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哈,”燕然和喬席浙商謀著如何低調行事,“我們應該略微保持一下距離,免得司老師看出來。我算是明白了,天下老師是一家,沒有密不透風的墻,如果我倆的事情被你媽,我曾經的班主任知道了,我就無顏面對恩師了?!?p> 育松中學和九八中學的老師們還真是有緣,想當初顧老師首次家訪時就說實驗六班的喬老師是他愛人,普通十二班的閆老師是他大學同學。
燕然的任督六脈于這一兩日全被打通了。作為當事人,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要是喬席浙跟閻羅爺沒關系就好了。
“你為他兒子解決了終身大事,為什么無顏面對他?”喬席浙上次誆騙燕然和周屹尊在家過夜的時候就想坦白來著,只可惜墻壁上那么明顯的全家福,嫩是沒被燕然認出來。
燕然一著急,就開始胡言亂語了:“這這這……這叫糟蹋他精心培養(yǎng)的骨肉,婆媳自古易成仇,懂吧?”
“這么說,那你現在承認你是我媳婦了咯?”喬席浙越來越花言巧語了,都是周屹尊私下教的好。
“……現在還不算,咱們現階段是屬于自由戀愛階段?!?p> “嗯,也對?!?p> 燕然苦口婆心:“所以啊,咱們之間的事得保密,萬一以后不在一起了,閻羅爺要是知道了,肯定得不高興?!?p> “你們這么叫我媽不好,”喬席浙深吸一口氣,“說要分開也不好?!?p> “我就是做個假設?!?p> “那假設不成立?!?p> 燕然竊喜,又繞回了剛才的話題:“你也不想被你媽知道吧,你看你出生書香門第,家教又嚴,嘻嘻,早戀不好?!?p> 喬席浙連想選理科的愿望都不能實現,被生生扼殺在搖籃之中,更別提早戀這回事了。
“可是同學們都知道啊。”喬席浙找了一塊干凈的石墩子坐下,東湖邊的闌檻上,還慘留著上周未化完的殘雪。
“她們又不是長舌婦,還會去告狀???我們的宗旨是:隱瞞上級,就夠了?!?p> 看著喬席浙異常淡定的臉,燕然心里八分猜測喬席浙是故意逗自己玩的,他斷然不會自己賣了。
“晚了,”喬席浙讓燕然坐在對面的石墩上,不緊不慢解釋說,“我已經告訴我媽了。這周末剛告訴我媽的?!?p> 燕然假裝周身麻木,呆呆望著喬席浙,準備和喬席浙上演一場對手戲:“沒提我吧?”
“提了燕然?!眴滔阏f起“燕然”二字,不經意間總會浮出笑來。
“閆老師還不確定就是我這個燕然吧?反正同名同姓的也不缺我一個?!毖嗳粨沃X袋,撿起剛從香樟樹上落下來的枯枝,細細把玩。
“嗯……非常確定,就是你?!眴滔阍秸f越真。
“你瘋了?!”燕然越演越來勁兒。
“不得已?!?p> “怎么個不得已法兒?”燕然追問。
“我媽她是這么說的,”喬席浙接過燕然手中的枯枝,“她覺得我性格不怎么好,不愛跟女生交流,從小排斥和姑娘家做同桌,于是擔憂我以后找不著媳婦?!?p> 喬席浙迷惑著看了一眼燕然,繼續(xù)往下說:“初中的時候她就決定了,等我高中文理分科了,一定要讓我選文科。她說文科班女孩子多,好找女朋友?!?p> 燕然聽到此處時,忍不住笑出聲來,覺得喬席浙費盡心思編出的這一段橋段,實在是毫無邏輯。閻羅爺是什么人?是堂堂人民教師!怎么會在孩子談戀愛的事情下下功夫?
燕然不打斷,示意喬席浙繼續(xù)往下“忽悠”。
“我當然寧折不彎?。『敛华q疑地選了理科!但是我媽又說了,要是我執(zhí)意選擇理科,她就把我相機設備、照片還有鋼琴都給我捐出去?!?p> “于是你就為了這個投降了?”燕然深覺喬席浙越說越離譜。
“當然不,”喬席浙清理嗓子,換了一口氣,“于是我媽又拐著彎地暗示我!”
“暗示你什么?”燕然覺得喬席浙的相聲功夫不錯,包袱也埋得好,自己做個捧哏給他順場子。
“要是我成功找到了女朋友,我就可以回到理科班了?!眴滔泐D了好幾秒,嚴肅的眸子透露著真誠和些微掙扎。
“哦,這樣啊,那你走嗎?”燕然反問。
喬席浙撓著腦袋,難以啟齒。
燕然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現在你找到了女朋友了,你走吧?!?p> “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來文科班一年了,還每天刷理科題目?”喬席浙知道燕然不信。
“你閑的呀?!毖嗳荒_始心慌,起身的一瞬間突然凝結了微笑。
可僅僅只是微小的一瞬,燕然就又恢復了甜美的笑容:“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p> “什么?”喬席浙也站起來,與燕然并肩前行。
燕然費力在腦子里搜尋了一圈,說:“其實我,心理不大健康,時常需要看看醫(yī)生。我媽媽為了不讓我發(fā)現,會讓她在做心理醫(yī)生的好朋友偶爾來開導我?!?p> 喬席浙的身體緩緩靠近燕然,臉色卻不大好看。
“有一天深夜,我偷聽到我媽和我爸聊起我的病情,我爸說她對不起我,才會讓我受了委屈。她們還說,要是我太乖,或者不開心,她們就會很心疼,錐心地疼?!?p> 燕然聲情并茂,潸然淚下,從一開始的嘻嘻哈哈顯然變成了個淚人:“為了不辜負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照顧,所以我一定要開心,一定要讓她們看見?!?p> 喬席浙插不了一句話,心上卻被密密麻麻插了許多刀。氣氛莫名陷入了沉重,喬席浙的那只不知何時抱緊燕然的胳膊摟得更緊了。
燕然兩袖扒拉,把臉上的眼淚和情緒一并抹除,變臉似的仰望著喬席浙:“怎么樣,真不真?”
“真。”喬席浙按下燕然揚起的腦袋,舍不得也不敢看她。
“所以,你真的跟閆老師說我們的事了?”燕然嘀嘀咕咕。
“……”
燕然自知,自己說的話不是信口開河編出來的。那夜給蕭關回信的時候,睡得很晚,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不經意聽見了爸媽的談話。
那夜,她查了許多關于抑郁癥患者的新聞和病例,仿若孤立無援。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決定,趁著年輕,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只是小念頭,也是努力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