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有天兵老爺們，雖然經(jīng)常抽我們鞭子，但小民等也知道他們是奉郡王的命令來救我們的命，要是他們不抽我們鞭子，我們哪能自覺去燒熱水挖茅坑呢？所以疼在身上，心中卻無半點怨言啊……”
“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的馬屁都拍一遍？”
“草民不敢，只是郡王有問不敢不答，草民等沒讀過書，除了自己名字大字不識一個，但也知道是非好歹，知道知恩圖報?？ね鹾湍切┳魍鞲Ｆ蹓盒∶竦臋?quán)貴不一樣，雖然郡王喜歡用鞭子抽人，但即便是打人也是為了我等小民好，既然郡王說種白菘能賺錢，那就一定能賺錢，小民等絕不懷疑。”
“那你可就看錯我了，我一點不把你們放在心上，讓你們種白菘只是覺得好玩，這東西哪能賺得到錢？在秋冬兩季根本養(yǎng)不活的，你們耽誤了農(nóng)時，趕緊挖了種蘿卜吧，還來得及?！?p> “嘿嘿，郡王說笑了?！?p> “我沒有說笑?！?p> “郡王殿下，小老兒雖然不識得幾個字，但好歹也活了五十幾年了，是不是開玩笑還是看得出來的。”
看來自己還是脾氣太好，根本嚇不住人。
“郡王是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回去忙吧?！?p> 竹櫻把田二七打發(fā)走，趙樞沒再說話回頭上車，一行人也都上車。
“再去其他幾個村子看看吧，也許你還有機會贏?！?p> “餓了，回家吧?！?p> 說完趙樞便閉上眼裝死，竹櫻也沒再跟他斗嘴。
車快到小樓時，趙樞才睜開眼嘆道：
“我終究還是小瞧了他們啊……”
“你是一直活的太順，所以總是覺得自己才是對的?！?p> “有道理，那這次就當教訓了。”
“你能這么想就好，那這次賭局就此作罷好了?！?p> “這怎么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豈能失信于你二人？”
“既然你這么想給我們洗衣服，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p> “你再客氣一下我就順臺階下了?！?p> “小女子怎可讓郡王失信？”
……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白露做了個鬼臉笑道。
“你們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看來我得往汴河里扔兩個人豎一下威信?！?p> “我看行，就從李鹿開始吧，只是李媽媽肯定心疼?！?p> “沒事，這小子會水?！?p> “哈哈哈。”
“有人叫我？”
正在駕車的李鹿并沒有聽見三人的斗嘴。
“我們夸你長得俊俏?！?p> “哦，那是自然，多謝多謝。”
“噗……哈哈哈哈哈……”
幾人商量把李鹿扔進汴河，他竟然還謝，笑得幾人前仰后合。
“樞啊，我覺得你還是應(yīng)該多讀些圣人之學?！?p> 吃完飯后，趙樞在樓下晃著搖椅乘涼，李鹿在不遠處舞劍，那是他剛剛跟周楚學的幾招，看起來還蠻有那么點意思的。舞過一陣，李鹿收劍過來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你說啥？”
雖然李鹿讀的書很多，但跟趙樞比起來還是差遠了，聽到他這么說趙樞一時有些懵。
“我說，你應(yīng)該多讀圣人之學。”
“你杯子里的是酒嗎？”
“先別急，聽我說，我的意思不是你讀書少，你自然是遠比我有學問的，但你的問題在于——功利性太強。你把所有書都當做實現(xiàn)目的的工具，強調(diào)因果和被你稱為‘邏輯’的關(guān)系，而不相信其內(nèi)在的精神。就好像你去年大水時制定的防疫條例，再比如你這次跟竹大管家和白小娘子打的賭，你從頭到尾都是法家思想，覺得小民是完全的趨利避害，可以用單純的賞罰來驅(qū)使。然而你從不考慮小民也是有情感的，你對他們好他們自然會感恩，會自發(fā)的聽你的話，而他們也有自己的辨識能力，會根據(jù)你的為人和自己的經(jīng)驗來判斷你的要求靠不靠譜，從而做出自己的選擇?！?p> 李鹿喝了口水，最后總結(jié)道：“你也是從小讀圣賢書的人，難道不信教化之功嗎？”
“不信。”
趙樞冷冷地說。
話說這話好像竹櫻也問過一次……
“什么？”
李鹿驚訝趙樞否定得如此果斷。
“我還是更相信管子所說——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他們之所以相信我，可不是因為覺得我人好可以被信任，而是我去年因為大水免了他們?nèi)陜?nèi)的八成租子，他們家里有存糧了，甚至還能置辦些家具。你說得對，他們有辨識能力，但前提是我讓他們的日子過好了，而且他們怕忤逆我而要多交糧食，這不恰恰就是你剛才說的以賞罰驅(qū)使小民嗎?！?p> “你果然是法家。”
“我應(yīng)該算內(nèi)儒外法，但這個法并不是法家，而是法律，如果具體說起來就復雜了，但我堅信，就像你說的，只有明確賞罰才能驅(qū)使民眾?！?p> “你這次打賭不是認輸了嗎。”
“哄她們開心罷了，他們敬我懼我，所以聽從我，但這只在幾個村子里可行，放到整個天下呢？我讓牛家村吃飽飯，驢家村是不會因此感謝我的，我可以免了幾個村子三年的租子，難道我能免了全天下所有人八成的賦稅不成？”
“嗯……”李鹿支著腦袋想了一會兒，
“未必不可。”
“有這個可能性，但太難了，這簡直是與天下為敵?！?p> “你的計劃本來就是與天下為敵?！?p> “我只想自救，順便多救些人而已，如果可能還是盡量多跟人合作。”
“也許吧，這些東西誰也不知道對錯，也許你是對的?！?p> “我也只是紙上談兵，還需要慢慢摸索，你要幫我，已經(jīng)上了我的賊船了，就別想逃掉?！?p> “好說好說。”
李鹿歇夠了，繼續(xù)舞起劍來。
竹櫻和白露也出門乘涼，趙樞把大搖椅讓給二人，他的搖椅有兩人寬，二人正好坐下。
李鹿舞得興起，嘴里也念念有詞，
“一劍當空又飛去，洞庭驚起老龍眠?！?p> ……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p> ……
“閃灼虎龍神劍飛，好憑身事莫相違?！?p> ……
“偶因博戲飛神劍，摧卻終南第一峰?！?p> ……
“劍術(shù)已成君把去，有蛟龍?zhí)帞仳札?。?p> ……
“匣中寶劍時時吼，不遇同人誓不傳?！?p> ……
“劍起星奔萬里誅，風雷時逐雨聲粗?！?p> ……
“仗劍當空千里去，一更別我二更回?！?p> ……
“先生先生莫外求，道要人傳劍要收。”
……
“背上匣中三尺劍，為天且示不平人。”
……
“什么亂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