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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小都督

第二十章 青青子衿

逍遙小都督 關(guān)關(guān)公子 2781 2019-11-18 09:00:00

  同樣是雨夜,同樣是屋中。

  想起那個輕描淡寫的‘脫’字,陳靖柳依然如在耳畔寒如骨髓。她一無權(quán)勢二無錢財,只是個會舞文弄墨的女子,如今父親告老還鄉(xiāng),除了一張臉,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

  “公子若有用得上靖柳的地方,但說無妨。不過,我出生清白之家,絕非...絕非...”

  曹華又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擺擺手道:“我能用你做甚?要不你給我唱首歌跳個舞,咱們兩清?”

  “啊...”

  陳靖柳眨了眨眼睛,心思百轉(zhuǎn),倒是摸不清京都太歲的意思。

  這時代的良家女子,當(dāng)著男人面跳舞獻(xiàn)藝算過火之舉,以陳靖柳的性格,平時肯定不會妥協(xié),不罵回去都算教養(yǎng)好??涩F(xiàn)在的情況明顯和平時不同。

  她左右瞧去,房間里沒有外人,猶豫片刻,竟是真跳起了舞。

  輕盈婀娜,配上好生養(yǎng)的體態(tài)韻味十足,本身帶著幾分書卷氣,到真有清清子衿明月相思的味道。

  只可惜陳姑娘的表情僵硬,還帶著三分拘謹(jǐn)不安,刻意收斂不敢做出扭腰提臀的舞姿。

  曹華倒是眼前一亮,見多了‘夜場瘋魔亂甩頭’,這古代美人跳舞還是第一次見,比那些女裝博主看起來舒服多了。

  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他緩緩點頭:“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怪不得當(dāng)皇帝都醉心聲色犬馬,這誰頂?shù)米 !?p>  此言一出,陳靖柳渾身微顫,急急忙忙跪在地上,以頭觸地噤若寒蟬。

  ‘怪不得當(dāng)皇帝都醉心聲色犬馬’,必然暗指當(dāng)今天子趙詰,這等大逆之言,京都太歲敢說,世上沒人敢聽。

  爹爹果然猜的沒錯,曹公不滿天子朝廷久矣,所謀甚大!

  曹華不小心說漏嘴,擺手打了個哈哈:“起來起來,沒事別老跪我,和奔喪似的。出去別亂說,其實亂說也沒什么,沒人信?!?p>  最后這句,帶著幾分威脅,但也是實話。

  以陳靖柳的身份,即便出去四處宣揚曹華這句話,得到的結(jié)果無非死在某個角落,沒人敢信。

  “民女不敢!”

  陳靖柳顫聲回應(yīng),起身站在屋里拘謹(jǐn)不安,倒是不知該干什么了。

  雨勢漸大,擊打在窗沿上啪啪作響。

  曹華本想讓她離開,但這么大雨趕人不合禮數(shù),便叫來綠珠上了壺清茶。

  陳靖柳如坐針氈,但也不敢貿(mào)然告辭,只是捧著茶碗小口喝著,眼都不敢抬。

  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曹華早已習(xí)慣其他人噤若寒蟬,并未在意,自顧自研究著設(shè)計圖。

  -------

  武安侯府外,瓢潑大雨之中。

  林沖提著長槍,在街邊屋檐下來回走動。

  已經(jīng)進(jìn)去半個時辰,有千般言語也該聊完了,想起曾經(jīng)的一些事情,他不免擔(dān)憂。提槍跨出一步,他進(jìn)入雨水彌漫的街道,正準(zhǔn)備靠近武安侯府,一個潛藏在暗處的探子,便落在了眼前。

  手持長劍,著武服,腰上掛著令牌,正面‘鷹爪’背刻雄鷹,鷹爪虞候。

  典魁司麾下黑羽衛(wèi)兩千,剩下的便是潛伏與各地的密探,是天子的手腳與耳目。能在京城辦事的鷹爪房探子,多是監(jiān)視各府王侯重臣,也有暗中巡查保護的職責(zé)。

  林沖常在京中走動,認(rèn)出此人后,抬手行禮:“見過董大人?!?p>  雖是禁軍教頭,但禁軍教頭不止一個,林沖槍棒功夫一流官職卻不算高。而且在這京城里,無論官職多高,見到典魁司這群活閻王,都得禮賢下士。

  董超提著官刀,撐著一把油紙傘,表情平淡:“持械接近武安侯府,若然有心人瞧見,罪名不小。”

  言辭還算客氣,林沖臉色為難,卻也只能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去。

  官大一級便壓死人,京都太歲曹華,大的可不止一級。

  雨夜中,董超撐著油紙傘,他可是知道林沖的些許往事,望著那漢子的背影略顯不屑。

  回頭瞧向侯爺府,依然沒人出來。

  算了算,有半個時辰了。

  董超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他受薛九全之命,長年暗中護衛(wèi)武安侯府。聽起來是像個親信,可惜以曹華和侍女寒兒的通天武藝,真遇上大事保護他還差不多,說起來就是一個不得重用的閑職,沒事掃掃地傳個話,順帶驅(qū)趕靠近的商販走卒,都是打雜的小事。

  董超很早就想調(diào)離這個位置,只是曹華常年清心寡欲找不到獻(xiàn)殷勤的機會,薛公公更是連面都見不到。

  看著雨夜中一步三回頭的漢子,又看向半天沒人出來的侯府大門,董超笑容意味深長...

