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必勝下結(jié)論,
“就是他們?!?p> “你怎么知道?”
“因為正好五個人?!?p> ……
二人走進驛館,李鹿第一眼便看到了趙樞。
自然是趙樞。
李鹿早就猜到了,六個捕快一人雙馬押著五個根本不需要進京的綁架犯進京,而且故意放出消息讓梁山知道,而他和趙樞分別就是因為趙樞去追五個可疑的香料商販,再結(jié)合趙樞在壽張縣城張榜尋人。
這一切太巧了。
要做大事便不能相信巧合,這不是巧合,所以一定是趙樞。
顯然趙樞第一時間也看到他了,不過沒有打招呼,他獨自坐在角落的桌子端著茶杯等上菜,幾個侍衛(wèi)也沒有聲張,跟趙樞間隔一張桌子坐著,像是有意把其他人跟趙樞隔離開。
“林兄弟,那個為首的捕快好像很難對付?!?p> 趙樞此時簡單化了妝,把臉涂黑還沾上了胡須,穿著捕快的公服,眾星拱月般坐在桌上小口飲茶,打眼一看就是個深藏不露的二十多歲青年捕頭。
“故作高深,關(guān)大哥,你坐在門口把風(fēng),我去套話,你看我身上沒臟東西吧?”
“沒有,挺干凈的。”
然而李鹿長衫下擺還有一片火燒的痕跡。
他一甩袖,頗為做作地邁步朝里走去。
路過侍衛(wèi)那桌時,馮榆雁還身手?jǐn)r了一下。
不錯,戲很足,可以加雞腿。
趙樞抬手示意馮榆雁讓行,李鹿越過侍衛(wèi)和趙樞之間的空桌子,停在趙樞面前作揖行禮,
“在下應(yīng)天府梅家梅竹筍,這廂有禮了?!?p> 趙樞也起身還禮,
“平陰縣捕頭王大可,不知梅公子有何見教?”
“不敢談見教,只是遠觀王捕頭氣宇軒昂想要結(jié)交一番……”
李鹿除了自報家門那句之外聲音都不大,關(guān)必勝旁邊桌的說話聲也掩蓋住了他們二人的說話聲。
“哎老哥,應(yīng)天府梅家很有名嗎,他怎么自報家門這么大聲?”
“應(yīng)天梅家沒名氣,但江南梅家,倒騰絲綢的都知道,他們前年不知道為什么開始把家族生意往北遷,現(xiàn)在全家都住在應(yīng)天府?!?p> “哦……很厲害?”
“江南前三的絲綢商家,你說厲不厲害?”
……
關(guān)必勝不懂絲綢也不懂做生意,只知道自己再次確認(rèn)了林孟舟應(yīng)天府布商的身份。
趙樞和李鹿這邊也開始了談話,趙樞端著茶杯隨意張望裝作漫不經(jīng)心應(yīng)付李鹿搭訕的樣子,
“伯林,你那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一言難盡,王高斐的護院里有混進去的梁山盜?!?p> “你們中了埋伏,你發(fā)飆殺光了賊人?!?p> “咦~你怎么知道的?”
“劍痕?!?p> “也是……然后我一時大意被抓去了梁山,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知道我的化名?”
“你說呢?”
“當(dāng)然是梁山上有細作,你什么時候安插的?”
“我對梁山那群渣滓又沒興趣,安插細作干什么?是官府的,我把要押送他們同伙進京的消息散出去后,去了趟鄆州州衙拜見知州,他把梁山上的消息都給我了。嘿,他在梁山安插的細作每五天會用信鴿傳出消息,真有一手。最近的消息是他們折了七個頭領(lǐng),從山下?lián)锪艘粋€讀書人,宋江吳用兩個很看重他,叫‘林孟舟’,孟者,伯也,舟者,周也。林孟舟,林伯周,周伯林,周是李媽媽娘家的姓,看到這個名字我就知道是你了。”
“嘖,我就知道,咱們哥倆可真是心有靈犀。不過可惜,我還以為咱倆想一塊兒去了?!?p> “你又想到什么作死的主意了?”
“先不說這個,我最近在思考一個問題久久不能解惑,你幫我想想?!?p> “說?!?p> 李鹿給他講了吳用給他講的故事,以及自己這幾天在山上的見聞,最后總結(jié)道:“這些事情,有些確實有壞人故意欺負(fù)人,但有些卻不是,拿孔家兄妹來說吧,他們父母死了,地主兼并他們的土地其實沒什么錯,換做是我我也會這么干,畢竟土地在兩個孩子手里是不會有產(chǎn)出的純屬浪費。再比如說我還見到被吃絕戶后遭到遺棄的孩子,他娘本來會帶著他改嫁,但那樣一來他家的財產(chǎn)就要跟別人姓了,本宗族的人去吃絕戶好像也有一絲道理,再說他們也是窮人,吃絕戶可以讓自家孩子吃頓飽飯、多一身衣裳穿。我原來以為有慘事就一定有壞人,就好像濟南府那些被逼接客的青樓女子一樣,但這兩天我突然覺得,有些凄慘之事發(fā)生并不一定是壞人導(dǎo)致的,而是冥冥中有些必然之處?!?p> “你后悔對付王高斐了?”
“你好像完全沒抓住重點,我是想問,如果有些慘事不是壞人導(dǎo)致的,那是因為什么?”
“我覺得都是李伯伯的錯,他生意做得太好,讓你吃得太飽了,才會閑得胡思亂想?!?p> ……
“我說正經(jīng)的?!?p> 這在后世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對李鹿來說自己想是想不通的,因為這個古人沒有見識過后世的社會發(fā)展,存在一定的思維盲區(qū)。
“你的問題不無道理,就像北邊打仗,女真人吃不飽飯就打遼人,遼人要維護統(tǒng)治要打女真人,其實他們都沒錯的,如果女真滅遼之后南下找咱們打秋風(fēng),我也不覺得有什么錯,因為換成是我,我也會這么做。”
“是啊,可是究竟哪里出錯了?”
“因為生產(chǎn)力不足?!?p>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哦……好像有點眉目了,但還是不完全懂?!?p> “自己悟,現(xiàn)在說說你剛才說以為‘咱倆想一塊兒去了’指的是什么?”
“嗯,是這樣,你不覺得梁山可以收為己用嗎?”
“不覺得。”
“為什么?”
“你又為什么覺得梁山可以收為己用?”
“你告訴我的啊……”
“什么時候?”
“在東京的時候,你跟我談過軍略。”
二人之間沉默了一分鐘。
趙樞喝了口肉湯打破沉默,
“沒想起來……”
“當(dāng)時你跟我說,一個國家想強大,在軍隊層面要做到三點:讓良民當(dāng)兵、讓士大夫知兵、讓群眾好兵。你還說咱們大宋軍隊很大一個問題就在于收編的土匪山賊太多,導(dǎo)致軍中良民比例少,惡習(xí)過多,難以約束,士大夫羞與軍人為伍,百姓也瞧不起軍隊,良民以當(dāng)兵為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