兒,我的恒兒!”
云恒聽到宋伯伯這三聲墜入靈魂深處的呼喊,也是眼中滿是淚水,緊緊地抱著宋伯伯,哭喊著,“宋伯伯,恒兒不孝,多年來一直未曾來見宋伯伯,恒兒不孝,恒兒不孝!”
云恒本欲擦拭著宋伯伯眼角的淚水,卻是在這一聲聲“不孝”之中,那個老人,輕輕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探到云恒的發(fā)梢,順勢而下?lián)崦@個少年,慢慢地拭去云恒眼角的淚水,嘴中卻是高興的說著,“無妨,無妨,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的恒兒,這些年來你受苦了?!?p> 聽到宋伯伯這番話語,云恒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他深深感知到,這位老人的每一個字都是這七年來四年匯聚成的無數(shù)的愛,在緊緊抱著宋伯伯之后,云恒便是輕輕地松開,慢慢地將宋伯伯順勢平躺,讓他好好休養(yǎng)。
如此大傷之后的情緒波動,對老人的身體來說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嘴中也是親和地說道,“宋伯伯,您重傷未愈,先靜躺下好好休息,恒兒一直在床邊陪著您,好不好。”
聽到自己的孩子這般的溫和,像極了當(dāng)年的那對夫妻,像極了那個平時溫潤如玉的襄陽軍副都統(tǒng)云天凌,像極了那個結(jié)婚之后乖巧懂事的賢妻玉離,是那么的像,讓他也是不禁懷念起當(dāng)年的那些歲月,眼角便又是多了一些眼淚,嘴里自是和緩地說道,“好,好。”
此時的宋陽不像是當(dāng)年那個群策天下的大才宋陽,不像是那個國士無雙為國為民的賢臣宋陽,不像是那個思念故人情懷于身的兄長宋陽,此時的他也不像個老人,就像一個小孩,一個依偎在幸福懷里的小孩,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云恒,看著另一個小孩一般,看著這個離開七年的小孩。
云恒也是如此,在宋伯伯躺好之后休息之后也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待到喝藥之時,便是慢慢將那湯藥輕輕吹著,生怕燙著宋伯伯,也是像先前那般將這湯藥慢慢地喂入宋伯伯口中。
此時衛(wèi)子風(fēng)已是站在了內(nèi)室之外,不是他受不了這溫情的畫面,也不是他怕打擾著他們,除非面對云恒,不然衛(wèi)子風(fēng)是一個安靜的人,不會影響到周圍的人,但是他此刻的出來,則是一種來自于心底的辛酸。
那熟悉的人,那熟悉的動作,那不一樣的結(jié)局,他不羨慕,他也不嫉妒,他恨,恨那個暗中作梗的人,在衛(wèi)子風(fēng)的眼中,這個人已經(jīng)是那梁王羽,這個心狠手辣的公子羽,竟是使用此等陰招,借九歲小孩之手殺害了自己的親身父親,也是這個混賬的父親,這等滅絕人性之人,竟然成為了呂梁的王,萬千呂梁子民的王,那個由父親和大將軍打造的強國呂梁的王!
他恨,他恨,他恨,這個混賬,梁王羽,公子羽,這幾個字已經(jīng)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呂梁,大梁,那些當(dāng)初做盡壞事的狗賊!我,衛(wèi)子風(fēng),立誓,余生之年,天涯海角,千軍萬馬,必將你們這群狼心狗肺之徒,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