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容許妾身說一句……”
眾人看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趙偃的側(cè)室倡夫人。她生得妖嬈,說起話來也是嬌滴滴的模樣:“父王,妾身私以為,不必為了此等小事去為難一個婦人和孩子,傷了秦趙好不容易修來的和氣便不好了……”
聞言馮劫沒有接話,此人是趙國王室中人,現(xiàn)在卻幫秦國說話,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此語沒有激起馮劫進一步反擊,趙王算是暫時松了口氣。
誰料到另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閉嘴,這里何時有你說話的份?!”原來是趙偃正室姬夫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什么情況了。
倡夫人開始低低啜泣,趙偃見狀趕快將她攬在懷里好言安慰,更是惹得姬夫人氣極。倡夫人見姬夫人實在生氣,極其“懂事”地推搡開趙偃,自顧自抹抹眼淚,說道:“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只是想讓父王少動些氣。姐姐若不喜歡,妾身不說便是了……”
“你若真有這般覺悟,方才還在父王和太子的面前矯揉造作干什么!”
“妾身沒有,姐姐……妾身是真心實意為父王著想,姐姐怎能這般惡語相向……”說著,倡夫人又開始落淚,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哭得泣不成聲。
趙政閉著眼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他從小到大看過的書不算少,以為世上最具威力的是千軍萬馬,看來是他太過孤陋寡聞了。今日這兩個女人隨隨便便就吵得他腦仁疼,若是許多女人一同爭吵,勢必要比兵馬恐怖數(shù)輩。女人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東西?
姬夫人幾乎要被倡夫人這般惺惺作態(tài)逼瘋。幾年前趙偃出邯鄲宮辦差,回來便帶著這個會勾人魂魄的妖女,奪走了趙偃的寵愛不說,處處給她使絆子,如今還想在趙王面前表現(xiàn)一番,她怎可能讓倡姬如愿!
她手上的青筋仿佛要爆開,眼里密布著血絲,再也顧不得其他,大聲說道:“你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休要在父王面前放肆,趙政傷了我兒子,怎可打他八十鞭便放回去,必須留他在趙國等死!”
整個大殿突然沒有了分毫的聲音,趙王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趙偃見勢不妙,趕緊捂住姬夫人的嘴,趙王大罵:“將這個瘋婦拉出去,禁足太子宮!”
于是乎姬夫人被兩個侍女帶了出去。她這樣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若不是礙于她家中財力雄厚,趙王或是趙偃早就強行廢了這個不成體統(tǒng)的太子妃。現(xiàn)在的局勢,她竟敢將趙政被打的事說出來,還說什么要讓他等死,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邯鄲宮自家人的戲演得倒是精彩。這下子,馮劫捕捉到了重點。他再次十分客氣地抬手作揖,語氣卻不甚客氣:“趙王,太子不過是質(zhì)于趙,怎可說打就打?出了這樣的事,在下實在沒有膽子就這樣把太子迎回去。請先容我回秦將情況稟明秦王,再做打算。”
說罷他又行了一個使臣禮,轉(zhuǎn)身邁開腳步欲走出大殿。
趙王急得滿頭是漢,真是奇了怪了,每次秦人來到這個大殿,都會叫他膽戰(zhàn)心驚。此事發(fā)酵,秦王發(fā)兵攻趙,其余幾國趁虛而入,后果將不堪設想。趙偃起身攔住馮劫,好言相勸:“馮使官,你看這樣行不行,讓我兒給趙政賠個不是,你將王后與趙政迎回去,趙國另贈秦國絲綢財帛,此事就此揭過?!?p> 趙偃此舉,實際是在替趙王開脫。是趙王下令鞭刑趙政,可堂堂一國之君自然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一個使節(jié)低頭認錯,趙偃直接把錯誤推到小孩子身上,免去趙王的難堪。
“這……只怕是會委屈了太子,在下?lián)黄疬@個罪責?。 瘪T劫嘴上這么說,瞇成縫的眼睛又不斷給趙政遞眼神。
趙政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坐這么久腿都麻了,他走到馮劫面前,道:“聽聞趙國絲綢極美,不如帶回去給我做幾身衣裳?!?p> “唉?!瘪T劫嘆了口氣,“既然太子都這么吩咐了,在下只好聽命?!?p> 趙偃趕緊派人去把趙嘉帶過來。原來他一直坐在趙政對面后排的位置,已經(jīng)目睹了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如今趙政以這般姿態(tài)站在他面前,趙嘉又氣又怒,雙手緊握成拳,抬頭看著趙偃。
“嘉兒,你還在等什么?”
趙偃說得不容置疑,趙嘉心中委屈,只能憤憤說道:“趙政,之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p> “無妨?!壁w政拍了拍他的肩,神色熠熠,一副冰釋前嫌的樣子,而后靠近他,微笑著在他耳邊低語,“橫豎你要用命來賠。”
“??!”趙嘉大喊一聲,恐懼地跑了出去。
趙政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都嚇他那么多次了,怎么還是不知長進?趙嘉腦子里到底都裝的是什么。
歸秦之事以馮劫的伶牙俐齒和姬夫人的自亂陣腳收尾。
趙政十年的人質(zhì)生涯,到此結束。
寧和宮從這一天起,變得真正寧和起來。
北風卷地,白雪消融,正是春意盎然之時。
二月十四,秦國咸陽。
“聽說了么,一月前太子政已從趙國啟程回來了?!?p> “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嗎?大王登基第一日,別的事情都沒做,專門下旨封了在趙國為質(zhì)的王后和太子,當真是有情有義!”
