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彭..嘭..
鐵器剁碎骨頭的聲音在雨夜里響起。
城外一棟荒嶺小宅中,四處掛著屠夫的刀具,惡臭難聞的豬圈內,幾頭肥豬蜷縮在茅草上,望著屋檐下的男人。
嘭..彭..嘭..
夜雨瀟瀟,山嶺之間只有一條小路通往這里,本是荒廢宅院,鄭家兄弟過來后,便在這里收拾住下。養(yǎng)了幾頭豬,曾經也混過江湖,不過現(xiàn)在也算個從良的老實人,兄弟倆在碼頭上娶了個窯姐兒,養(yǎng)豬打獵,偶爾也做些賣買,房子后面的幾畝荒地經常被翻開掩埋,幾處寸草不生,又被破爛茅草蓋上。
油燈掛在房檐上,墻上還有捕獸夾之內的物件,斗笠依舊滴著雨水,牛車停在院子外,黃??兄鄄?,偶爾看向發(fā)出聲響的院子。
“老四,開門?!?p> 敲門聲在大雨中響起,幾頭肥豬哼哼了兩聲。
男人停下了砍骨刀,吐了口唾沫,抬步過去打開了院門。
鐵塔漢子進入院子,提著一壺燒酒來到屋里,拿起煮熟的骨頭棒啃著。
一個婦人在屋里燒水,說著些閑言碎語:
“一千兩,這肉票這么值錢...”
“看起來是個書生,要是銀子都這么好掙,日子就好過了?!?p> “給錢的是個富家子弟,估計待會少不了折騰一番,先去周圍轉轉..”
“這么大的雨,那兒來的人...”
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聲,在不大的院落里響起。
側屋廚房內,殺豬脫毛用的木桶放在一邊,大鍋里燒著熱水,空氣里充斥著血腥氣和煙味,偶爾‘噼啪’一聲,潮濕的柴火發(fā)出兩聲輕響,土灶里的火光照應出熏黑的墻壁。
“嗚...”
房梁上一根繩子垂下,身著書生袍的曹華,被綁著雙手吊在房梁上,腳被綁住離地三尺,手腕因為捆綁阻塞血液流通,整個手掌已經發(fā)紫。
嘴被麻布堵住,神識清醒過來后,只覺眼前黯淡無光,連眼睛也被蒙上了,只能聽到模模糊糊的話語:
“干完這票,便能在城里弄個小院,省的來回跑...”
“老四,你別又輸的褲襠都不剩...”
“你一個婆娘家,老實做飯去...”
“順便看看那小子醒了沒,別等姘頭過來半天不醒,惹得人富家子惱火...”
腳步聲響起。
曹華能從這腳步中聽出來人大概的信息,女人、百斤左右、穿著草鞋,他不知怎么聽出來的,但被蒙住雙眼,聽到腳步后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了大概輪廓。
廚房沒有門,腳步直接走到面前,用手在他身上推了下。
“嗚嗚—”
昏暗廚房中,曹華頭動了兩下,似乎是在迷茫周圍環(huán)境。
“喲,醒的挺快,尋常人得再暈個把時辰,你這體格倒是不錯。”
婦人嗤笑一聲,走到灶臺旁拿起鍋鏟,繼而發(fā)出炒菜的聲音。
“嗚嗚—”
曹華扭動了兩下,識圖掙開手腳的繩索,但藥勁還沒過去,手腳的力氣沒有恢復。
噼里啪啦!
炒菜的聲音回響在他耳畔。
身材粗壯的婦人,拿著菜刀切菜,嘴里還不忘和肉票說話:“都是苦命人,遇上我們算你命不好,待會那富家子過來,你就老實磕頭求饒,折騰人也費力氣,早死也省的倆男人動手...”
“嗚嗚—呸!咳咳...”
“嘿?”
婦人猛然回身,才發(fā)現(xiàn)這書生竟然把嘴里的麻布吐了出來,心中暗罵那當家的做事不到位,連個書生的嘴都塞不住。
不過周圍沒人又下著暴雨,也不怕肉票亂喊。
“英雄,你們是誰派來的?”
曹華知道陰溝里翻了船,但死也想不通蘇香凝為何會害他,殺他的人很多,他得先分辨出是那一股勢力。
“你問這有啥用?”
被蒙住雙眼,曹華感覺到左側的婦人在四步到五步之間來回,聲音帶著幾分奚落:“得罪了城里的富家子,你今天活不了,為了個女人丟命的我見多了,待會你早點求饒,也省的你那姘頭受苦...”
“那個姘頭?”
曹華被掉在房梁上搖搖晃晃,這種情況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看樣子你小子姘頭挺多,死了活該,連自己從哪兒被綁的都不知道...”
婦人切著菜,沒有察覺到掉在半空中的書生,竟然硬生生憑借身體的緩慢扭動,面向了她的后背。
咯吱!
房梁猛然一沉!
身材高挑的書生,猛然弓腰借助手上的繩索,將身體拉高了一截,雙腿綁縛的繩索繃斷發(fā)出‘啪’的脆響,同時身體往后甩出,繼而往前擺動,雙腳岔開又猛然并攏。
婦人也是有幾分身手,察覺不妙猛然一菜刀往后劈去,卻是劈了個空。
下一刻。
把身體硬生生提高到半空的曹華,雙腿悍然并攏,僅憑聲音來源正中婦人左右臉頰。
啪!
骨骼碎裂的悶響。
菜刀滑落插在泥土地面。
婦人腦袋肉眼可見的變形,口鼻中血流如注,根本來不及發(fā)出聲音便軟倒下去。
曹華雙腳沒有松開,夾住婦人的腦袋憑借身體重量把婦人拖住,慢慢放到在了地面,依舊有聲響,但足以被窗外暴雨掩蓋。
“噼啪!”
繩索斷裂聲音響起,綁縛雙手的麻繩被崩斷,身體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彎腿泄力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這幾個刺客綁人的功夫顯然沒謝怡君厲害,只綁手腳的話他憑借蠻力足以掙脫開。
落在地面后拉開蒙住雙眼的黑布,左右打量,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廚房,案板上放著一塊肉,鍋里的油噼啪作響。地上的婦人雙耳口鼻流血,下巴錯位死相慘烈,穿著粗布麻衣,手上卻帶了個秀氣的貴重玉鐲,顯然不是正當得來的。
曹華本是想敲暈綁匪而已,見到此景也顧不得是不是殺錯了人,左右尋找,攜帶的銀票消失不見,折扇、火銃卻扔在廚房角落,他小心翼翼把折扇插在腰間,火銃插入靴子...
主屋油燈下。
輪流喝燒酒的兩個漢子同時停住動作,耳根微動,說話聲并沒有停止,眼神卻是彼此交匯。
鄭四海說著閑話,從房屋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大刀,鐵塔漢子則從鋤頭堆里取出了個八角重錘。
廚房里,曹華從地上撿起菜刀,小心翼翼的靠近廚房的木門,大雨瓢潑,院子里沒有人影,說話聲一直再繼續(xù),但只剩下一個人。
被發(fā)現(xiàn)了!
心頭微動,曹華雙目驟然一凝看向了右側墻壁。
面對這種兇險萬分的情況,身體積累的經驗遠比他的閱歷豐富,腦中閃過這個想法,腳步就朝著門口急沖而去。
轟!
“呀!??!”
木板破碎和漢子的怒吼同時響起,身體右側的木門在他沖出的瞬間,被一錘砸的四分五裂,三十來斤的鐵錘摧枯拉朽,直沖著腦門而來....