  --------

  書房里。

  喝了一肚茶水的陳靖柳,逐漸臉色古怪,坐立不安。

  偷偷瞟一眼,卻見京都太歲劍眉如墨不怒自威,批閱手中案卷,讓人根本不敢開口打岔。

  陳靖柳緊咬下唇,坐姿換了好幾次,雙腿攪在一起不敢讓曹華發(fā)現(xiàn),更不好向男子開口。

  終于,曹華畫好了新款發(fā)簪的圖紙,抬起頭來,見時間太晚雨又不停,便擺手道:“來人,帶陳姑娘下去歇息。”

  武安侯府邸占地頗大,但前前后后也就三個丫鬟。平時沒人敢在太歲府上做客,九成房間都是空的。

  綠珠進(jìn)入房中,欠身請陳靖柳去客房。

  陳靖柳尚未婚配,那敢留在男子家中過夜,要是曹賊晚上跑過來探討詩詞,她怕是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

  “謝過公子好意,只是有人在府外等著,不能久留。”

  曹華本就是不好開口趕人才有此一說,聞言輕笑道:“那好,拜拜。”

  “哦...拜拜?”

  陳靖柳略顯不解,皺著眉頭往外走去,走出門口時,卻又停下腳步細(xì)聲問道:“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敢問這兩句詩,出自何處?”

  曹華眉毛不抬:“長恨歌,說了你也不明白。”

  “長恨歌?”

  陳靖柳自然是不明白,略一猶豫,又問道:“公子可否把全詩告知與民女?”

  陳靖柳在京中也有才女之稱,善七言,對此自是好奇。若不是畏懼曹華的惡名,她都已經(jīng)開口索要那本‘詩集’了。

  曹大官人聞言抬起頭來,挑了挑一雙劍眉:“再不走,今晚就留下來陪本公子探討詩詞,我能給你說一晚上?!?p>  陳靖柳一個哆嗦,汴京城中的王侯子弟,最喜歡用這借口禍害良家婦女,她豈會聽不明白意思。

  “民女知罪!”

  陳靖柳連忙欠身賠罪,急慌慌的跑了出去。

  --------

  踴路街上。

  陳靖柳靠在車窗旁愣愣出神,一直再回想方才的對話。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怪不得皇帝都醉心聲色犬馬...”

  這明顯是不滿當(dāng)朝天子的所作所為,陳靖柳不敢去想,又忍不住去想,越來越覺得看不透曹華這個人。

  世上怎么會有一會兒窮兇極惡一會兒赤膽忠心的人,好色倒是和以前一樣,以輕薄她這清白女子為樂,可現(xiàn)在壞的點到為止,讓她明明很不愿意卻又厭惡不起來...

  方才跳舞是真的拘謹(jǐn),一方面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跳舞,還有則是真怕跳的太難看被取笑...

  馬車緩緩行進(jìn),林沖提著長槍,走在車窗旁。

  “靖柳,怎么現(xiàn)在才出來?”

  陳靖柳回過神,隨意道:“雨大,不好走?!?p>  林沖遲疑稍許,問道:“聊這么久,方才說了些什么,我想聽聽。”

  陳靖柳眉頭一皺,輕聲道:“沒說什么?!?p>  “沒說什么,在里面呆兩個時辰?”林沖語氣重了幾分。

  陳靖柳掀開車簾,略顯薄怒:“沖哥哥,你什么意思?”

  大雨淅淅瀝瀝。

  林沖提著長槍,看見她的表情,偏過了頭:“擔(dān)心你,方才準(zhǔn)備進(jìn)去,被鷹爪房的董大人攔下...”

  陳靖柳知道林家嫂子的遭遇,也知道林沖擔(dān)心什么,可光擔(dān)心有什么用?她本就受了些許驚嚇,此時溫怒道:“既然擔(dān)心為什么又沒進(jìn)去?一個小百戶還能攔住你?”

  “我...”

  啞口無言。

  話是這個理,但京都太歲與薛公公,豈是他一個禁軍教頭能冒犯的。

  林沖吸了口氣,轉(zhuǎn)而道:“可曾提過我調(diào)去邊軍的事情?”

  “你為何不自己去問?”陳靖柳放下車簾:“讓我一個女兒家出面,事后又在這里說三道四...”

  “你!”

  林沖面色慍怒,看著車廂良久,終是搖頭一嘆,猛夾馬腹先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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