“就是十年前邯鄲天象異變時出生的公子政嗎?”
“不錯,據(jù)說當時邯鄲城的人害怕得都丟了魂,趙王還下了什么命令。”
“這般天象,只有我大秦獨獨一份!我看吶,公子政真就是天下之主也說不準?!?p> 鄭芙放下車簾,坐回原處。方才進城的路上她一直在簾前看著外面的景象,看什么都覺得有趣,心情無比雀躍。
作為秦國的都城,咸陽詮釋了何謂大氣磅礴。
城中街道寬闊,除卻周遭商鋪小販所占位置,主街還可以并行八輛馬車。人來人往,秩序井然。邯鄲城看起來是絢麗奢靡的,而咸陽則不同,只能用恢宏壯麗來描述。
咸陽百姓沒想到的是,他們口中的王子政此時就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里,由城門口緩緩向咸陽宮的方向駛?cè)?。為防意外,他們從啟程開始就沒有坐在儀仗的馬車里。
終于來到這個地方了,他曾在夢里來過的地方。
“嬴政,咸陽很繁華,你不看看?”鄭芙問道。
嬴政皺眉,她怎么這般沒大沒小,由小時候的“政哥哥”改口叫他“阿政”已經(jīng)讓他很不滿意了,現(xiàn)在竟然開始叫他的全名。嬴政沒有說話,微微搖頭,不必急于一時,日后有的是機會。
鄭芙這樣叫他,無非是想提醒他已經(jīng)回到家鄉(xiāng),不必再屈從于趙人,整日被人喚做“趙政”。鄭芙的這點小心思,他自然能懂,于是他亦模仿鄭芙的語氣說道:“鄭言蹊,此處也是你的家?!?p> 鄭芙愣住了,睜大了眼睛看著嬴政。嬴政一臉淡然,又習慣性地伸手往她頭上摸了兩下。
自從羋姣走后,他再也沒看到鄭芙如今日這般展露笑顏,他能感覺到她是真的在開心,也知道她想讓自己高興。
見鄭芙還是紋絲不動地看著自己,嬴政莫名其妙地感覺有些不自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閉眼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說過會護你一世,我的家自然就是你的家?!?p> 冷不丁挨了一拳,卻是沒什么力道,嬴政睜開眼,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鄭芙。這丫頭什么時候?qū)W會打人了?他可從來沒有教過。
“我不要你護我,你不要離開我就是了?!?p> “……”
相似的場面再次發(fā)生。
嬴政扶額,兩年過去,鄭芙還是沒什么長進。怎么就偏偏這么要強呢?不過是個羸弱的小女孩,為何隨了男子的性情?溫婉如羋姣,怎么女兒會是這般剽悍。
鄭芙完全不了解嬴政現(xiàn)在在想什么,只想著快些到咸陽宮,早點開始習武,變得和嬴政一樣厲害。
“什么人?”
鄭芙再次掀開車簾,原來已經(jīng)到了咸陽宮門口。此時宮門正由幾十名侍衛(wèi)把手,為首的一位攔住馬車。
車夫沒有言語,從袖中拿出一塊玉璽,侍衛(wèi)長看過之后,將長矛在地面敲擊兩次,其余的侍衛(wèi)同時抬起武器放行。
馬車入宮后,直接帶著嬴政和鄭芙到了一處宮殿。外面站著一排宮女宦官,見馬車來到,齊齊下跪磕頭行禮。嬴政先從馬車上跳下來,又拉鄭芙下車。
李鈺同樣已經(jīng)等在那里,微笑著說道:“王后此刻正在換裝,請?zhí)雍凸胧腋?,片刻后參與歸國大禮。”
嬴政點點頭,拉著鄭芙就走了進去。李鈺一路跟著,見嬴政沒有要放手的意思,頗為尷尬地說:“太子,先由侍女帶鄭公女到旁屋去更衣吧。”
他這才反應過來,鄭芙可是女子。羋姣走后他更是習慣經(jīng)常拉著她,這下子竟然忘記了。嬴政故作鎮(zhèn)定地松開鄭芙的手,而后讓侍女把她帶到旁邊的屋子里去了。
片刻后,兩人站在庭院里眼瞪眼。嬴政身著太子禮服,鄭芙扎著兩個環(huán)形發(fā)髻,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裳。彼此都沒穿過如此華麗的衣裳,這會還不太適應。嬴政甚至覺得束手束腳,鄭芙則很喜歡新的衣裙。
二人站在門口等候趙姬。一炷香的時間后,他們的視線里出現(xiàn)一個身影。
一個足以讓眾生為之傾倒的身影。
唐小魚是姐姐
寶寶們安心看劇情,這章沒有知識點(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